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一个破鞋,谁娶?(1/1)

姚十三在码头的附近寻了个客栈。

进门前,她转身将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周从显拦住。

周大人好不容易外出一次,是来给我当跟班的吗。

周从显的视线从她身后不远处的船行移到她的身上,“这不是缺钱了,赚点钱吗。”

“赵铁牛毕竟家贫又没有一技之长。”

姚十三懒得同他贫,“你又要干什么事,别连累我就行了。”

“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他的唇角抖了抖。

她扫了他一眼,“都不能以真面目示人,还有什么信任可言吗。”

周从显想说她不也没有以真实面目示人吗……

但他现在不敢开这个口。

码头附近的客栈十分紧俏,只剩下最后的两间丙房和丁房。

丙房又小又逼仄,还没有窗子。

丁房则是一个大通铺,一排整整齐齐能挤十几个人。

没有更多的选择,定下了两间丙房。

丙房在后院的一排屋子。

狭小的房间刚好只能放下一张床一张桌,沐浴是不可能了,只是小木盆打点热水稍微擦拭一下。

现在已经临近夜幕,码头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附近还有不少的酒楼和温柔乡,此刻正是热闹的时候。

隐约还有丝竹之声传来。

第二日晨起。

丙房客栈没有菜食,周从显从外面买了些米糕和芝麻饼回来。

这里少见面食,他方才看见便买了一些。

味道还是不及京城的小摊烧饼。

他敲了半天也没有开门。

路过的小二说,“这屋的客官一早就出去了。”

周从显看着手里的两人份糕点,微微叹了口气。

昨日的馄饨,房钱,现在的糕点,他是一分钱都没有花出去啊。

姚十三现在坦然地对他和其他人已经没有任何区别。

甚至还不如魏寻亲厚,魏寻都还得了一份礼呢。

码头旁就有船行,租售,跑商,经营范围广,财力也十分雄厚。

姚十三一早就来了船行。

船行里的人来来往往,她抓着一个伙计问道,“现在可旧船出售。”

她现在的钱不够买新船,只能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好些的旧船。

伙计指了下后院的位置,“你去后院找二当家的。”

一道蝶戏牡丹的大屏风隔开了后院。

相比前院的热闹,后院则安静得多。

大约后院都是大宗生意,人少,显得安静得多。

她刚绕过屏风,正好看到一个硕大将军肚的富商,带着一个小厮走了出来,小厮手里还抱着一个木匣子。

小小的庭院中间,竟然还种植了一片十分珍稀的牡丹。

她曾在赵氏的园子里见过一株,还专门有个丫鬟伺候浇水,怕雨淋怕日晒的。

只是这花只开过一次后,再也没有开过了,这花后来也被遗弃到了后院。

船行的丫鬟收拾完茶具出来,屈膝行礼,“这位娘子请稍等,容爷正在见客。”

姚十三只能继续等着。

会客厅的窗子半开着,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并不真切。

“嫣丫头,你又想做什么。”

船行的二当家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却极文雅。

庭院里的牡丹,会客厅的一桌一椅,字画茶具都是他亲自布置的。

这里若不是船行,还以为是哪个文人墨客的书房。

汪令嫣看了眼窗子外的那个身影,前日在船上坏了她的事,现在还想在船行做买卖。

“容叔,我看上个人,还想请容叔帮忙。”

容叔,“多大事儿,看上谁了,我让人叫来。”

汪令嫣的脑海里闪过前日在船上的惊鸿一瞥,面容清疏,一双黑眸清冽如冷泉。

就算吐得狼狈,也不损半分俊逸。

当真是令人难忘的男人。

“一个叫赵铁牛的男人,登州人士,无父无母。”

“赵、赵铁牛??”

容爷怎么也想不到一向挑剔的大侄女竟然真看上了一个农户。

汪令嫣叹息,“这样俊秀的人竟然起了这样难听的一个名字。”

“等他穿上本小姐准备的锦衣华服,好生装扮一番,泠阁上下无一人能比。”

容爷也来了兴致,“嫣丫头的评价如此之高,想来不是凡俗。”

汪令嫣的下巴微抬,朝外头努了下,“只要抓住外头那个女人,再留下点儿线索,人自然上钩。”

容爷顺着她的视线从窗外看去,只能瞧见半个侧影。

他的眸光一闪,“要抓自然两个都抓。”

汪令嫣打断他,“她可不行,禹州人,太近了,当心惹一身腥。”

“禹州马上要通航运,她来船行定然是要做商船买卖,吃上第一口肉的人,背后必有人。”

容爷的眉眼一扬看向汪令嫣,“那个赵铁牛你就不怕一身腥了?”

她笑了下,“无父无母,就算是为贵人办事,也只是一个下人而已。”

“这事侄女就拜托容叔了,这人应当还会些拳脚。”

姚十三等了半个多时辰,才终于得见管事。

“这位娘子久等了。”容爷站了起来,随后叫人上来换了一套新的茶盏。

姚十三,“船行事忙,无妨的。”

容爷伸手请她喝茶,“这是雪茶,与寻常的春茶不同,我家侄女十分喜爱,好不容易搜罗来的两斤被她拿走了,还剩了点儿,这位娘子尝尝。”

雪茶的汤色极为清透,淡得以为是已经冲泡了多次,实则茶香浓郁。

“雪茶难得,今日有幸能在船行一饱口福。”

雪茶难得,但是在英国公府也不太算是什么稀罕物。

容爷不动声色地观察。

衣着并不出挑,但是举手投足从容不迫。

纵是第一次见,也丝毫不见窘迫。

他率先开口,“这位娘子面生,来船行是有何事?”

姚十三,“船行租售船只,我想问问可有旧船卖?”

容爷点点头,“自然是有的,现在正好就有两条船停在码头,是准备卖的,若有空,现在就可以去看看。”

“好啊,有空!”

码头有两个,一个是专门上下货的,货多人也多,周边衍生出了许多的小摊贩。

另一个码头上就停着空船,或租,或售。

船行后门就有一条小路,可以直达。

姚十三前脚刚从后门走,周从显就到了船行。

伙计,“容爷带人看船去了,您下午再来吧。”

周从显看了眼布置得极为讲究的船行,随后走出了船行。

楚州属于多个河流的枢纽点,所以这里的船运发达。

船行的人若是本事通天,还可能会有建州水师淘换下来的船。

船舶司的船只用料优于民间,改上一改,就是一艘极佳的远航船。

若是有这样的船是再好不过的了。

另一个停靠船只的码头,没有人带着,谁也不能靠近。

汪令嫣从船行的另一边走出来,一眼就认出了“赵铁牛”的背影。

她的唇角微微勾起,“既然自己送上门了,说明还是和本小姐有缘。”

她抬手一挥,就有人跟了上去。

姚十三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船。

大的,小的都有。

这个船行恐怕没有弄不到的船。

“东家,这全是要卖的?”

容爷笑了下,“不是,只有前头的几条船才是。”

姚十三将几条船都看了一下,下来后指着中间那条中型的船只道,“这船多少钱。”

容爷,“六千贯。”

“那条大船呢?”

“一万两千贯。”

她摇了摇头,“价都太高了。”

“价格都可以商议,姚娘子这边请。”

容爷引着她往回走,“别看这船小,但是用料实在,一船可装三百八石粮食。”

“那条大船,则可货人混装,不会像货船那样还有闲置期。”

姚十三沉在心中算着。

船只需要定期养护,还要船工和船。

一船三百八十石粮,一个月跑两个来回,就是十年都赚不回船钱。

若是三千贯,她便买了。

一直走到船行,她在会客厅前收住了脚步,“东家最低这船能出售多少钱。”

容爷,“既然这样,给姚娘子个低价。”

“最低五千六。”

姚十三摇摇头,“就是新船这价也高了。”

容爷笑了下没有辩解。

“姚娘子可以考虑一下。”

姚十三走了。

一直跟在容爷身边的小厮道,“二爷,这船不是三千六百贯吗,叫这么高的价不会吓跑吧。”

容爷,“价高了才能拖延更多的时间,大侄女好不容易开一次口,我做叔叔的自是要给她办漂亮了。”

“找人跟着,看看在哪里落脚,机灵点儿,别被发现了。”

“是。”

姚十三回到客栈,旁边屋的周从显不在,应当是去办他的事儿去了。

那船的价格,她感觉还能再商量。

要不要找周从显帮她扮个收船的东家,明日再去一次。

她等了一天,都没有等到周从显回来。

次日,她朝隔壁看了一眼。

她留在门缝的字条还在原处,说明一夜都未归。

算了,她还是自己去吧。

价格大不了慢慢磨。

她砍价三千,一下少一半,和小摊的几两小玩意儿不同,不知道会不会被扔出来……

姚十三在船行的对面吃早点时,一辆奢华的马车在船行的门口停了下来。

她随意扭头看了一眼。

这,不是那个在船上看上周从显的那个姑娘?

船行的人毕恭毕敬地迎了上来。

那个姑娘刚走下马车,就有快马疾驰至船行的门口,马上的人不知说了什么。

姚十三就瞧见那姑娘的脸色变得不好,又转身回了马车。

不到一息的时间,匆匆而来的马车又走了。

刚刚那是船行的大小姐,日后整个船行都是她的,也不知那个小伙子有福,能娶到她。

铺子里的人见马车走了才小声议论开了。

有人嗤了一声,“一个破鞋,谁娶?你要?”

那人啧了一声,“女人算什么,真金白银在手里才是最重要的。”

“金山银山摆在你的面前,莫说破鞋,就是个无盐女,你也要端着笑脸伺候好。”

“就是就是!”有人附和,“有钱了,在外头养十个八个!”

姚十三看着这几个正在臆想的男人翻了一个白眼。

“一群什么也不是的玩意儿。”

“想得还挺美。”

“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