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除祟失败（1/1）
“真没有。”
张不问正想开口回绝，面具摊老板就用失落急促的声音打断他：
“道袍，手里握剑，个子和我差不多，年轻人，所有的信息都对上了，你一定就是道祖跟我说的机缘。”
“你就别藏着掖着了，在下修行数十年，真就这点水平，再不悟道攀升，怕是要生成心魔，你就帮我一下吧！”
不是哥们，我自己屁股都在沙包里，我怎么帮你...
张不问是很想吐槽的，但看着对方面具之下那不依不饶的眼神，他觉得不表示些什么，对方也不会放过他。
机缘这种东西，有时候是一个地方，灵气充沛，适合修行。
有时候是个物件。
也有时候是一句话，一句点拨。
在修行路上受阻碍的道人来了江南和本地人聊天，有时无意中的一句话就能帮别人破开心中疑虑。
张不问凝视对方眼神，询问了一番后发现这家伙天赋极低，基本上就毫无深造可能。
他走访很多地方，甚至连入门做扫地弟子的可能性都没有。
“不瞒你说，我以前家里也是挺有钱的，如今身上这一身本事都是杂修，都是花钱从江湖人那里买来的。”
“但如今我已快过不惑之年，再不攀升有一条属于自己的道，我真就...”
张不问懒得问他为何如此执迷于修道，只是向那家伙借用了纸笔，把刘瘸子所说的请君入命这套法子全部告诉了这家伙。
既然没有天赋，那就找个自己喜欢的本命仙传承修为吧，只是这家伙天赋很低，估计存思借力都要花费几年时间。
张不问愣了会儿，还是将请君入命所有的利弊全部写在了纸上。
面具老板看着上头内容愣神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那...小道长你，有没有什么推荐我参拜的神龛？”
张不问笑笑：
“江南神龛那么多，你随便找，觉着哪个顺眼，就拜哪个呗，反正给你算命的道士不是说了吗，你的机缘就在江南，若是喜欢修行，那你就参拜些懂符箓的，要是喜欢赚钱，就去拜灶王爷，反正看你。”
这一次，面具老板怔怔呆在原地看着张不问离去。
张不问不知道的是，面具老板已经有所放弃，他随口的一句话，又让他重燃了某种希望。
雨继续下着，周围的外乡人基本上都聚集在官老爷周围。
张不问迈着步子穿过雾气缭绕的小路，直奔自己的土家客栈。
一进门，就看到那蛇身女童正坐在屋檐下和面，黑皮子则在她身边磨刀。
整个客栈香香的，没有那种血腥味，期间不乏少数外乡人来到此处重新住店，黑皮子见来了生意又重新忙碌起来。
张不问绕到正在干活的女童身边小声问道；
“打听个事，我周围两家邻居，有出去吗？”
女童抿嘴笑笑：
“姑儿堂的人是爷动的手我就不说了，至于那做冥婚生意的最近下暴雨，客人说不吉利，他们就一直待在屋子里没有外出。”
张不问点点头，推门进去的时候就看看到顾长风顶着个大光头从卧室里走出来，整个人睡眼朦胧的。
“哟，这么快就回来啦。”
“天阳寺的和尚怎么说？”
张不问摇摇头，扫了眼边上被绳子绑成奇怪模样的女江湖客，凑到顾长风耳边小声将所有事情说了一遍。
“嘶，这天阳寺的和尚还真有点怪怪的。”
“既是又听见了死人声音，那我先替你把这东西除了吧，免得夜长梦多。”
顾长风接过张不问从库房带回来的材料，先做了遍清点，然后用黑布蒙上女江湖客的眼睛，让对方打坐在庭院中。
张不问立刻照做，他就看到顾长风将黑狗血滴落在他眉心，然后又将血顺着他的脊梁骨倒了下去。
张不问瞬间觉得凉凉的，随后就是一阵瘙痒感，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脊骨里爬。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背后刺痛，就像是顾长风在用刀一点点将脊骨从里头挖出。
大约一炷香时间，那种瘙痒感完全占据痛苦，张不问觉得背后伤口在一个劲往外吹气，有什么东西爬了出来。
紧接着就是一种强烈粘黏感，顾长风不知道抓住了他身体的什么部位，就一个劲往外拔。
但那东西就死死拽住张不问脊柱，若不是他强行撑着地板，估计得被顾长风拖拽出去很远。
“小不问呐——”
耳边的吹气声响起：
“为师待你不薄啊，你为何如此对待为师——”
“先生命十鬼尽失，你想不想知道谁剥夺了十鬼，嘻嘻，为师可有法子。”
“张不问！我你不得好死！”
奇怪的触摸感席卷全身，张不问就觉得背后伸出了无数只手在脖颈处抚摸。
顾长风捣碎铜钱剑，将其与大蒜混在一起从张不问头顶浇灌而下，然后大手一挥，青铜炉子下方正在燃烧的火焰全引在他身上。
没有灼烧带来的疼痛，更多的反而是一种恶寒。
“百鬼绕行，百鬼绕行。”
叮铃铃铃声响起，张不问只觉得身上那种奇怪的寒冷感更加凝重，他缓缓睁眼，就看见顾长风逆时针围着自己转动，他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舌头在口腔蠕动，发出风吹动铃铛的声音。
卦象在顾长风脚下产生，张不问认得这卦象，是刘瘸子跟他讲过的围杀阵，用天地灵气困住邪祟将其活活憋死在里头。
只是这种全身寒冷的感觉和背部疼痛弄得他浑身不自在，有那么一瞬间，张不问觉得邪祟还没出来，他就要痛死了。
“莫慌莫慌，快要出来了。”
顾长风继续围绕张不问走着，那种窒息感越来越深，耳边的低语也逐渐密集起来。
“小不问呐——”
“北斗星君那么喜欢你，只要你拜入他门下，他愿意让你成为本命心徒，让你沾染上与仙人的因果。”
“张不问，凭什么你就是先生命？”
“就是因为你你娘这个杂种来了江南村破坏了这里的气运，我母亲才会死在多年前的瘟疫里。”
话语声越来越密集，随后张不问就再也听不见那声音了。
“顾长风，停，停一下。”
“不行，马上就要出来了！”
“不...有点不太对劲！”
张不问想制止顾长风，却发现无论怎么嘶吼，都听不见自己说话的声音。
脑瓜子嗡嗡，眼前视野模糊，一道白芒在眼前不断闪烁，紧随其后的就是从脊骨传遍大脑的疼痛感。
那种疼痛并不是持续性，更像是有什么东西顺着记住蔓延而上，最后一瞬间炸开。
“张不问！张不问...”
隐隐约约，张不问看到顾长风站在自己面前一个劲叫唤，但没一会儿他就没了意识，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扑通！”
水花四溅，张不问一头从湖面探出脑袋，他又回到了剑雨星梦之中。
但与平时不同的是，环绕湖面的山峦北边不再是一望无际的夜空，而是被一个巨大黑影挡住。
那黑影铺满整个天空，就衣摆和头上装饰来看，只是一个儒生的背影，再盯着对方看一会儿，心不由得咯噔一下。
这背影他当然认识，这是江南神龛庙里的北斗星君！
他钻到自己梦境里来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藏在脊骨里的东西应该不是刘瘸子等人化为的邪祟，而是这东西。
此刻北斗星君慢慢转过身子，还没看到全部容貌，张不问就觉得呼吸困难，整个人跪在湖面上抽搐。
他没能看清那家伙的全部容貌，就看到黑影化作雾气钻入星空，七颗被点亮的星辰高挂头顶注视着张不问，诡异死寂感尽显。
知道这种东西的存在不能一直看，凡人没有资格沾染仙人的因果，可张不问就是忍不住抬头，越看，他就越觉得内脏颤抖，鲜血从七窍涌出。
他想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时候中招的。
完美避开了请君入命，没有与这东西性命相连，他是如何盯上自己的？
仙人确实对于凡人来说就是天上星辰，弄死凡人如抹杀蝼蚁。
但这种东西也不能随意插手人间事，沾染上红尘因果也是要掉境界的。
张不问身子愈发疼痛，直到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浑身是血的翁仲才出现在自己跟前，他用手一把捂住张不问眼睛，将他整个人按倒在湖面中。
终于，梦境破碎。
张不问在现实中一点点清醒，睁眼所见便是无尽黑暗。
周遭是墙壁，上方是一块石板。
才醒过来的时候，张不问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狭小的黑暗空间中，无论是起身还是舒展四肢都会碰到空间壁垒。
魂火点燃，周遭视野清晰起来，这个空间四周用黑砖堆积而成，墙壁四周贴满黄符，无论怎样呼唤翁仲或是撞击，都没有动静，第一感觉就像是躺在棺材里一样。
里面并不只有张不问一个人，那女江湖客此时就躺在他身边。
她周身被捆仙锁缠绕，身子不断扭动，胸口处的衣襟放置着一封信。
“得罪了。”
翻身到女人身上取下信封，映入眼帘的便是那顾长风的潦草字迹。
“不用管我，速速回到江南村，那里有大事发生。”
环视四周，在这类似于棺材样式的空间中，张不问还找到了他随身携带的那个包裹。
里面天阳寺给的木鱼和装有水龙的鱼篓不见了，但那团从李二福家取出来的黑灰色泥土还放置其中，这物件已经被顾长风捏成了一个小人模样的东西。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块儿淤泥无论张不问怎么捏，都无法使其变成原样，一个身着道袍，手执长剑的道士雕像呈现在自己手中。
“这是顾长风的自我画像吗？”
“他把这东西留给我干嘛？他人呢？”
张不问看向身边的女江湖客，扯掉贴在她嘴上的符箓纸条，对方咳嗽几声，率先回答张不问想要问的事：
“我眼睛一直没蒙着，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等那光头摘掉我的眼罩时，就看到你到站地上，一些和尚闯了进来。”
“这栋宅子的床铺底下有个密室，他把我们困在这，然后就自己跟那些和尚走了。”
“走了？”
张不问看着上头正在失效的符箓和消失的木鱼陷入沉思。
天阳寺的和尚通过木鱼找上门，这些家伙的目的确实不单纯，顾长风把这些和尚引走了，却不要自己去帮忙，而是让他回江南村。
张不问已经确认身上的东西不是什么邪祟，是北斗星君留在自己身上的烙印，顾长风示意他原路返回难道是知道这玩意出自江南村，真正的解决契机是要回去？
那他如今在何处？这个江湖客女人怎么处理？
周围的符箓失效，上方墙壁打开，翁仲正站在外头看着自己。
张不问从床铺下方密室爬出来，就看到满地的鲜血形成了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卦象。
“砰”的一声巨响，那女江湖客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挣脱了捆仙绳朝远处走去，张不问还想动手，就看到对方狠狠白了自己一眼：
“水龙已丢，再不走我们都得死在这！”
“你以为天阳寺和尚就是好东西吗？十年前，有一批外地逃犯来过江南城，为了躲避追杀，这些人选择出家当和尚，算算年纪应该就是这批十八罗汉。”
“你的朋友携带水龙出走吸引了大批注意力是离开这里的最好时机，再不走水淹江南大家都活不了。”
说完，那女人就推开院坝的门，一看到台阶下方的积水已经没到膝盖之后，她骂骂咧咧地淌水而过，朝着远处走去。
张不问带上东西追了出去，客栈里黑皮子等人不见踪影，整个江南城密密麻麻的全是人，他们挤在水流中朝城西，城东走去。
暴雨噼里啪啦下着，天上雷霆滚滚，张不问刚一抬头，就看到鲤鱼模样的黑影在乌云里翻滚。
江南五行气运已经被人夺去了，水龙泛灾也不远了。
顾长风说过，献祭给五行气运的人名越多，掌控者的水平也就越高。
看这样子，八成是献祭开始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白云道观关了，大家别往那走了，赶紧往天阳寺走啊！”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句，大伙开始一起往城西靠拢，脚下的水位直线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