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真相（1/1）
乌漆嘛黑的，什么都看不见，苏全镇身子持续下落，长时间的失重感觉让恐惧感在心中慢慢延伸。
就在这时，腹部传来一阵收束感，苏全镇觉得好像有人用手托住了自己腰部悬浮在半空中。
绝对黑暗的世界中泛起些许白雾，都是模糊视野的东西，但白雾却散发着某种光圈，在黑暗狭小的视野中慢慢点亮，最后笼罩整个空间。
苏全镇看不见翁仲的影子，但在那朦胧的雾气当中，他有看到雾气缓缓形成一个高大轮廓，仙风道骨的青年模样。
黑暗与白雾交汇，将整个世界染成水墨颜色，这个空间没有边际，所有的色彩都在朝着周围无尽蔓延。
渐渐的，苏全镇忽然发现水墨世界当中出现了一个又一个人影，那些影子站在远处转过身子，扭头看向他。
雾气携带着他朝那些人影靠拢，每一个人的脸都瞬间清晰起来，等看清面前所有人的时候，苏全镇心脏猛然咯噔一下。
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些在小巷子失踪的伙伴。
“大家...”
苏全镇眼眶红润，迈着步子朝远处走去，雾气在脚下形成一道屏障将他身子托起在半空。
他步子越来越快，在即将靠拢同伴的瞬间，苏全镇发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那些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用非常冷漠的眼神望向自己，不仅如此，那些缺胳膊少腿的叔叔此刻竟然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面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眼神空洞，看到苏全镇的瞬间，人类意识开始回归，一中年男人小声说道：
“小苏，你来啦，这可是个好地方啊...”
“王叔...”
“害，从今天以后，不许叫我叔叔哦，以后你要叫我师兄？”
“师兄？”
苏全镇一脸震惊，心说什么时候这些同伴也见过人道剑仙还有翁仲了。
这时，一堆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靠拢过来：
“小苏，只要在这里磕头跪拜，咱们就可以成仙？”
“是啊，小苏，在这个地方，没有时间，没有空间，我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事物可以阻拦我们，只要你相信真主就可以了...”
说到这，那男人就缓缓朝苏全镇伸出手，此刻仿佛有什么魔力一般，苏全镇还真的就一步步朝那些人靠拢。
一团雾气在那家伙身上散开，苏全镇被突如其来的力量带的很远，随后朝他伸手的那位叔叔胳膊在一瞬间内断裂了。
苏全镇刚想大叫，生怕叔叔出什么意外，就看到对方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随后那只断裂的手就在此刻彻底复原了。
“这...”
“小苏，你看到了吧，在这里，我们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话音刚落，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乞丐们身后，他们都穿着白袍，双目无神，笑吟吟负手站立。
翁仲眼眸颤抖，他认得其中几个人，比如说云龙道长，还有当天参加李雪婚宴的所有道士，还有其他道士应该是之前循环失踪的，眼下，所有人都被找到了，他们出现在这里，一同朝苏全镇与翁仲伸出手掌，表示邀请。
“不——”
苏全镇大喝一声：
“这里的东西绝对不是什么正经本命仙，他们在骗你们，这你都是假的，是假的，还有你们这些道士！”
“怎么会是假的呢？”
云龙道长皱眉看向周遭雾气，义正言辞地说道：
“我们没有受到任何幻觉的影响，我们都是自愿的，最先开始，我们的确意识到了这是个局，想让我们这些道士成为那家伙的养分，但后来，我发现自己错的很离谱。你们没有发现吗，在这里，可以无视天道，无视时间与空间。
咱们这些修道之人求的就是一个飞升成仙，但普天之下能有多少人飞升？普通人飞升基本上就是不可能的，除非遇到很好的机缘，天底下飞升的都是些先生命，而十个先生命又只有一个能勉强触摸天道，就算修为合格，我们都没有能力保证度过那些天雷。
曾经我的师父，就在我面前，飞升了，最后被天雷轰成了碎渣。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百年修为毁于一旦是小事，关键是这一世的精彩以失败告终，而且魂飞魄散，彻底没了。
小娃娃，你懂什么是没了二字吗？没了就是空荡荡的，没有尸体，没有灵魂，甚至连灰尘都不是，你就消失了，等认识你的人都死了，你就好像从来没来过这个世界一样，连转世投胎都没有。
这就是飞升的秘密，天底下的飞升都是这样的，万分之一的概率，最后落下个从未来过。
但我们为了飞升又求的是什么呢？不过是一个长生罢了，一个权柄罢了，在这里，我们无视时间光阴，做自己的主人，不用听从任何人的调遣，哪怕是曾经拜过的本命仙，也阻拦不了我，这就是我们追求的道啊。
来吧，那位存在积攒了足够多的信徒，今天只要祁东城所有人被献祭，他的修为又可以长很长一大段，这样我们在天国又能享受很长时间。”
原来是这样啊.....
翁仲算是明白了这其中原理。
确实是只有光阴天道...那家伙没有别的本事。
只是这光阴天道用的炉火纯青，一点不比张不问母亲熟练度低。
天道笼罩整个祁东城，几天一个轮回，怕是最近十年，甚至二十年更久，祁东城都在这个循环当中，甚至蒙蔽了周围一些道士对于时间上的观念，他们被邀请过来，然后拉入这片空间，告诉他们关于光阴天道的秘密。
最后，这些道士都被诱惑，选择留在这方天地。
对方是有信徒的，张不问和顾长风都错了，他们两个都没有发现。
这些被拐进来，没经受住诱惑的道士都是信徒。
修士与普通人在信仰天道上提供的修为完全不一样，修士的供奉更加能够稳固本命仙的大道。
刚开始，完全接受诱惑的时候，信仰的力量达到顶峰，未来有一天，不排除有些道士发现端倪，最后离开这片地方信仰崩塌的情况出现。
所以，为了避免信仰崩塌，那位光阴道本命仙让所有道士陷入自己的循环，他们永远活在最相信光阴天道的那一天。
不对，不止这些道士是信徒。
祁东城受到影响，周遭其他派遣过来的宗门有很多都德高望重，如果发现周围弟子失踪，肯定有所怀疑。
其实祁东城和周遭城市都是它的信徒！
如果覆盖范围更加广泛的话，全天下都是他的信徒。
人每天都活在时间里，在光阴岁月中完成梦想，在光阴流逝中慢慢老去。
在人类，动物眼中，时间光阴是不可对抗的，他们无意识就会认为人一定会老死，要在有限的时间内体验生命。
当有了这种想法的时候，人们就会对光阴产生敬畏，对时间流逝感到敏感。
无数文人墨客都说生不逢时，怀才不遇，感慨时间光阴的不匹配，符合心意的人为什么不能早早出现。
帝王贵族认为，自己统领江山，最后只求长生不老，为什么不能多活几年，再看看这人间山水。
除去吃饭睡觉以及不开心的事情，人短暂的寿命当中，开心的时间加起来不过五年到十年，谁不想永远活在一段快乐时间里。
谁不敬畏时间啊！
这幕后存在根本就不需要上香供奉！
因为只要它走过的地方，那地方就一定会有信徒！
活在时间里的人，对光阴流逝产生敬畏的人，就是信徒。
所以它可以一直隐藏，还一直有力量！
张不问和顾长风肯定也意识到了这问题，为什么还会中招呢？
在扮演李老板与赘婿的时候，总有那么一瞬间，为了不穿帮，他们会在心里告诉自己就是要扮演的人。
而那存在只要让时间在他们扮演心理达到顶峰的时候启动循环，就可以让他们迷失在这段回忆中，彻底丧失自我。
恐怖！
实在是太恐怖了！
翁仲想到这里只觉得背后发凉。
这是何等诱惑！
如果不是天道过于逆天，覆盖范围有限，相信等她献祭结束，扩大更广阔范围后，西王母都不是他的对手，甚至没有任何一个天庭共主能察觉到它的存在。
因为这家伙永远活在时间长河的角落中。
苏全镇也意识到了，他看向朝自己招手的道士们，陷入沉思，觉得一种巨大魔力在心中泛滥。
团团圆圆，合家幸福，不就是他的梦想吗？
想到这，苏全镇迈着步子小心跑向远处......
翁仲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幕，知道已经晚了。
这诱惑很大，但所有修道之人都是修习过心法的，也是可以抵御破坏心境的东西的。
但心境，不是说稳固就能稳固的。
天大诱惑降临，人心中产生动摇，最后凭借着一辈子学来的道理，知识突破重重困境，克服诱惑，最后坚守本心。
这过程翁仲相信，如云龙道长这般，有部分人做得到的。
可诱惑降临的瞬间，真的就一点动摇都没有吗？
人都会幻想自己接受以后的美好生活，再凭借着心法打破困局。
但可怕就可怕在这里，一旦你有了这种心理上的动摇，时间就开始循环了，根本不会给你用心法走出困局的机会。
你在心境动摇这件事上来回循环，体验快乐，就再也走不出去了，就算有一天循环结束，所有人都在这种美好里循环这么久了，怎么会忘记那种快乐？
那家伙可以操控光阴，这些人不知道循环多少年了。
所以，能抵御诱惑并不难，难的是你要对这件事一点兴趣都没有，在听到这件事本身就觉得恶心，让对方抓不到漏洞，无论循环多少次，你的目标都是杀死他。
只要有一点点动摇，都会被无限放大！
这才是真正的破局之道！
难，太难了！
看着苏全镇一点点走向他的同伴，翁仲则是跟在他身后，缓缓伸出了手掌。
检测到那位存在的卦象正在苏全镇身上生成，这孩子已经没救了，翁仲的手放在他脑袋上，刚准备用力捏爆头颅。
就看到苏全镇忽然停了下来，他扭头看向远处所有人，怔怔地摇了摇头，小声说道了句：
“滚，滚远点...”
一时间，他想起了阿无。
阿无说过，顶天立地就是人。
拜仙，讲一个诚字。
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就是问心无愧，就是诚。
做人做诚，才能真正拜入本命仙！
他想做一个好人。
好人没有具体标准，但在他眼中，这种不给对方任何选择机会，就陷入循环的假梦想，是坏事，不是好人该做的。
自己的路一定要自己选，强迫他人的梦想与生活是可耻的。
这是阿无教的道理，也是他认可的道理。
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面具摊老板这样修为低下的人会出现在祁东城了。
翁仲缓缓放开手，静静看着苏全镇泪眼婆娑，指着水墨天地大声吼道：
“滚！你给我滚！”
声音响彻天地，循环在他身上开启，四面八方却同时传来苏全镇辱骂的声音。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背后那位存在检测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水墨在空中高速移动，在场所有道士手中凭空变出武器，直接朝着苏全镇冲了过来，墨色开始大量吞并白雾。
就在这时，雾气砰的一声爆炸开来，水墨平衡再次形成。
翁仲挡灾苏全镇面前，用力一踩，狂风化为刀刃直勾勾贯穿所有人的躯壳。
从江南出来以后，毛鱼子牌的翻阅让翁仲的实力有了更高提升。
那些人脑袋四肢分家，却又在一瞬间内复原。
密密麻麻的人影出现在四周，一百人，一万人，十万人，他们像一只军队一样，瞬间来到翁仲面前，举起手中武器砸了下去。
其中一人表情狰狞地喊道：
“我看到你了，你懂了又何妨？永远走不出去，哈哈哈哈哈哈！”
翁仲深吸口气，呼出淡淡白雾，随后身子开始出现重影，一个又一个黑影青年从他躯壳中走了出来。人数越来越多，最后和那些失踪道士差不多。
最后，他伸手变出一只毛笔看向苏全镇，冷哼道了一声“出去。”
“等一下...”
苏全镇话还没说完，墨水点上眉心后就如同被人推了一把般，直接向后栽倒，明明身后是无尽空间，苏全镇却觉得浑身湿漉漉，好像掉进一片湖水之中。
他刚想挣扎，身子就下意识浮出水面，却发现自己如今待在祁东湖中游泳。
天色昏沉阴暗，大街上铜锣声与唢呐声响个不停，行人络绎不绝，红色绸缎漫天飞。
“这是....”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苏全镇从祁东湖中爬出来，上岸后抓着一位行人问道：
“今天，今天是什么日子？”
那人看苏全镇浑身湿漉漉的，还有股湖水的潮臭味，心中顿时生出一阵厌恶。
“走开，别碰我的新衣服。”
从小卑微到大，苏全镇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直接扯着那家伙领子大声吼了一句，此人被吓了一跳，秋月末三个字说出口的时候，苏全镇便冲进人群。
咿咿呀呀的戏班子在婚宴塔楼处展现水平，苏全镇在这时候冲进戏班子，一推倒台上所有人，声嘶力竭地喊道：
“快走啊，祁东城要爆发灾难了，有个千年老妖怪要来杀人了。”
“嘶，哪里来的小崽子，知不知道这是谁的婚礼啊？”
“就是，赶紧滚下去，小心被李家人打断了腿。”
“......”
“你让一个凡人出去，觉得自己一定会赢对吗？”
所有道士异口同声地对翁仲说道，他却一点反应没有，继续分身，不断冲着那些前仆后继的人冲过去。
一开始，翁仲是能够占据上风的，可那些人无论受多大的伤，都能在顷刻间恢复。
他们的时间停留在了某个原点，翁仲在人群中搏杀，就感觉自己的行动逐渐缓慢，那东西正在影响他。
人群如潮水般冲了过来，将翁仲整个人扑倒在地，黑色影子在此刻被淹没。
他向上伸出手，想要爬出去，云龙道长就是一脚踩了下去。
水墨色的空间开始被无数鲜血染红，翁仲拼命挣扎，哪怕断手断脚，也继续贯穿这些修士的要害。
这些修士来之不易，那东西肯定不会轻易放弃养分。
要让这些人活，就要让时间继续循环，浪费大量修为并分散注意力。
眼下外头情况很差，翁仲无法大规模干预现实天道，削弱对方是自己唯一能做的。
刚想到这，黑衣青年的影子便被彻底淹没了，血水浆糊化为泥潭，继续束缚这片空间内所有人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