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一问三不知，人道剑仙！（5000字，加更完毕，继续求票）（1/1）
水位暴涨，没到半炷香的时间，天阳寺内部洪水就到了腰部，这一次，底部的瓦砖再也没了将水流吸纳进去的趋势。
天幕水柱落地的瞬间激荡起浪花，那些冲进来的市民拐进漩涡。
张不问全身毛孔张开，“善游者”卦象在身上转动，使得他在这滂沱大雨中能够呼吸顺畅。
周围市民强忍着水流冲击在水里振臂扑腾，一点点朝着张不问靠拢。
这种时候不想着逃跑，竟还愿意相信十八和尚的说辞，但还没走过来几步，就被洪水没过了脑袋。
张不问两手长出毛发，如同水猴子般在水底活跃，看着那些想要自己命的市民，他心中毫无波动，甚至有些不太理解，算无遗漏的顾长风为何点名道姓让自己救这些人。
想到母亲还在江南后，张不问从腰间掏出符箓贴满全身，让身体在水流阻碍中的行动更加畅快，接着存思借力，将灵气打入长剑，用气息驾驭剑身拖着自己飞出水面。
眼下洪水已经有好几米深，整个天阳寺就如同开闸泄水的堤坝，那些还企图来这里寻求避难的市民瞬间被吞没。
呼吸对于这具身体来说倒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没多久皮肉传来些许刺痛，这洪水有一种极其强烈的腐蚀性，紧随其后的就是无力感。
手伸进水柱，一团蓝色魂火直冲天空将水柱点燃灼烧鲤鱼口部，使那玩意一瞬间内闭上了嘴。
它扭过脑袋看向张不问，人一样的瞳孔中是种说不出的愤怒，像是在责怪面前之人将自己长时间困在鱼篓之中。
随后它脖颈一伸，云层里的身子如同蛇类一般变长狠狠砸了下来。
轰隆巨响，天阳寺房屋倒塌，洪水被分裂成两块儿，巨大浪花落下腐蚀得周围建筑滋滋冒着白雾。
若不是有翁仲拉着，张不问很清楚自己刚刚会被砸个粉碎。
水里鱼头窜动，再猛然钻出水面，将张不问顶飞在空中，随后就是一团黏糊糊的水汽直接吐在了他身上。
瞬间，张不问就觉得周身火辣辣的疼。
驾驭飞剑朝着鲤鱼刺过去，便是叮叮当当几声，长剑对坚硬的鱼鳞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玩大了...
张不问这个时候才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当初顾长风叫他快速离开江南城，应当就是算到了命中有这一劫难想帮他过渡，结果怕这孙子被丹沌和尚针对选择了折返。
江南属水，五行当中就属水最为暴动，最近又是梅雨季，这玩意暴戾程度可想而知，他总算明白那女江湖客抓住水龙机缘为何只是用鱼篓将其困住，没有提前夺取机缘。
鱼篓...
张不问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连忙钻入水底，靠着“善游者”卦象在洪水中快速移动，很快就找到了那飘荡在寺庙大堂内部的鱼篓。
身上黑毛愈发浓烈，张不问现在和水猴子没什么两样，他刚捡起鱼篓的瞬间，巨大的鲤鱼头就撞破寺庙墙壁钻了进来，张开大口想要将他瞬间吞没。
张不问用鱼篓对住鱼头，竹筐底部一个卦象转动，金光普照，瞬间将这家伙笼罩其中，鲤鱼调转方向，还没朝着远方跑出去几步，尾巴就被吸了进去。
鲤鱼拼命挣扎，它扭动身子朝着张不问拼命撞击，翁仲则是挡灾上前，硬生生抗住了这几下。
水龙成型，鱼篓的作用远远没有当初女江湖客那般能够直接把鲤鱼放进去，这玩意现在最多就形成某种限制作用。
张不问看向上方正在转动的八卦状态，随即调动气息灌入其中随意拨动几下，一开始鱼篓的收缩作用加强，但没一会儿又变弱，险些让这畜生钻了出去。
书到用时方恨少，又被响马卦坑了！
再三调整卦象，张不问勉强找了个能够最大程度限制鲤鱼的区间以后，就将手中鱼篓甩给翁仲，整个人朝着那家伙冲了出去。
鲤鱼的速度快，张不问的速度更快，浑身长出的毛发使得四肢朝地，身影在水中瞬移，直接绕到这家伙脑袋上。
鲤鱼想把张不问甩下来，翁仲就高举手中鱼篓甩动，砰砰砰地将这玩意砸倒在地上。
抓住对方暂时丧失行动能力的机会，张不问拔出黑剑，直接刺入鲤鱼鳃部，就听见咔嚓一声，黑剑上铁锈坠落，竟然卡在了鱼身当中。
妈的！
张不问暗骂一声，就看到那条鱼张开嘴巴肆无忌惮吐着水，周身腐蚀感加剧，若不是有水猴子皮毛保护，张不问觉得自己这会儿已经皮肉全无。
行动能力受阻，整个人只得在水里来回躲闪，水底的光线也越来越暗。
抬头朝天上看去，这逐渐上涨的水位有一种要吞天的趋势。
张不问心一揪，他很清楚自己面对这东西的胜算。
瞅了眼插在鲤鱼身上的黑剑，心中盘算着要不要和那东西做交换，让它帮自己夺下水龙机缘。
人还在迟疑的时候，束缚鲤鱼的鱼篓瞬间掉落在地，那条鱼直接脱离水面，而正在驱动鱼篓的翁仲摔倒在地，他身后，一位位市民正将其按在脚下疯狂践踏。
“怎么会...”
张不问没想明白这些家伙为何在水底还能呼吸，就看到越来越多的市民浑身冒着金光，缓步朝翁仲走去。
挡灾挡灾...
翁仲身上卦象转动，他的身影很是清晰，只是在这些市民眼中把他当成了张不问而已。
“还手啊白痴！”
翁仲完全听不进张不问的话，挡灾的鬼做不出主动害命的事。
就算被千万人踩踏，他还是慢慢蠕动着身子，伸手摸向那掉落在水底的鱼篓。
“走开，都走开！”
张不问用手去推那些市民，但手一触碰到他们身上就被突如其来的金光灼烧。
凝视人群，十八位和尚围着自己，双手合十站在人群里眯眼笑着。
这些东西没死？
张不问身上魂火点燃，纯阳的东西一起来，潜藏在周围的邪祟就被烤得嗷嗷叫，他看到那些趴在市民身上的佛像销毁殆尽，随后市民全部变成了十八罗汉的样子。
“胡施主。”
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那些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这些人一有苦难就依靠佛门，他们的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我们不会死的。”
“我们把自己的因果通过真佛种在这些人身上，他们日日夜夜的参拜，就是在与我们做交易，让我们把这因果种下去。”
“胡施主，你若要杀我们，那就要屠了整个江南的人，你有这个心性吗？”
张不问看着周围千千万万的江南人，天上水龙盘旋，看样子这东西已经被天阳寺的和尚们夺了去。
“胡施主，君子不救，圣人当以己身渡天下。”
“您方才当着佛门的面说出要救天下人的话，因果已经无法避免，在佛门面前，只有真话，没有谎话，所以还请您将命格里的东西献出来，让我们去救更多的人。”
一只只手伸向张不问，他看着眼前这些面孔，知道自己解决不了这么多人，一咬牙，张不问冲着天上喊道：
“我知道你听得见！”
“我也不知道你稀不稀罕，但你要是愿意，我愿意帮你夺了这水龙机缘！”
“施主，您在和谁说话？”
无人在意的角落，那把插在鲤鱼腮帮子的黑色剑身上，猩红的眼睛睁开，懒散地观察这个世界，最后周身铁锈跌落，亮黑的剑身一下子锋利起来，顺着鲤鱼皮肉一点点穿透下去。
那家伙停止吐纳水柱，随后惨叫一声，直接从空中坠落！
“你...你干了什么...”
没等和尚们反应过来，黑白的天空中红色星辰闪烁，最后是一把黑剑坠落进张不问手中，砸得整个天阳寺庙四分五裂。
张不问手背生疼，名为审判的卦象在上方转动。
“汝身之罪，万般现行。”
“残害之罪，以身偿还。”
“灵视之罪，以魂偿还。”
“犯吾之罪，即刻诛之。”
张不问随着卦象的提示最终默默念叨，就看到那些江南百姓的容貌恢复原样，然后一点点朝水面上方飘去，他们身上佛光点缀，慢慢地汇聚成十八铜人。
审判有罪之人，威压之下，一切掩饰都是过眼云烟。
“请剑！”
紧握从天上星辰请出来的黑剑，张不问在水中穿梭来到一位僧人面前挥剑斩了下去。
那家伙表情淡然，硬生生接下了这一剑，却发现身上出现裂痕，身子逐渐消散，整个人的表情一下子紧张起来。
周围其他和尚表情也一下子不太对劲，正在慢慢消散的家伙慌张朝其他人跑去，没走几步下半个身子就没了：
“师兄师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和方丈说的不一样...”
话还没说完，那家伙就直接炸了开来。
“怎么会...”
十七罗汉双手合十开始念经送佛，早些年在丹沌的带领下，他们已经完成了与真佛的交流，并获得永生。
把因果种在信徒身上，只要信徒不灭绝，自己就不会死。
甚至可以跳脱于六道之外，寻常道士连看都看不见自己。
但眼前的道士就说了遍他们犯的错，真身本体怎么就现形了！
“不，我没有错，我杀人是为了救人，我没有错！”
佛光汇聚，形成一口金色大钟，随后重重砸在张不问身上。
少年道士缓缓抬头，眼眸直视漫天佛光，抬手轻轻挥动，周围佛光聚散，洪水开裂，世界在短时间内恢复原样，直到洪水再次退回来慢慢将一切都淹没。
“别怕，按照方丈说的，我们一起动手！”
“水龙机缘在我们这，真佛说，喜肉身者不入轮回，咱魂魄与真佛连接，不怕。”
“阿弥陀佛~哞~咪~钮~”
继续诵经念佛，张不问就看到这些家伙身后慢慢浮现出一尊大佛模样的东西，十七罗汉请君入命，准备把真佛请来。
张不问手背卦象转动，抬眸对视天外天：
“你也有罪。”
手中剑一指，真佛像消散，十七罗汉跪在地上七窍流血，再也没了能反抗的手段。
与此同时，从城里去往江南村的路上，正抱着灰泥佛像骑马狂奔狂奔的丹沌忽然停下手里动作，他骤然发现手中捧着的佛像出现了裂纹，些许血迹正从里面流淌而出。
“哈哈哈...你站错队了和尚！”
“我早说过，你们的计划是错的，拿了机缘就该滚出江南，那份天道不是你们该染指的！”
马车边上，满脸是血，被五花大绑的顾长风看着天空咧嘴笑着，丹沌觉得心里不舒服，一巴掌打晕对方，骑马继续赶路。
“......”
“放过我们...放过我们...”
“水龙机缘已经失控，就算你能在水里呼吸，但腐蚀性也会让你修为全无，你放了我们，我们带着你平步青云，离开此处...”
十七罗汉做着相同的动作说着相同的话，张不问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这些家伙根本就是一个人。
因为怕死，所以分成几道分身，以此来淡化自己愚弄百姓的因果。
他没吭声，只是抬头望天，就看到黑白的天空一下子乌黑下去，紧接着就是漫天剑雨出现在空中。
青铜长桌，记忆宫殿，山川星空，梦境中所有的一切都在天上出现，倒挂在所有人面前。
紧接着，洪水中心开始形成一个漩涡，随后一条龙头模样的水柱直冲星空，被那忽然出现在现实里的梦境山川吸纳进去。
一眨眼的功夫，洪水浮于天空，再迅速消失。
不止是洪水，就连天上的乌云，粘连在植被上的露珠也跟着一点点进入那剑雨星空之中。
巨大鲤鱼没怎么挣扎，身上十八罗汉的佛光荡然无存，人一样的眼睛里流出泪水，他惊恐愧疚看向张不问，没等扭动身子求饶，这家伙也跟着一起进入剑雨星空。
最后，梦境消失。
一个月的暴雨彻彻底底停了下来，阳光普照大地。
“啊！仙人，是仙人降世！”
此时，晴空万里，少年站在天阳寺废墟之上看向阳光。
他身后，被拯救的万千江南市民就这样看着他一剑斩碎天阳寺，又是一剑斩碎雷雨。
“大仙...啊啊，大仙...参见大仙...”
洪水的腐蚀让张不问面目全非，他回眸看去，无形之中的可怕威压使得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又是一个眼神，方才为了活命给他捅刀子的人一下子就认出了张不问的身份，这些人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仙人...是我有眼无珠，是我不识好歹，我没认出来，仙人你放过我...”
“我愿意散尽家财，愿意世世代代做你的努力，愿意为你祈福建庙。”
张不问看着翁仲把断裂的胳膊复原，心中气不打一处来，但听到这些人要给自己建造大庙供奉自己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连忙拿出包裹里，顾长风用灰色泥像捏出来的雕像。
此刻，雕像五官俱全，翩翩少年郎一手执剑，一手指天。
泥像背面，慢慢出现一行字体：
“一问三不知，人道剑仙之灵位。”
“记住你所说的，若是没有做到，定要你永世不入轮回。”
张不问心中的思路更加清晰，他迈着步子缓缓走到那对自己下手的富商市民跟前，将手中的泥像放于对方手心，惊得对方直磕头谢罪。
随后就是一道剑气魂火点燃天空，他御剑消失在了云层，去往高空。
“拜见仙人！拜见仙人！”
“我愿世代赎罪，求仙人放过，我会买下天阳寺的地皮，以后这就是您的道观！”
从天阳寺开始，其它地方也有看到道士御剑飞过，剑仙斩碎洪水的事也一传十，十传百。
这一天的江南城，没有人被洪水淹死，大部分的人都对口传剑仙将信将疑。
还有些躲进白云观的人觉得这是道祖下凡做到的事，只是那些人眼拙，认错了人。
但那些真实目睹张不问用剑开天的天阳寺百姓，都把这件事记在心中，往后几代人，这件事都不会忘记，他们也决定将剑仙教会慢慢发展起来。
从这一刻起，天阳寺的信仰换了个人。
也是这一天起，第一根香火对着泥像点燃的瞬间，张不问觉得血液里有别的东西在流淌。
百姓之错，一人扛之。
顾长风太会玩弄人心了。
张不问感慨，世世代代供奉佛陀，结果在碰到灾难的时候给予一定条件并将其完成才能避难，其他人就会被拦在外面。
这就相当于说，平时供奉的东西都是吃假香火的空大仙，根本没有要庇护所有人的心。
而这时，在人们对佛像厌烦又不得不服从的时候，忽然从天而降一位剑仙，开天辟地，承受世人伤害却不生气，还能一笑抿之，这件事对他们心中的信仰冲击是巨大的！
铺垫再铺垫，到最后，张不问成功取而代之，他的雕像以后会充满整个天阳寺。
只是，为什么顾长风不把自己的样子刻上去呢......
“......”
丹沌抱着真佛雕像急促驾驶马车去往江南村，眼神愤恨看向沉睡的顾长风，心中恨不得将这家伙碎尸万段。
只因这个精通算卦的道士计划了自己，在这偌大的江南城弄了个新的仙人神龛，还抢走了真佛所有信徒！
他急速驾驶马车，只求能够迫切与计划中的人汇合。
只要最重要的一步成功，即使真佛境界跌落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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