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轮回之始（1/1）

流雨湖的晨雾带着铁锈味。

王斩疾坐在湖畔青石上，龙爪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酒葫芦。湖面倒映着他沧桑的面容——距离真实之地崩塌已过去三年，眉心的龙纹却愈发鲜明，仿佛在时刻提醒他那段被封印的记忆。

"郑大哥，鱼烤好了。"少年郑玄捧着焦香的烤鱼走来，衣袖上还沾着水珠。十六岁的脸庞稚气未脱，唯有那双眼睛偶尔会闪过一丝不符年龄的锐利。

王斩疾接过烤鱼，指尖触到少年掌心的剑茧。这些茧子的位置很特别，与当年玄天宗少主的握剑姿势一模一样。他假装不经意地问："你的剑法跟谁学的？"

"梦里。"少年盘腿坐下，撕着鱼肉，"总梦见个白衣人在练剑，醒来就记住了几招。"他忽然压低声音，"王大哥，我昨晚还梦见你了——你变成条黑龙，在云里跟一群银甲人打架..."

酒葫芦从龙爪中滑落。王斩疾强自镇定："后来呢？"

"后来你被光吞了，我就吓醒了。"少年挠挠头，"奇怪的是，醒来后我手心多了这个。"他摊开手掌，一道蓝金纹路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时劫之痕！王斩疾的龙瞳剧烈收缩。这道痕迹他太熟悉了——正是郑玄成为天道化身时特有的印记。难道...轮回并未完全重置？

湖心岛方向突然传来异响。两人转头望去，只见巨树顶端的果实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熟，表皮由青转金，最后定格在蓝金色。更诡异的是，果实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组成了清晰的剑形图案。

"我去看看！"少年郑玄箭步冲向小舟。

王斩疾来不及阻拦，只得暗中掐诀。湖面升起无形屏障，将小舟阻在离岛三十丈外。少年划了半天仍在原地打转，困惑地回头张望。

"今日湖神祭，禁入湖心。"王斩疾信口胡诌，同时龙识扫向巨树。果实内部蕴含着惊人的时劫之力，但被某种更高阶的封印包裹着。最令他心惊的是，封印手法与谭同壁的百炼金术如出一辙！

"王兄。"身后传来金属摩擦声。王斩疾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金属谭同壁的残躯被他藏在瀑布后的山洞里，平日靠吸收月华维持机能。

"果实提前成熟了。"王斩疾传音入密，"封印是你下的？"

"不完全是。"金属傀儡的独眼闪烁着，"少主在真实之地最后一刻，将部分记忆封入我的核心。果实成熟意味着..."

"意味着什么？"

"观测者的修复系统开始运转了。"谭同壁的金属手指插入泥土，画出蜂巢图案，"他们像受伤的野兽，会本能地回到最初的猎场。"

王斩疾的龙鳞全部竖起。下界...就是观测者最早的"猎场"！而流雨湖底的剑冢，正是初代宗主墨天痕埋下第一颗反抗种子的地方。

少年郑玄划船归来，兴奋地比划着："王大哥，我刚才看见果实发光了！湖底好像也有东西在发光..."

"你看见湖底了？"王斩疾一把抓住少年手腕。流雨湖深千丈，寻常人根本看不到底。

少年被吓到似的缩了缩脖子："就...就像在梦里看见的..."

王斩疾突然出手如电，指尖点向少年眉心。龙魂之力刚触及皮肤，就被一道无形屏障弹回。反震之力顺着手臂传来，震得他连退三步——这分明是玄天宗嫡传的"心剑"防御！

"怎么了？"少年茫然眨眼。

"没事。"王斩疾强压震惊，"想起有急事，今日先回城。"

回程路上，他故意落后几步。金属谭同壁悄无声息地跟上："检测到什么？"

"郑玄的记忆在复苏。"王斩疾的龙爪捏碎一块石头，"但更可怕的是...湖底有东西醒了。"

"剑冢的封印松动了？"

"不。"王斩疾望向云层深处，"是比剑冢更古老的东西...我闻到太古龙血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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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流雨湖底。

王斩疾化龙潜入深渊。越往下，水压越强，到后来连龙鳞都开始咯吱作响。最深处是片光滑如镜的湖床，中央矗立着九根青铜柱——正是当年封印青冥剑灵的地方。

但此刻，青铜柱中央多了样东西：一具水晶棺。棺中躺着个蓝衣女子，双手交叠置于胸前，掌中捧着半截断剑。最诡异的是，女子胸口插着七根紫金钉，与当年紫气天尊控制青蛟的手法一模一样！

"慕晴...本体？"王斩疾的龙须拂过棺盖。棺中人与剑灵慕晴有七分相似，但眉心的剑印更加古老，像是某种原始符文。

棺侧刻着蝇头小字："逆时者封于此，待剑主归位。"落款是初代宗主的私人印鉴——一枚剑蛟缠绕的徽记。

正当他试图开棺时，身后水流突然异动。王斩疾闪电般转身，龙息在喉间凝聚——来者竟是少年郑玄！少年双目紧闭，周身笼罩蓝金光罩，眉心时劫之痕如同活物般蠕动。

"郑玄！醒醒！"王斩疾的龙识如潮水般涌去，却被光罩无情弹开。

少年机械地抬手，指尖凝聚出微型时劫之刃。一剑挥出，九根青铜柱同时亮起！柱身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组成立体阵法将水晶棺托起。棺盖缓缓滑开，蓝衣女子的睫毛突然颤动...

"终于...等到你了..."女子的声音直接在王斩疾脑海中响起，"时劫之子..."

少年郑玄的身体突然悬浮，时劫之痕脱离眉心，在空中交织成钥匙形状。钥匙插入女子胸口，七根紫金钉同时震颤！

王斩疾意识到什么，龙尾横扫想要打断仪式。但为时已晚——第七根钉离体的刹那，整个流雨湖沸腾了！湖床裂开巨大缝隙，一柄锈迹斑斑的青铜剑缓缓升起。剑身上的锈片剥落，露出下面刻满星图的剑身...

"初代宗主的佩剑'星陨'！"金属谭同壁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他不知何时也潜入湖底，金属躯体上满是新鲜裂痕，"少主小心！这是陷阱！"

话未说完，湖底裂缝突然扩大。一只覆满青鳞的巨爪探出，精准攥住金属傀儡！爪尖刺入谭同壁胸口，将那块混沌源质碎片硬生生挖出！

"不！"王斩疾的龙息喷涌而出。青鳞巨爪被灼烧得滋滋作响，却死不松手。裂缝中传出沙哑的龙吟："叛徒...该死..."

这声音...王斩疾的龙魂都在战栗。是太古龙王敖广的本体！但真正的敖广明明已经...

"那是我的恶念分身。"真正的敖广突然出现在王斩疾身侧，金眸中满是凝重，"当年被紫气污染的部分...看来观测者复活了它..."

裂缝彻底炸开。体长千丈的恶龙完全现身，通体紫金，唯有心口处跳动着银光——正是蜂巢控制单元的标记！它吞下混沌源质碎片后，仰头发出一声震碎湖水的咆哮。

少年郑玄在这时睁眼。他的瞳孔已经变成纯粹的蓝金色，抬手虚握，星陨剑自动飞入掌中："敖广，带王兄走。"

"少主？！"王斩疾又惊又喜。

"只是暂时苏醒。"少年郑玄——或者说暂时回归的郑玄意识——轻抚剑身，"本体还在时劫之河镇压观测者主力。"他剑指恶龙，"但这个麻烦...得现在解决。"

星陨剑亮起刺目星光。王斩疾从未见过这种剑法——看似简单的直刺，却让整片湖水的时空都为之凝固。恶龙的动作变得迟缓，鳞片缝隙中渗出银色液体...

"时劫...之剑？"敖广难以置信。

"不，是初代宗主的'星痕剑法'。"郑玄的声音带着双重回音，"以星辰为痕，划破虚妄。"

剑尖触及恶龙额头的刹那，湖底亮如白昼。王斩疾不得不闭上龙瞳，等再睁眼时，恶龙已经变成了一尊紫金雕像。郑玄的身影正在淡化，星陨剑也重新锈蚀。

"记住..."少年郑玄倒下的前一刻，嘴唇翕动，"果实成熟前...别让'他们'找到湖心岛..."

王斩疾接住昏迷的少年，发现他眉心的时劫之痕淡了许多。而水晶棺中的蓝衣女子，不知何时已经消失无踪...

——————

玄天宗遗址，子夜。

王斩疾站在残破的祖师殿前，龙爪抚过断裂的石碑。三年来他暗中重建了部分阵法，此刻终于派上用场。脚下泥土中埋着三百六十面阵旗，组成改良版的"周天星斗大阵"。

"确认了。"敖广的虚影从月光中走出，"流雨湖底的变故惊动了'他们'。天域紫剑宗的探子已经南下，带队的是..."

"杨枭？"王斩疾冷笑。

"不，是他儿子杨绝。"敖广的龙须无风自动，"那小子体内有双重紫气种子，更麻烦的是...他带着浑天仪残片。"

王斩疾的龙鳞缝隙渗出金芒。浑天仪是谭同壁毕生心血，最后为修复它而牺牲。若落入紫气之手...

"还有更糟的。"敖广吐出一颗记忆水晶，"我在北境发现了这个。"

水晶投影出冰原上的奇观：十二座银碑拔地而起，每座碑前都跪着具修士尸体。尸体心口长出的银色藤蔓交织成网，正缓慢地向南蔓延。

"观测者的'锚点'。"王斩疾捏碎水晶，"他们在重建与这个世界的联系。"

敖广点头："根据藤蔓生长速度，最多三个月就会抵达流雨湖。"

夜枭的啼叫声突然中断。王斩疾猛地转头，龙瞳穿透夜幕——十里外的山岗上，黑衣探子正在撤离。他屈指一弹，龙炎箭破空而去，却在命中前被某种无形屏障挡住。

"紫气屏障？不..."王斩疾脸色突变，"是镜湖之水！"

探子的斗篷被气浪掀开，露出布满镜面碎片的脸。他诡异地笑了笑，身体突然液化，融入地面阴影中。最后消失前，镜面上闪过画面：流雨湖心岛的巨树正在疯狂生长，根系已经触及湖底剑冢...

"镜妖军团。"敖广的虚影剧烈波动，"紫气天尊的侦察兵...看来他们也知道果实的重要性了。"

王斩疾的龙爪插入地面，感应地脉流动。片刻后，他面色凝重地抬头："不止镜妖...地底十里处有东西在移动...是玄武遗蜕！"

这个发现让两条龙同时沉默。玄武遗蜕本该在北冥海眼，如今悄然南下，只意味着一件事——观测者正在唤醒所有埋藏的"武器"！

"必须提前唤醒盟友。"王斩疾取出半块蓝金结晶，"我去找慕晴的转世。"

"我去联络各派残部。"敖广的虚影开始消散，"但王兄...若最终事不可为..."

"那就玉石俱焚。"王斩疾望向流雨湖方向，"郑玄留了后手...在果实里。"

夜风吹过废墟，卷起焦黑的纸灰。那是王斩疾烧掉的推演结果——所有卦象都指向同一个结局：

血月临空，万剑归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