第162章 生死比试(1/1)

第二天是追踪比赛。三十六个猎手被带到一片陌生的山林,每人发了一张地图,要在六小时内找到隐藏在林子里的五个标记点。

曹大林和刘二愣子刚出发不久,就听见林子里传来一声尖叫。他们循声跑去,只见柳红梅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她的右脚被捕兽夹夹住了!

"别动!"曹大林一个箭步上前,仔细检查夹子。这是一种老式的"踩盘夹",触发机关极其灵敏,稍有不慎就会夹得更紧。

"滚开!"柳红梅挣扎着想自己打开夹子,却疼得直冒冷汗。

曹大林不理她的反抗,从腰间取下一条皮绳,小心翼翼地缠在夹子的弹簧上。然后他示意刘二愣子按住柳红梅的腿,自己则猛地一拉皮绳——

"咔嗒!"夹子弹开了。柳红梅的脚踝已经血肉模糊,深可见骨。

"忍着点。"曹大林取出柳红梅昨天给的熊胆膏,轻轻敷在伤口上。柳红梅疼得直抽气,却硬是没叫一声。

包扎完毕,曹大林蹲下身:"上来,我背你回去。"

"不用!"柳红梅倔强地想自己站起来,却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曹大林不由分说,一把将她背起:"刘二愣子,你去继续比赛,我送她回营地。"

一路上,柳红梅趴在曹大林背上,起初浑身僵硬,后来渐渐放松下来。

"为什么帮我?"她突然问,"我们明明是竞争对手。"

曹大林笑了笑:"猎人之间,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柳红梅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我认识你父亲。"

曹大林脚步一顿:"什么?"

"十五年前,在鄂伦春人的猎场上。"柳红梅的声音低了下去,"他救了我爹一命。"

曹大林心头一震。上辈子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父亲确实提过这事,说是在一次联合狩猎中,救了个被熊袭击的鄂伦春猎手。

"那你为什么......"

"因为我爹死了。"柳红梅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那年冬天,他为了还你爹的人情,进山找一味药,再也没回来。"

曹大林沉默了。他感觉到背上的姑娘在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别的什么。

回到营地,医护人员立刻接手了柳红梅。临走前,她突然抓住曹大林的手:"明天的实战......小心王大炮,他不是冲着比赛来的。"

曹大林想问清楚,柳红梅却已经被抬走了。

晚上,曹大林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柳红梅的话让他心生警惕,而明天的实战比赛,似乎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实战比赛当天的清晨,曹大林蹲在招待所后院的石阶上,正用一块油石打磨着猎刀的刀刃。刀刃在晨光中泛着幽幽的蓝光,他每打磨几下就用拇指试试锋刃,粗糙的指腹在刀锋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印。

"大林,吃点东西。"刘二愣子递过来两个热腾腾的包子,肉馅的香气在寒冷的空气中格外诱人。这憨货今天穿了一身崭新的猎装,腰上别着两把开山斧,活像个要出征的将军。

曹大林接过包子咬了一口,滚烫的肉汁烫得他直咧嘴:"柳红梅的话,你怎么看?"

刘二愣子挠挠头:"那丫头神神叨叨的,不过王大炮确实不是好东西。"他压低声音,"昨儿半夜我看见他跟几个陌生人在后院嘀咕,好像在说什么'熊瞎子'。"

曹大林眉头一皱。上辈子的记忆里,隐约记得1984年县里确实出过一桩大事——有人在狩猎比赛中故意引熊伤人,为的是掩盖一桩盗猎案。难道就是这次?

正想着,招待所的大喇叭响了:"请所有参赛选手立即到前院集合!"

前院里已经站满了人。县林业局的李局长正在宣读比赛规则:"今天的实战狩猎在青龙山举行,每人配发五发子弹,限时六小时。猎物按重量和珍稀程度计分,但严禁猎杀带崽母兽!"

曹大林环顾四周,发现王大炮正和几个陌生猎手交头接耳,不时往他这边瞟。更奇怪的是,本该因伤退赛的柳红梅居然也来了,脚上缠着绷带,拄着一根白蜡杆当拐杖。

"她来干什么?"刘二愣子嘀咕道。

抽签分组时,曹大林和刘二愣子被分在了不同区域。临出发前,柳红梅突然挤到他身边,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带着防身。"说完就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

曹大林摊开手心,是一枚骨制的哨子——鄂伦春猎人用的"熊语哨"。

青龙山山势险峻,林木茂密。曹大林的猎区在西北坡,那里有一片原始橡树林,是野猪和熊最常出没的地方。

刚进林子不久,曹大林就发现了异常——树干上有人为刻画的记号,地上还有新鲜的食物残渣。他蹲下身,用手指捻了捻一块发黑的肉渣,放在鼻前闻了闻:"蜂蜜和腐肉......这是引熊的饵料!"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哨声,接着是几声枪响和人的惨叫。曹大林心头一紧,抄起猎枪就往声音方向跑去。

穿过一片灌木丛,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王大炮和两个猎手正围着一头受伤的母熊,而刘二愣子倒在血泊中,胸口一片殷红!

"住手!"曹大林一声暴喝,举枪对准王大炮。

王大炮转过身,脸上带着狰狞的笑:"曹大林,你来得正好!"他指了指那头母熊,"这畜生伤了你兄弟,我们正要为民除害呢!"

曹大林一眼就看出端倪——母熊后腿上有个新鲜的枪伤,明显是被人故意激怒的。而刘二愣子倒下的位置,正好在熊和猎手之间。

"你他娘的放屁!"曹大林怒喝一声,"明明是你们引熊伤人!"

王大炮冷笑:"证据呢?"他举起猎枪,"现在是你朋友被熊所伤,我亲眼所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利箭突然从林中射出,正中王大炮持枪的手腕!王大炮惨叫一声,猎枪掉在地上。

柳红梅拄着拐杖从树后走出来,脸色苍白却目光如炬:"我可以作证!"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棵橡树,"我亲眼看见王大炮朝刘二愣子开枪,然后嫁祸给熊!"

王大炮脸色大变:"你、你胡说!"

曹大林顾不上理会他,一个箭步冲到刘二愣子身边。憨货的右胸有个枪伤,正汩汩往外冒血。曹大林连忙取出赵春桃给的金疮药,又撕下衣襟紧紧按住伤口。

"挺住!"他声音发颤,"咱们说好要一起拿第一的!"

柳红梅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从怀里掏出个小葫芦:"给他灌下去,能止血。"

曹大林接过葫芦,里面是黑乎乎的药汤,闻着有股刺鼻的腥味。他认出这是鄂伦春人的秘方——用熊胆和七叶一枝花熬制的救命药。

药刚灌下去,那头受伤的母熊突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原来王大炮的同伙趁乱又朝它开了一枪,彻底激怒了这头猛兽。

母熊人立而起,足有两米多高,张开的血盆大口里喷出腥臭的热气。它一掌拍断旁边碗口粗的小树,朝人群扑来!

"散开!"曹大林大喊一声,抄起猎枪对准母熊。

"别开枪!"柳红梅突然拉住他,"它是在保护幼崽!"

曹大林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树洞里,两只毛茸茸的小熊崽正惊恐地"呜呜"叫着。

母熊被幼崽的叫声分了神,动作稍有迟疑。曹大林抓住机会,掏出柳红梅给的熊语哨,用力吹响——

"呦——呦——"哨声模仿的是幼熊遇险时的呼救声。

母熊果然停下攻击,困惑地四处张望。柳红梅趁机从药篓里取出一包粉末,撒向母熊。粉末在空气中散开,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

"快走!"她拽着曹大林,"这是鄂伦春人的'熊避散',能撑一会儿!"

曹大林背起昏迷的刘二愣子,三人跌跌撞撞地向山下逃去。身后传来母熊愤怒的咆哮声和王大炮等人的惨叫。

跑到半山腰时,曹大林的肩膀已经湿透——是刘二愣子的血。憨货的脸色越来越白,呼吸也越来越弱。

"坚持住!"曹大林声音发颤,"马上就到营地了!"

柳红梅突然停下脚步:"来不及了。"她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山洞,"先把他放下,我得重新包扎伤口。"

山洞里阴冷潮湿。曹大林脱下外衣铺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刘二愣子放平。柳红梅检查了伤口,脸色变得凝重:"子弹还在里面,得取出来。"

她从腰间取下猎刀,在火上烤了烤:"按住他。"

曹大林死死按住刘二愣子的肩膀。柳红梅的刀又快又准,三两下就挑出了弹头。刘二愣子疼得浑身抽搐,却硬是没醒过来。

"失血太多,"柳红梅擦了擦额头的汗,"得尽快送医院。"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曹大林抄起猎枪,警惕地盯着洞口。

"是我。"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只见吴炮手带着几个老猎户匆匆走进来,"听说出事了,我们特地来找你们。"

原来柳红梅早就察觉不对,提前让一个小孩去给吴炮手报信。

回营地的路上,吴炮手告诉曹大林,王大炮已经被控制住了。那家伙见事情败露,全招了——有人出高价收购活熊胆,他们就策划了这出"意外",想借比赛之便盗猎。

县医院的救护车早已等在营地。医护人员接过刘二愣子时,憨货终于睁开了眼,虚弱地笑了笑:"大林......咱、咱还比不?"

曹大林眼眶一热:"比!等你好了,咱们接着比!"

三天后,比赛结果出来了。鉴于曹大林和柳红梅的英勇表现,组委会破例授予他们并列第一。奖品是两辆永久牌自行车和转为正式国家猎手的资格。

领奖台上,柳红梅的脚伤还没好,拄着拐杖站在曹大林身边。当记者问她为什么冒险救人时,她看了曹大林一眼:"十五年前,他父亲救了我爹;今天,我救他兄弟。山里的恩怨,就是这么回事。"

回草北屯的前一晚,曹大林去医院看望刘二愣子。憨货恢复得不错,正躺在床上啃苹果。

"大林,"他突然神秘兮兮地说,"柳红梅那丫头,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曹大林笑着给了他一拳:"胡说什么呢!"他从怀里掏出赵春桃给绣的荷包,"我心里有人了。"

月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荷包上那对交颈鸳鸯上。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像是在为这段猎场奇缘画上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