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行动(1/1)
奉天饭店,顶楼套房。
烟味浓得能把人呛个跟头。
曾经阎王殿的三个头目,现在是三台上了发条的机器。
吴五的情报网铺开,不到半小时,黑山仓库所有守卫的裤衩颜色都摆上了桌面。赵四手下的亡命徒,幽灵般摸清了外围二十七个火力点。
李三把自己锁在房里,算盘珠子拨得像机关枪在扫射。
王铁山和周海,两尊铁塔,守在张西范的房门口。
房间里,张西范面前摊着一张巨大的奉天市工程图。他用红铅笔在图上画了条线,从黑山仓库,一路蜿蜒到五龙山下的一座废弃煤窑。
“水道。”
他身后,赵四带着一身寒气进来,声音沙哑。
“张先生,外围摸清了。火力很猛,不少人手里有硬家伙。”
“钱虎呢?”张西范没回头。
“一直在最深处的控制室,合金钢门,除非用炸药。”
张西范的手指在地图上一个红点上敲了敲。
“炸药,炸不开人心。”
他转过身,看着赵四:“你手下,有没有家里等钱救命的?”
赵四一愣,立刻答道:“有!猴子!他娘重病,借了高利贷。”
“很好。”张西范点头,“把他娘送到协和,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药,我出钱。”
“再告诉他,手术后,替我办件事。”
赵四心里一哆嗦。张先生的恩情,是要用命还的。
“是!”
房门被敲响。
林晚走了进来,一身干练的黑色便装,眼神锐利。
“陈组长同意了。凌晨四点封锁,行动你主导,我们的人全程跟随。”
她开门见山。
“可以。”张西范很干脆。
“这是我们的计划。”林晚递上一份文件,“特战队佯攻,我们从通风管道潜入,控制配电室。”
张西范接过来,扫了一眼,直接扔回桌上。
“垃圾。”
林晚的脸冷了下来。“张西范,这是军区参谋部制定的最优方案!”
“最优的送死方案。”张西范拿起红铅笔,在文件封面上画了个大叉。
“钱虎是玩炸药的祖宗。你们进通风口,三分钟内就会被毒气熏出来。你们去配电室,他会把你们当活靶子打。”
林晚被堵得说不出话。她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那你的计划呢?”
张西范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城市的夜景。
“不进仓库。”
林晚愣住:“不进仓库怎么拿东西?”
“让钱虎,自己把门打开,请我进去。”
张西范转过身,对周海说:“把给‘判官’的见面礼,拿来。”
周海从一个黑色皮箱里,取出一个木盒。
打开。
里面是一盘录音带。
“这是什么?”林晚问。
“钱虎爱听的家乡戏。”张西范的声音很轻,“他娘最爱唱的《白蛇传》。”
林晚的呼吸停了一拍。
张西范拿起那盘录音带,在指尖转了转。
“十五年前,钱虎死刑。王副部长把他捞出来,从此成了他最忠心的狗。”
“但他不知道,王副部长看上了他家的祖宅,为了那块地,他那个病重的老娘,被人停了药,活活病死。”
“去办这件事的,叫阎立本。”
林晚脑子里轰的一声。
所有的线索,瞬间串成了一条淬毒的线。
这是一个从十五年前就开始的局。
“这盘带子里,有当年那个老中医的证词,还有李三的口供。”
张西范把录音带抛给周海。
“我要把这份礼,送到钱虎的耳朵里。”
“我要让他知道,他效忠的恩人,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我要他,亲手为王副部长,敲响丧钟。”
林晚看着张西范,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碰到了腰间的枪套。
这个男人,不是在查案。
他是在剖开人心,然后点燃里面的炸药。
“怎么送进去?”她声音干涩。
“猴子。”张西范说,“钱虎每天凌晨三点,要喝一碗羊肉汤。送汤的,就是猴子。”
林晚不说话了。
她感觉自己不是来合作的,是来见证一个帝国,如何被一个男人,用一盘录音带,从内部引爆。
……
凌晨两点五十分。
黑山仓库外,死寂。
一个穿着厨房工服的男人,提着保温桶,低头快步走向厚重的铁门。
是猴子。
他身后,王铁山和赵四融入黑暗,像两头猎豹。
更远处,周海的狙击镜,锁定了门口的每一个守卫。
指挥车里,张西范和林晚盯着屏幕。
猴子走到门口。
“口令。”
“风吹草低。”猴子的声音发抖。
“见牛羊。”
守卫检查了保温桶,挥了挥手。
铁门开了一道缝。
猴子闪身进去。
门,关上。
张西范看了一眼手表。
“十分钟。”
他拿起对讲机,声音没有温度。
“王铁山,十分钟后,钱虎不开门。”
“就杀进去。”
指挥车里,空气凝固。
屏幕上,那扇厚重的铁门像巨兽的嘴,吞掉了猴子瘦小的身影。
时间,开始以秒为单位,在每个人的心跳声中爬行。
一分钟。
林晚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她受过最严苛的训练,但此刻,她无法控制这种焦虑。
两分钟。
张西范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像睡着了。只有他指间那点猩红的烟头,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三分钟。
仓库内部,猴子提着保温桶,走在空旷的通道里。他的心跳声,比自己的脚步声还响。通道两侧,冰冷的摄像头像一只只没有感情的眼睛,注视着他。
他来到一扇巨大的合金钢门前。
这是仓库的心脏,判官钱虎的王座。
猴子按下通话器。
“虎哥,汤来了。”
门上一个小小的窗口滑开,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
“放那儿吧。”里面的声音嘶哑。
“虎哥,今天厨房弄了点新玩意儿。”猴子强作镇定,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录音机和一盘磁带。“说是从咱老家那边淘来的新戏,您听听解解闷。”
里面的眼睛闪烁了一下。
“放汤边上。”
“好嘞。”
猴子把东西放下,转身就走。他不敢回头。他怕一回头,那扇门就会打开,一颗子弹会打穿他的后脑勺。
他走出十几米。
身后,合金门传来轻微的机械声。一只手伸出来,拿走了保温桶和录音机。
门,再次关死。
指挥车里,林晚的呼吸都停了。
“他拿了。”她低声说。
张西范没有睁眼。
时间继续流逝。
五分钟。
六分钟。
什么都没发生。
林晚看向张西范。这个男人,真的把所有赌注,都压在了一盘录音带上?
“还有四分钟。”她提醒道。
张西范没说话。
……
控制室里。
钱虎打开保温桶,浓郁的羊肉汤香味瞬间弥漫开。这是他一天中唯一的享受。
他看了一眼那个小录音机。
确实是他老家那个小牌子产的。
他把磁带放了进去,按下了播放键。
一阵熟悉的,咿咿呀呀的戏曲前奏响起。是他娘生前最爱哼的那段《白蛇传》。
钱虎冷硬的脸上,线条柔和了一些。他舀起一勺汤,准备送进嘴里。
戏曲声,停了。
一个苍老、颤抖的声音,从录音机里传了出来。
“我……我姓刘,是城南百草堂的大夫……十五年前,我看过一个病人,叫钱秀英……是钱虎的娘……”
钱虎的勺子,停在半空。
“……她那病,本来能治。可后来,来了一伙人,不让再给她用药……领头的,是阎王殿的李三。他说,是……是王副部长的意思。要那块地,人……就不能留……”
勺子,“哐当”一声掉进碗里,汤汁溅得到处都是。
钱虎的眼睛,瞬间红了。
录音机里,李三那谄媚又恐惧的声音响起。
“……是,是我带人去的。王副部长下的令,阎王爷亲自交代的。说钱虎那小子在牢里,他娘是个累赘,必须处理干净。我们……我们只是停了药……”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