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心累（1/1）
“嗯，没事……”
李维对着卡萨点了点头。
算是回应。
他的目光扫过眼前这些奇形怪状，却又无比忠诚的“家人”。
“艾拉瑞尔。”
李维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疲惫。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站在阿瑞斯肩上的艾拉瑞尔，听到李维的话后立刻挺直了身板。
他那张俊美的小脸上，写满了傲慢，但声音中，却充满了邀功的急切。
“主人，请放心。”
“那些在安瑟苏塔中冲撞的蠢货们，他们的尸体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全部挂在了北门和西门之外。”
“相信这能让其他那些不知死活的苍蝇，在靠近这里之前，好好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李维嗯了声，不再多言。
他又将目光投向了堵在长廊里的刚德。
“刚德。”
“从今天起，你不必再驻守王座之间。”
“去地底，托林的铁匠铺。”
“等我回来后，会为你雕刻更多的细节。”
“让你变得更……完整！”
那由刑具拼接而成的庞大身躯微微一颤。
缠绕在头部铁球上的锁链缝隙中，那两点猩红的瞳火，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像是在表达一种无声的激动与遵从。
“等一下！”
一个瓮声瓮气，带着明显不满的声音响起。
是那个满脸油污，提着酒囊的矮人，托林。
他从阿瑞斯的另一边肩膀跳了下来，重重地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主人！这不公平！”
托林挥舞着他那不成比例的粗壮手臂，大声抱怨。
“我需要一副更大的身躯！更大！你懂吗？”
“不然就算有再多的经验，这么小的身体也施展不开啊！”
他指了指卡萨，又指了指阿瑞斯和刚德。
“为了给他们三个重塑身躯，我差点把命都搭进去了！我的材料！我的精力！我都快被榨干了！”
矮人说得唾沫横飞，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李维只是静静地听着。
等他说完，才慢悠悠地开口。
“托林。”
“如果我没记错，阴影造物，是不会感到疲惫的。”
一句话。
让托林所有的抱怨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的脸瞬间涨红，像是被戳破的气球。
李维没有停下，继续用他那平淡无奇的语调说道。
“而且……”
“我也记得，我似乎并没有动宝库中的金币……”
“另外，你找卡萨和阿瑞斯帮忙，是不是找错人了？”
“也许，你应该将酒戒掉，这样，以后才不会犯蠢！”
“哦，对了，顺带提一嘴，斯派罗那家伙知道你带了金币后，偷偷潜了进去……”
李维毫不吝惜自己的毒舌，将那份阴阳怪气用得相当熟练。
效果也是显着的。
托林的脸色从涨红变成了铁青，又从铁青变成了猪肝色。
他那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在李维平静的注视下，他最终还是低下了头，小声嘟囔着。
“我…我错了，主人……”
“以后不要再犯。”
李维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托林连忙点头，跟小鸡啄米似的，随即，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头，试探着，用一种近乎谄媚的语气问道。
“那…主人，您这次出门回来……能，能给我带点好酒吗？人类王都的精灵佳酿……”
李维眼角抽动了一下。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似乎是想把胸中的那股无名火也一并吐掉。
“……好。”
最终，他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得到许诺的托林立刻眉开眼笑。
李维懒得再理他，转身走向长廊尽头的密室宝库。
那扇由他亲自设计的机械门，在他靠近时，无声无息地缩入了四周的墙体。。
随后，一股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财富气息，扑面而来。
……
宝库之内，仅有上面一盏魔法灯提供照明，但整间宝库，却被金色的光辉映照得如同白昼！
这里没有铜币，也没有银币。
那些“不值钱”的玩意，早就被李维打发给托林，当做他锻造时的普通材料储备。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由纯粹的金币堆砌而成的小山。
无数金灿灿的克朗，在黑暗中闪烁着惑人的光泽，每一枚都足以让一个普通家庭挥霍数年。
金山之下，散落着一个个敞开的巨大宝箱。
里面装满了各色宝石，大的如同拳头，小的也有指甲盖大小，每一颗都经过精细的切割，折射出璀璨的光彩。
其中不乏有女士们的首饰，但由于堆积了过多，却显得有些廉价。
这些，是安瑟苏塔那些富商家中的珍藏。
靠墙的位置，是一排排由铁木打造的武器架。
上面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魔法武器。
它们的品阶，都在中阶，甚至高阶也有两件。
这些武器，任何一件流落到外界，都足以引起一场血雨腥风。
在另一侧的架子上，则摆放着各种珍稀的高阶材料。
被封存在水晶瓶中的深海之心，还在微微搏动。
一整块未经雕琢的星陨铁，表面有点点银色的光辉在缓慢流转。
还有一根不知转了多少手，历经数百年，还散发着生命气息的生命树的枝干……
然而。
在这片足以让任何国王都为之疯狂的财富海洋中。
最引人注目的，却是金山顶上那个不和谐的生物。
一头只有巴掌大小的黑龙，正四仰八叉地躺在金币堆里，睡得正香。
正是斯派罗。
它那由白晶钢打造的鳞甲，在金光下熠熠生辉。
作为明明没有困意的阴影造物，它此刻却睡得口水都流了出来，顺着嘴角滴落在金币上，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滋”响。
嗯……
本质是阴影之力的口水，汇成了一条小溪，将流经的金币，尽数腐蚀……
即使如此，那些被腐蚀掉的金币，也只是这金山中的沧海一粟。
……
这一幕，让门口的众位阴影造物反应各异。
托林事不关己地嘟囔了句“小混蛋”，便扭过头去，装作研究墙壁上，李维绘制的魔法纹路。
艾拉瑞尔则是毫不掩饰地露出了看好戏的笑容，在阿瑞斯的肩上，他甚至优雅地翘起了二郎腿，准备欣赏接下来的剧目。
阿瑞斯一如既往地沉默，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尊雕塑，纹丝不动。
而身躯最为庞大的刚德，则尽职尽责地堵在门口，将外面的长廊与宝库内的世界彻底隔绝。
只有卡萨。
他那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两道红芒，在斯派罗和李维之间来回扫视，带着一种探究的意味。
李维对卡萨轻轻摇了摇头。
示意他别出声。
然后，他放轻了脚步，一步一步，悄无声息地走到了那座金山旁边。
他蹲下身，静静地看着睡得跟死猪一样的斯派罗。
看着它肚皮一起一伏，看着它嘴角幸福的口水。
李维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他只是缓缓抬起手，弯曲食指，指节突出。
然后……
对着斯派罗那颗覆盖着坚硬鳞甲的脑袋。
重重地！
扣了下去！
“咚！”
一声清脆的，如同敲钟般的声音在宝库中回荡。
“嗷！！！”
斯派罗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金币堆里弹了起来。
它在半空中慌乱地扑腾着翅膀，一脸茫然，甚至还下意识地张开嘴，喷出了一小撮橘红色的小火苗！
警惕！
慌乱！
它猩红的龙目四下扫视，寻找着胆敢打扰它美梦的敌人。
然后，它的目光，定格在了蹲在它面前的李维身上。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斯派罗眼中的警惕和茫然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谄媚的，讨好的神情。
它对着李维疯狂点头，尾巴摇得像个风车，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讨好声，小小的身躯恨不得直接贴到李维的脸上蹭一蹭！
那副狗腿子的模样，像极了芬里尔，这也让看得远处的艾拉瑞尔都忍不住撇了撇嘴。
然而。
就在它准备扑进李维怀里撒娇的时候。
它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
想起了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想起了自己身下这片温暖、舒适、闪闪发光的“床”……
它的动作，僵住了。
紧接着，在一众阴影造物目瞪口呆的注视下。
斯派罗做出了一个堪称惊世骇俗的动作。
它猛地转过身，张开自己那双小得可怜的翅膀，又伸出两只前爪，拼了老命地伸展，企图用自己这巴掌大的身躯，去遮挡身后那座压根就遮不住的，由无数金币堆积而成的山峰！
那副偷感极强的模样，就差在脸上写上“这里什么都没有”了。
李维看着眼前这蠢得冒泡的一幕，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
“斯派罗。”
李维开口，声音沙哑。
由于斯派罗无法说话，他只能一边比划，一边尽量用简单的词语。
“你，离开这里。”
他指了指斯派罗，又指了指宝库的门口。
斯派罗眨了眨它那双猩红的龙目，脑袋一歪，露出一副迷茫困惑的无辜表情。
它甚至还伸出爪子，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那小动作，简直把装聋作哑演绎得淋漓尽致！
李维深吸一口气。
他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
“我说，让你，出去。”
他加重了语气，还用手指了指斯派罗身后那座金山。
“这里，不是你睡觉的地方。”
斯派罗这下似乎“听懂”了。
它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然后，它当着李维的面，迈开小短腿，在金币山上刨了个坑，把自己埋了进去，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继续无辜地眨巴着。
仿佛在说——你看，我在这里也能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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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维感觉自己的拳头硬了。
但最终……
算了。
跟一头不会说话的蠢龙计较，没必要……
李维无奈地揉了揉眉心。
就在他准备直接上手，把这条赖皮龙揪出去的时候，一个念头忽然闪过脑海。
每一个阴影造物，似乎都有了自己的定位和去处。
唯独斯派罗……
这条除了贪财和卖蠢，就没别的爱好的龙。
李维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座金山上。
既然它这么爱财……
那么，让它成为这座宝库的守卫，倒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想到这里，李维心里的那股火气，也消散了不少。
他再次蹲下身，看着只露出两只眼睛的斯派罗，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善一些。
“斯派罗，听着。”
“你想一直待在这里，可以。”
“从今天起，你，就是这里的守卫。”
李维指了指斯派罗，又画了个大圈，囊括了整个宝库。
“守好这里所有的财宝，不许任何人拿走…也不要破坏它们，明白吗？”
这一次，斯派罗听懂了。
它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埋在金币里的脑袋猛地钻了出来，小小的龙头点得如同捣蒜一般，生怕李维反悔。
同时，循着李维的话，它注意到自己刚才口水破坏的那些金币。
龙脸上，居然人性化地露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
李维的嘴角咧了咧。
很好。
现在这蠢龙越是能听懂，就越是说明它刚才就是在纯纯地敷衍自己。
心好累。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李维不想再耗下去了，于是，李维伸出手，准备从旁边的金山上，抓一把金币带走，作为这几天的开销。
然而……
他的手，还没碰到那些冰凉的金属。
一道黑影，“嗖”地一下，就挡在了他的手和金山之间。
是斯派罗。
它张开双翼，弓起身子，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声。
那双猩红的龙目瞪得贼大，里面充满了警惕、戒备，以及一种……一种甚至超越了阿瑞斯面对敌人时的认真！
它在用自己的全部生命，扞卫着身后的每一枚金币！！！
哪怕，面对的是它的主人。
李维的手，就那么僵在半空中。
他看着斯派罗那副六亲不认的护财模样。
忍无可忍。
无需再忍！
“滚开！你这条蠢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