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一滴血（1/1）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佣兵，狠狠咽了口唾沫。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发出“咕咚”一声，在这死寂的氛围里，显得格外刺耳。
“这…这他妈是安瑟苏塔？！”
“你们别他妈的逗我了！”
他声音发颤，带着哭腔。
“老子一个月前还来过这鬼地方，就一圈破砖墙，风一吹都掉渣！但这…这他妈是山吧？！”
他一句话，说出了所有底层士兵的心声！
恐慌，像是无形的瘟疫，在队伍中迅速蔓延。
没人说话。
所有人都只是仰着头，呆呆地看着那座耸入阴云的黑色巨城。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城墙了。
那是山脉。
是人力绝不可能造就的，神话般的黑色山脉！
马车里，奥古斯都主教肥胖的脸上，那和善的微笑早已僵硬。
他抓着车窗边缘的手，因为用力，指节捏得发白。
他心里的惊涛骇浪，远比脸上表现出来的要猛烈得多。
怎么会这样？
那几个人不是说，只是黑雾吗？
这算什么？
那个叫李维的废物，他怎么可能做到这种事！
“主教大人……”
埃尔伯特主教的声音，将奥古斯都从震惊中拉回现实。
这位眼神锐利的主教，脸色凝重到了极点。
“这已经不是剿灭异教徒了。”
“这是要攻城……”
“我们没有携带任何重型攻城器械，甚至连一架像样的投石机都没有。”
他的话很现实，也很残酷。
他们是来讨伐一个被手下背叛的废物领主。
谁能想到，对方直接给他们搬来了一座山？！
“这…这城墙…比圣城的还要高大？”
守护骑士雷金纳德，那个之前还叫嚣着要拧下李维脑袋的壮汉，此刻声音里满是干涩和难以置信。
他的自信，在绝对的伟力面前，被碾得粉碎。
开什么玩笑？！
（PS：交出表情包！）
奥古斯都的脸色阵青阵白。
他当然知道埃尔伯特说的是事实。
他们行色匆匆，只想着来捡功劳，怎么可能料到会面对这种需要用巨龙来攻打的要塞？
退兵？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他狠狠掐灭！
他不能退！
不然，自己费尽心思的召集令，就会成为一个天大的笑话！
想想看，一个教区主教，发布了剿灭异教徒的召集令，并组建了一只足以毁灭小型公国的军队！
却寸功未立，就灰溜溜地溜走了？！
想到这里，一股混杂着恐惧与羞愤的怒火，猛地冲上他的头顶！
他一把推开车门，肥胖的身躯因为激动而颤抖。
他指着那巍峨的黑色城墙，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
“亵渎！”
“这是对光明神的公然亵渎！”
他的声音尖锐，带着神经质的狂热。
“一个异教徒！一个被家族抛弃的废物！他凭什么建造出比圣城还要宏伟的城墙！”
“这是挑衅！是对我们所有人的羞辱！”
他将战术上的无解，强行扭曲成了宗教上的仇恨！
埃尔伯特和王家骑士团副团长威廉·德雷克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奈。
跟一个疯子，是讲不了道理的。
尤其是这个疯子，还手握大义。
但说这些有什么用？让光明神帮你打开这扇巨门吗？
开什么玩笑？
……
就在众人进退两难之际。
一声悠长而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从前方的巨型城门处传来。
所有人的心，都猛地一揪！
他们看到，那扇由纯粹钢铁铸就，布满狰狞尖刺的巨大闸门，正在以一种缓慢而沉重的节奏，缓缓向上升起！
紧接着。
“哗啦啦啦……”
城门内部，传来一连串沉闷的齿轮转动声。
那声音，像是某种远古巨兽在翻动自己的骨骼，每一个音节都敲打在人们最脆弱的神经上。
随后。
“轰隆隆——”
在震耳欲聋的巨响中，那两扇表面雕刻着繁杂纹路的金属巨门，缓缓向内打开。
一个深邃、幽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漆黑通道，出现在众人面前。
城门，连同两侧高耸入云的城郭，此刻，真的像一张缓缓张开的，通往深渊的巨口！
“啊……”
有胆小的佣兵已经控制不住，发出了恐惧的低吟。
“锵！”
威廉·德雷克面无表情地拔出了长剑，笔直的剑身，却映不出那洞口内的一点光亮。
他身边的骑士们，也纷纷拔出武器，用这个动作来掩盖自己内心滋生的寒意。
真正的恐惧，在普通士兵和佣兵之间无声地蔓延。
他们握着武器的手在抖，牙齿在打颤，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只有奥古斯都，这个老奸巨猾的胖子，在短暂的惊愕后，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那张肥脸上，甚至挤出了一个扭曲而狂热的笑容。
“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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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肥胖的手指，指向那洞开的城门。
“我说了！光明神与我们同在！”
“邪恶在神威面前，自己敞开了通往毁灭的大门！”
他的声音充满了煽动性。
傲慢，以及对埃蒙的刻骨仇恨，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他绝不容许自己在此刻退缩！
然而，他的话并没有起到太大作用。
队伍的后方，已经有几个佣兵悄悄地向后挪动，甚至有人丢掉了手中的长戟，准备扭头就跑。
“老子不干了！这他妈是送死！给再多钱我也不干！”
“没错！这根本不是人能打的仗！”
恐慌一旦开始，就会像野火一样燎原！
“站住！”
奥古斯都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从马车上一跃而下，虽然动作有些狼狈，但身上散发出的威势却不容小觑。
“光明神在注视着你们！”
他的声音，在神术的加持下，如同洪钟大吕，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
“退缩者，就是背弃光明！你们的灵魂将在死后坠入无尽炼狱，永世不得超生！”
他恶狠狠地威胁着。
随后，他的语气又变得温和，充满了蛊惑。
“而前进者，将得到神的庇佑！”
“这是神对你们信仰的考验！只要穿过这片异教徒制造的黑暗，你们的灵魂将得到洗礼！你们的功绩将被圣典永远铭记！”
说着，他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权杖。
“以光明之名！”
“群体加护！”
一圈温暖而圣洁的金色光环，以他为中心，迅速扩散开来，笼罩了整个军队。
被圣光触及的士兵们，瞬间感到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心中那难以抑制的恐惧与焦躁，竟真的被抚平了不少。
他们脸上的惊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神术催化出的，麻木的虔诚。
“找到那个杂种！”
奥古斯都看到军心已稳，立刻下令，声音里充满了急不可耐的怨毒。
“只要找到那个叫李维的家伙！这一切都会结束！”
“前进！”
在几位骑士长的带领下，大军终于开始缓缓移动，像一条被驱赶着，不情不愿的巨蟒，一头扎进了那深渊般的城门通道。
通道内，一片死寂。
冰冷的空气，带着一股淡淡的铁锈和尘土味。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光滑如镜的黑色墙壁，仿佛能吸收一切声音和温度，他们的脚步声在其中回荡，显得空洞而诡异。
他们现在只能祈祷。
安瑟苏塔之所以会变成这副鬼样子，真的就和奥古斯都主教说的那样。
是那个沦为异教徒的领主干的！
只要找到他，杀了他，一切就都好说了……么？
……
军队缓缓穿行在这漫长而压抑的通道中。
当最后一名佣兵，一只脚刚刚踏入通道的范围时。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他们身后传来！
那扇升起的巨大钢铁闸门，毫无征兆地，以雷霆万钧之势，轰然落下！
排在队伍末尾的那名佣兵，本就心惊胆战，神经绷得像一根随时会断裂的琴弦。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彻底击溃了他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清发生了什么，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逃跑的本能！
“啊啊啊！！！”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转身就向着来时的方向，没命地狂奔而去！
然而，他跑向的，正是死亡。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利器刺入肉体的声音。
那名佣兵的惨叫，戛然而止。
他的身体，被钢铁闸门下方一根最长的巨型尖刺，从胸口处整个洞穿！
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向上带起，又狠狠地钉死在冰冷的地面上。
鲜血，如同喷泉般，从他胸口的窟窿里喷涌而出。
他的四肢抽搐了几下，眼睛瞪得滚圆，里面充满了极致的痛苦与不解。
随后，彻底失去了生机。
通道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扭过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血腥的一幕。
奥古斯都主教先前施加的金色守护光环，依旧散发着温暖的光晕。
只是此刻，那圣洁的金光，照亮的，是闸门下不断扩大的血泊，和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第一滴血……
已经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