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遇猞猁空手而归(1/1)

冬日里的清晨,草北屯的烟囱早早冒起了炊烟。

曹大林蹲在狗舍前,给五条猎犬分着加了骨粉的肉粥。

大青的伤已经结痂,此刻正不安分地用爪子扒拉着食盆。

"别急。"曹大林轻轻拍了拍狗头,"都有份。"

灶房里飘出糖瓜的甜香,曹晓云踮着脚往灶台张望:"娘,糖瓜好了没?"

"急啥?得等凉了才能脆。"李桂芝擦了擦额头的汗,转头看向儿子,"儿啊,今儿个小年,还进山?"

曹大林点点头:"昨儿个老崔说在黑石砬子看见猞猁脚印,我去看看。"他摸了摸腰间的子弹袋,"皮子正好给晓云做个围脖。"

曹德海拄着猎枪从屋里出来,老寒腿似乎比前几日好了些:"猞猁可不好打,那玩意儿比狐狸还精。"

"我带大黄和黑虎去。"曹大林检查着56式半自动的枪机,"二愣子一会儿也来。"

院门"吱呀"一声推开,刘二愣子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手里提着个布袋子:"大林哥!俺娘让带的粘豆包!"

曹晓云立刻凑上去:"二愣哥,给俺一个呗?"

傻大个咧嘴一笑,从袋底摸出个小红纸包:"专门给你留的,芝麻馅儿!"

收拾妥当,两人两狗踩着厚厚的积雪往黑石砬子走。路上,刘二愣子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大林哥,听说那猞猁不小,脚印有碗口大!"

曹大林挑了挑眉:"你看清楚了?别是山猫子。"

"老崔说的,他打猎三十年了,还能看错?"刘二愣子信誓旦旦,"还说那畜生最近老偷屯里的鸡,王婶家一晚上没了三只芦花鸡!"

黑石砬子是片怪石嶙峋的山坡,黑色的玄武岩裸露在雪地里,像一个个蹲伏的怪兽。两人刚走到山脚,大黄突然停下,鼻子贴地嗅了嗅,然后抬头看向主人,耳朵竖得笔直。

"有发现。"曹大林蹲下身,顺着狗的视线望去。

雪地上有几个清晰的脚印,呈圆形,直径足有十厘米,前面四个小圆点是爪痕。他伸手比了比,心头一跳——这猞猁少说有六七十斤!

"乖乖!"刘二愣子倒吸一口凉气,"这得成精了吧?"

曹大林仔细检查着痕迹:"新鲜的,不超过两小时。"他指了指岩石间的缝隙,"看这方向,是往砬子顶上去了。"

两人顺着痕迹慢慢往上爬。猞猁的脚印时隐时现,那畜生显然擅长利用岩石隐藏行踪。黑虎突然低吼一声,冲着右前方的一块巨石龇牙咧嘴。

曹大林立刻示意刘二愣子隐蔽,自己则悄悄摸了过去。绕到巨石侧面,他看见一片被压倒的枯草,还有几撮灰褐色的毛发——是猞猁的休息处!

"在这趴过。"曹大林捻起一撮毛闻了闻,"腥味很重,刚离开不久。"

正说着,大黄猛地窜了出去,直奔山顶方向。两人赶紧跟上,但没跑几步就听见狗发出"呜呜"的哀鸣。曹大林心头一紧,加快脚步冲上去——

大黄正站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前爪不安地刨着地面。下方是个陡坡,雪地上有一串猞猁脚印,径直通向对面的密林。更让人心惊的是,陡坡中段赫然躺着只血肉模糊的猎犬!

"是屯东老杨家的'灰子'!"刘二愣子惊呼,"它咋跑这儿来了?"

曹大林脸色阴沉:"追猞猁追到这儿,被反杀了。"他仔细观察着灰子的伤口,"脖子被咬穿了,一击毙命。"

两人小心翼翼地下到坡底。灰子的尸体还有余温,显然刚死不久。更令人不安的是,周围雪地上除了猞猁脚印,还有另一组略小的足迹。

"不止一只!"刘二愣子声音发颤,"是母子!"

曹大林点点头。母猞猁带崽最危险,为了保护幼崽,它们会变得异常凶猛。老杨家的灰子是条经验丰富的猎犬,能把它反杀,这母猞猁绝非等闲之辈。

"还追不?"刘二愣子咽了口唾沫。

曹大林看了看天色,又摸了摸大黄和黑虎的头:"追!但不能硬来,得用点策略。"

两人拖着灰子的尸体回到相对平坦的地方,找了个背风的岩石缝隙安置好。曹大林掏出随身带的小刀,割下灰子的一只耳朵,系在大黄的项圈上。

"这是干啥?"刘二愣子一脸茫然。

"让狗记住仇恨。"曹大林简短地说,"猞猁杀了同类,狗会拼命的。"

果然,大黄闻了闻项圈上的耳朵,眼神立刻变得凶悍起来。黑虎也龇出獠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

再次追踪猞猁的足迹,两人更加谨慎。那畜生显然知道有人追它,专挑难走的地方跑。有几次足迹突然中断,多亏大黄嗅觉灵敏才重新找到方向。

"这玩意儿成精了!"刘二愣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咋还知道绕圈子迷惑人呢?"

曹大林没说话,仔细观察着四周。猞猁的足迹突然转向,朝着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延伸。那灌木丛后是陡峭的山崖,是个绝佳的伏击地点。

"等等。"他一把拉住正要上前的刘二愣子,"不对劲。"

话音未落,灌木丛中突然窜出个灰褐色的身影——正是那只母猞猁!它体型比想象中还大,足有七八十斤,尖利的爪子闪着寒光,直扑最前面的大黄!

"砰!"

曹大林反应极快,抬手就是一枪。但猞猁在半空中诡异地一扭,竟然躲过了子弹,落地后一个翻滚又隐入灌木丛中。

"我的娘!"刘二愣子惊得目瞪口呆,"这玩意儿能躲子弹?"

大黄和黑虎已经冲了上去,但灌木丛太密,狗钻不进去。猞猁则借着地形优势,时不时探头偷袭,把两条狗耍得团团转。

"绕过去!"曹大林指了指右侧,"你带黑虎堵住崖边,我和大黄从这边赶。"

两人分头行动。曹大林小心翼翼地靠近灌木丛,突然,一个灰色的影子从侧面扑来——是只半大的小猞猁!那畜生虽然体型小,但动作快如闪电,一爪子就抓破了曹大林的棉袄袖子!

"找死!"曹大林一个侧身,用枪托狠狠砸向小猞猁。

那畜生灵活地躲开,发出刺耳的尖叫。母猞猁听到幼崽的叫声,立刻从灌木丛中冲出,不顾一切地扑向曹大林!

"砰!"

千钧一发之际,刘二愣子的枪响了。子弹擦着母猞猁的后背飞过,虽没打中,但成功吓退了它。那畜生一个急转弯,叼起小猞猁就往山崖上跑。

"追!"曹大林厉喝一声,带着大黄追了上去。

猞猁母子逃向一片乱石区,那里地形复杂,到处都是天然的隐蔽点。两条狗虽然拼命追赶,但还是被甩开了距离。更糟的是,天上开始飘雪,很快掩盖了猞猁的足迹。

"跟丢了......"刘二愣子气喘吁吁地说,"这玩意儿太能跑了!"

曹大林不甘心地环顾四周。雪越下越大,能见度越来越低。继续追下去不仅希望渺茫,还可能迷路。

"撤吧。"他最终做出决定,"明天再来。"

回屯子的路上,两人都有些沮丧。大黄和黑虎也垂头丧气,时不时回头张望,似乎还在惦记那两只猞猁。

"大林哥,"刘二愣子突然说,"俺长这么大,头一回空手回来。"

曹大林拍了拍他的肩膀:"打猎就是这样,十次能有六次得手就不错了。"他看了看阴沉的天色,"再说,今天也不算全无收获——我们摸清了那猞猁的活动范围。"

路过屯东老杨家时,曹大林把灰子的尸体还了回去。老杨是个六十多岁的老猎户,看到爱犬的尸体,眼圈顿时红了。

"这畜生......"老人颤抖着抚摸灰子残缺的耳朵,"跟了我八年啊......"

曹大林简单说了下经过,老杨听完,转身进屋拿出个铁盒子:"拿着,对付猞猁用得着。"

盒子里是几颗特制的子弹,弹头上刻着十字凹槽。

"开花弹?"曹大林一惊,"这不合规矩......"

"规矩?"老杨冷笑一声,"那猞猁都成精了!不用狠招治不住它!"

回到家,天已经擦黑了。院子里飘着炖肉的香气,曹晓云正在喂那两只小马鹿。见哥哥回来,小丫头立刻跑过来:"哥!打到猞猁没?"

"没,让它跑了。"曹大林揉了揉妹妹的头发。

李桂芝从灶房探出头:"儿啊,洗手吃饭了。"老太太看了眼儿子破损的棉袄袖子,"这是咋弄的?"

"没事,树枝刮的。"曹大林轻描淡写地说,不想让母亲担心。

晚饭时,曹德海听说了今天的经历,老猎户眯起眼睛:"猞猁记仇,你们今天招惹了它,它肯定还会出现。"

"爹,老杨给了这个。"曹大林掏出那盒开花弹。

曹德海拿起一颗仔细看了看:"啧,老杨这是真急眼了。"他放下子弹,"不过对付成了精的猞猁,普通子弹确实不好使。"

夜深了,曹大林躺在炕上,听着窗外呼啸的北风。今天的失利让他想起了上辈子的一次类似经历——当时他固执地追了一整天,结果不仅没打到猞猁,还差点在暴风雪中迷路。

他轻轻起身,从箱底摸出那个小本子,借着月光写道:

"重生第71天。今天第一次空手而归,遇上了快成了精的猞猁。上辈子遇到这种情况只会蛮干,这辈子明白了,有时候退一步,是为了更好地前进......"

写完合上本子,他望向窗外的夜空。

明天,他要带上更好的装备,更周密的计划,再去会会那只狡猾的猞猁。

在这片广袤的长白山林里,每一次失败,都是成长的阶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