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余烬与基石（1/1）
暗红色的毁灭洪流如同从深渊巨口中喷吐出的灭世吐息，咆哮着灌入厂房墙壁上那个沸腾的巨大破洞。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菲亚梅塔的身影完全被炮口后坐力产生的狂暴能量乱流和自身铠甲喷薄出的过载源石光辉所吞没，如同一颗燃烧殆尽的流星，义无反顾地撞向自己亲手撕开的死亡之门。
轰——！！！！
不是爆炸，而是湮灭！
暗红光柱贯入破洞的刹那，厂房深处那沉重如战鼓擂动的心跳声，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扼住，发出一声极其短暂、却刺破灵魂的凄厉尖啸——随即戛然而止！
紧接着，一道无法形容其颜色的、混杂着暗红、污紫、粘稠黑以及一丝冰冷秩序银芒的能量冲击波，从破洞处呈完美的球状猛然爆发！它无声地扩散，所过之处，厚重的合金墙壁如同烈日下的薄冰，瞬间熔解、气化！支撑厂房的粗壮钢铁骨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在高温和巨力的双重蹂躏下扭曲、断裂、崩飞！整座巨大的工业遗骸，如同被抽掉了脊梁的巨兽，在震耳欲聋的金属悲鸣声中，轰然向内坍塌！
冲击波扫过战场！距离最近的戍卫队重装战士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沉重的链锯铳脱手飞出，厚重的铠甲发出刺耳的变形声，整个人被狠狠掀飞出去！术士团的源石护盾如同肥皂泡般破碎，施术者们口喷鲜血倒栽进瓦砾堆！能天使所在的半塌屋顶剧烈摇晃，大量混凝土块和钢筋雨点般砸落，她只能伏低身体，裁决之枪死死钉入脚下的金属承重梁才勉强稳住。
烟尘、烈焰、熔融的金属液滴和被冲击波撕碎的莱彻残骸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片翻腾的、遮蔽视线的死亡之雾，笼罩了整个战场核心区域。唯有那暗红光柱贯入的点，此刻变成了一个吞噬一切的巨大能量漩涡，疯狂地吸收、撕扯着周围的一切物质和能量，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余波。
几秒钟的死寂。
死寂得如同坟墓。只有废墟坍塌的余音和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在回荡。所有拉特兰战士，无论受伤与否，都死死盯着那片翻腾的死亡之雾中心。菲亚梅塔……她冲进去了！
“菲亚！”能天使的呼喊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猛地从藏身处站起，裁决之枪指向那片混沌。莫斯提马悬浮的身姿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晃动，荒时之锁的幽蓝光芒急促闪烁，似乎在极力感知那片能量乱流中的生命迹象。
噗通！
一个沉重的物体从翻腾的烟尘边缘被狠狠抛飞出来，重重砸在布满瓦砾和粘稠污血的地面上，犁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是菲亚梅塔！
她身上那套引以为傲的教宗骑士重甲此刻布满了焦黑的灼痕和深深的凹坑，多处连接处扭曲变形，缝隙中流淌的源石光芒黯淡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头盔面甲碎裂了一半，露出她苍白如纸、沾满灰尘和血污的脸颊。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滴落在焦黑的地面。那柄巨大的链锯骑士铳“焚烬告死鸟”更是凄惨，炮口部分彻底扭曲变形，冒着缕缕青烟，显然已经报废。她挣扎着想撑起身体，但手臂剧烈颤抖，尝试了两次都无力地摔回地面，只剩下胸膛剧烈的起伏证明她还活着。
“戍卫队……左翼……补位……”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嘶哑破碎的命令，随即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菲亚梅塔大人！”最近的戍卫队战士不顾自身伤痛，嘶吼着扑过去将她拖离危险区域。莫斯提马的身影瞬间出现在菲亚梅塔身边，荒时之锁的光芒笼罩住她残破的身躯，时间迟滞的领域竭力延缓着她体内肆虐的能量伤害和生命力的流逝。
“警告！暴君级‘碾碎者’生命信号消失！确认击杀！”pRtS 2.0冰冷的播报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点燃了整个战场！
“吼——！！！”拉特兰的战士们爆发出震天的、劫后余生的狂吼！他们赢了！他们干掉了暴君级的怪物！
然而，狂喜仅仅持续了一瞬。随着暴君级碾碎者的死亡，战场上残余的莱彻——那些剃刀追猎者、腐蚀喷吐者、幽影哨兵、甚至一些受到重创的壁垒守卫者——非但没有溃散，反而像是被注入了最后的疯狂！它们发出更加刺耳、更加混乱的嘶鸣，如同决堤的黑色潮水，无视了自身的损伤，朝着因菲亚梅塔倒下而出现短暂混乱的拉特兰阵线，发动了歇斯底里的反扑！目标直指戍卫队刚刚拖回菲亚梅塔、防御尚未完全重整的左翼缺口！它们要撕开这道口子，淹没一切！
“顶住！为了告死鸟！为了拉特兰！”戍卫队的副官声嘶力竭地咆哮，残余的战士红着眼睛，拖着伤躯，用链锯铳、用盾牌、甚至用身体堵向那个致命的缺口！术士团强撑着释放护盾和攻击，但强度大减。能天使的裁决之枪连连点射，金光贯穿一头头扑上来的莱彻，但杯水车薪！缺口在迅速扩大，如同堤坝上即将崩溃的蚁穴！
据点指挥中心。
全息沙盘上，代表暴君级碾碎者的巨大紫色光点骤然熄灭。博士紧绷的神经微微一松，左臂深蓝树纹的灼痛感也随之减弱了几分。然而，沙盘上拉特兰左翼防线瞬间出现的巨大红色缺口，以及代表莱彻的紫色光点疯狂涌向缺口的态势，让这短暂的松弛立刻化为乌有。
“博士！拉特兰左翼告急！菲亚梅塔重伤昏迷，缺口正在被突破！”pRtS 2.0的警报同步响起。
博士的目光瞬间扫过整个战场态势。戍卫队和术士团在暴君死亡的狂喜后遭遇反扑，阵型混乱，左翼岌岌可危。能天使小队在屋顶竭力支援，但被大量幽影哨兵和酸液压制，难以有效覆盖缺口。萨卡兹特种大队（赫德雷\/伊内丝\/维什戴尔）和罗德岛工程大队（极光）正从外围战场向核心区域机动，但距离尚远！
“pRtS！战场通讯最高优先级覆盖！”博士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03克隆体的神经迟滞在这一刻被绝对的战场掌控力强行压下，“指令如下！”
“第一序列：赫德雷大队！目标战场左翼缺口！立刻转向！萨卡兹大剑手组成锋矢阵型！给我把涌向缺口的莱彻潮拦腰斩断！不惜代价！为戍卫队重组争取时间！”
“第二序列：伊内丝！阴影感知全开！锁定并标记所有试图从侧翼、空中绕行突袭缺口的‘幽影哨兵’和‘腐蚀喷吐者’！坐标实时同步给能天使小队！”
“第三序列：极光工程大队！放弃外围清扫！全速向核心区域靠拢！目标：左翼防线后方！立刻建立临时工事！构筑第二道防线！我需要支撑点！”
“第四序列：能天使小队！放弃对地火力压制！全部火力！锁定伊内丝标记目标！优先清除空中和远程威胁！掩护赫德雷大队冲锋路径！为戍卫队重组清空头顶！”
一连串的命令如同疾风骤雨，精准地砸向每一个关键节点。没有多余的思考，没有对伤亡的顾虑，只有最冷酷的效率和对战场每一分力量最极致的榨取！这是“巴别塔恶灵”在高压下本能的复苏！
命令通过pRtS 2.0瞬间传遍战场！
“收到！”赫德雷厚重沉稳的声音第一个回应。没有任何质疑，没有任何犹豫。废墟间，那支沉默的、由萨卡兹大剑手组成的黑色洪流瞬间改变方向！如同最精准的战争机器，他们放弃了原本的目标，沉重的脚步踏碎瓦砾，以赫德雷为锋刃，朝着左翼那个致命的缺口，发起了沉默而狂暴的冲锋！巨大的双手剑扬起，剑刃上燃起暗红色的源石火焰，带着撕裂大地的气势，狠狠撞入涌向缺口的莱彻潮侧翼！
噗嗤！咔嚓！
血肉横飞！甲壳破碎！萨卡兹大剑手们如同烧红的尖刀切入黄油，瞬间将汹涌的莱彻潮撕开一个巨大的口子！狂暴的斩击将剃刀追猎者切成碎片，沉重的劈砍将腐蚀喷吐者砸成肉泥！他们用最野蛮、最直接的方式，硬生生遏制住了莱彻反扑的最强一波冲击！
“标记已共享！”伊内丝清冷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她站在一处较高的断壁上，女妖护符散发出幽暗的光晕，无形的感知如同蛛网般笼罩战场。一个个代表着幽影哨兵和腐蚀喷吐者的猩红光点，瞬间出现在所有能天使小队成员的头盔战术目镜上！
“明白！”能天使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决绝，“d组！E组！F组！全部锁定标记目标！圣光穿甲弹！自由开火！给我把它们从天上和暗处打下来！”
金色的裁决之枪率先喷吐怒火！紧接着，特种铳械手们调转枪口，密集的、带着圣洁净化之力的穿甲弹如同精准的死神镰刀，划过混乱的战场！那些试图从空中俯冲偷袭的幽影哨兵，核心复眼被瞬间洞穿，哀鸣着坠落！那些躲在掩体后喷吐酸液的腐蚀喷吐者，刚探出头就被数枚穿甲弹同时命中，炸成一团腥臭的浆液！左翼缺口上空的威胁被迅速清空！
压力骤减的戍卫队副官抓住这宝贵的喘息之机，嘶吼着重整残部。幸存的战士相互搀扶，用残破的盾牌和链锯铳重新组成一道虽然单薄、却异常坚定的钢铁防线，死死堵住了那个差点被撕开的缺口！
轰隆！轰隆！
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极光率领的工程大队如同移动的钢铁堡垒，终于抵达左翼后方！工程机甲挥舞着巨大的机械臂，将预制合金护板和钢梁如同搭积木般迅速组装！手持重型焊接枪的工程师冒着流弹，火花四溅地加固连接点！一座简陋却异常坚固的临时金属堡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戍卫队防线后方拔地而起！第二道防线瞬间成型！
战场的天平，在博士冰冷精准的指挥和拉特兰、萨卡兹、罗德岛三方力量不计代价的执行下，终于被强行扳回！
失去了暴君级单位的统御和疯狂反扑的势头被硬生生打断，残余的莱彻陷入了彻底的混乱。它们失去了统一的指挥，只剩下生物本能驱使的、各自为战的疯狂。在萨卡兹大剑手狂暴的正面冲击、能天使小队精准的远程点杀、戍卫队重整后的链锯铳火力网、以及新建立的工程堡垒火力点的多重绞杀下，这些低阶和中阶的莱彻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残雪，迅速消融。
链锯的咆哮声渐渐稀疏，铳弹的尖啸也趋于零星。当最后一头浑身插满源石弩箭、半边身体被链锯撕开的剃刀追猎者倒在赫德雷的巨剑之下，发出无力的嘶鸣后，整片被命名为“炽焰净空”的工业废墟战场，终于迎来了短暂的、弥漫着硝烟与血腥味的死寂。
破碎的金属，熔融的坑洞，焦黑的残骸，紫黑色的粘稠血泊，还有空气中那混合了臭氧、焦糊、血腥和有机质腐败的浓烈恶臭，共同描绘着炼狱的景象。幸存的战士们喘息着，许多人直接瘫倒在瓦砾和血污中，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医疗兵的身影在战场上快速穿梭，为伤员进行紧急处理，压抑的呻吟和痛苦的喘息此起彼伏。
莫斯提马依旧守护在昏迷的菲亚梅塔身边，荒时之锁的光芒稳定地笼罩着她，延缓着伤势的恶化。能天使从屋顶跃下，落在姐姐蕾缪安轮椅旁，裁决之枪拄地，支撑着有些脱力的身体，金色的眼眸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确认是否还有隐藏的威胁。赫德雷拄着满是豁口和粘稠血迹的巨剑，站在尸山血海之中，如同沉默的礁石。伊内丝则悄然隐入阴影，继续用她那敏锐的感知扫描着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据点指挥中心。
博士看着全息沙盘上，代表残余莱彻的紫色光点几乎全部消失，代表己方的光点虽然黯淡了不少，但防线已经稳固。他紧绷的肩线终于微微松弛。左臂深蓝树纹的灼痛感彻底平复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感，03克隆体的神经迟滞如同潮水般重新涌上，让他的思维变得有些粘稠。
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接通了战场通讯频道，声音带着大战后的沙哑，却清晰地传入菲亚梅塔（由莫斯提马代为接收）、能天使、赫德雷、伊内丝、极光五位核心指挥官的耳中：
“战场清理，做得很好。拉特兰第七营，萨卡兹大队，工程大队，辛苦了。”他顿了顿，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现在，执行最后一道命令：赫德雷，伊内丝，极光。”
博士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指挥中心的金属墙壁，落在那片坍塌的厂房废墟中心，那个被菲亚梅塔最终一击轰出的巨大深坑。
“带人，去战场中心，把那个暴君级碾碎者的‘晶核’给我挖出来。”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敲在每个人的心头，“那是我们摧毁它的核心证据，更是方舟信标技术的升级核心。我不管它嵌在什么位置，也不管它外面裹了多少层烂肉和废铁。给我把它完整地、带回来。立刻执行。”
命令下达，清晰而冷酷。仿佛那枚蕴含着恐怖能量和未知技术的晶核，只是一件必须回收的任务物品。
“明白，博士。”赫德雷沉稳的声音第一个回应。
“收到。”伊内丝的清冷紧随其后。
“工程队，跟我来！带上切割和挖掘工具！”极光干练的声音带着行动派的果断。
三位指挥官没有丝毫质疑，立刻行动起来。赫德雷点了几名状态尚可的萨卡兹大剑手，伊内丝的身影率先消失在阴影中，朝着深坑方向潜行侦察。极光则招呼着工程大队携带重型设备和防护装备，紧随其后。
指挥中心暂时恢复了安静，只有设备运转的低鸣。博士疲惫地靠向椅背，闭上双眼，试图对抗那如影随形的神经迟滞带来的眩晕感。这场胜利代价巨大，菲亚梅塔重伤，拉特兰第七营减员严重，弹药消耗殆尽……但，他们拿下了暴君，守住了据点，更重要的是，那枚晶核……
就在博士的思绪沉入疲惫的深渊边缘时，pRtS 2.0那独特的、带着一丝人性化私语感的电子音，毫无预兆地在他意识深处直接响起，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
【检测到高纯度秩序能-终局之力混合体结晶（暴君级碾碎者核心）残留信号…分析完成…】
【结论：该晶核蕴含的秩序能结构及能量纯度，超越现有据点“熔炉壁垒”信标核心137.8%。】
【战略价值评估：极危（威胁） \/ 极高（资源）。】
【应用推演：该晶核可作为核心组件，对据点一级信标“熔炉壁垒”进行相位锚定升级及反规则屏障强化。升级后，信标稳定性提升300%，对规则级扭曲抗性提升85%，对“方舟”信标探测屏蔽效率提升至99.3%。】
【行动建议：最高优先级回收。该晶核是据点防御体系对抗东北方向规则级威胁及方舟锁定的关键基石。请务必确保其完整带回。重复，请务必确保其完整带回。】
pRtS 2.0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将“务必带回”四个字，赋予了远超博士命令本身的、冰冷而绝对的重量。那枚深埋在血肉废墟之下的晶核，其价值已不再是“任务物品”，而是据点能否在即将到来的毁灭风暴中存续下去的——真正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