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攻占济州(1/1)

宣和元年三月初三,济州城的更鼓刚敲过三更,南城根的草料场突然燃起冲天火光。守兵们提着水桶乱作一团时,三条黑影已借着浓烟摸进了守备司后院——李逵抡着双斧劈开西厢房的门,鲍旭挺着阔背刀堵住回廊,武松则像头蓄势的豹子,一脚踹开了正堂的门。

"宗知府,别来无恙?"武松的刀鞘点在案上,震得砚台里的墨汁溅出几滴。宗泽正对着城防图批注,见闯进来的是三个青布短打的汉子,身后还跟着十几个精壮喽啰,手里的狼毫笔却没停:"是梁山的好汉吧?某这府衙的墙,倒是比东京的御史台好闯。"

李逵早按捺不住,嗷嗷叫道:"老东西,识相的跟俺走!不然一斧子劈了你这破图!"鲍旭也帮腔:"城外已被俺们弟兄围了,插翅难飞!"

"住口。"武松喝住二人,对宗泽拱手道,"我家哥哥有令,请宗知府暂歇几日,不伤您分毫。只是眼下济州城乱,您的亲兵若顽抗,伤了人不好看。"

宗泽放下笔,目光扫过三人:"你们混进城几日,白日帮流民挑水,夜里摸查街巷,某早看出来了。"他起身推开窗,指着远处火光:"那草料场是某特意留的空场,没堆多少草料,你们这点火的心思,某也猜着了。"

武松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宗泽转过身,声音沉了几分:"城西营里有某三百嫡系弟兄,都是当年在登州带出来的老兵,你们敢动他们试试?"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一阵甲叶碰撞声。李逵正要发作,却见武松按住他的肩,对宗泽道:"宗知府明鉴,梁山军攻城,只杀贪官,不伤百姓,更不愿与忠义之士刀兵相见。您那三百弟兄守在军械库,此刻怕是正被我家弟兄围着,他们若硬拼,无非多添几十具尸首,于您、于济州百姓,都没好处。"

宗泽盯着武松的眼睛:"你们要某降?"

"不敢。"武松从怀里摸出块木牌,上面刻着"流民安置点,禁兵扰"七个字——正是王伦从梁山带来的城防图残角拓片,"我家哥哥说,宗知府心里装着百姓,这点比东京那些大官强百倍。今日城破,您若肯让嫡系弟兄放下兵器,梁山军保证不伤他们一根汗毛,愿留的编入辅兵,愿走的发足盘缠,绝不刁难。"

此时鲍旭踹开房门,粗声报道:"武都头,城西营的老兵不肯降,正跟弟兄们对峙呢,说要见宗大人!"李逵急道:"让俺去劈了他们!"

"休得鲁莽!"宗泽猛地喝止,转向武松,"你说的可是真话?"

"某武松在江湖上混,靠的就是一句信字!"武松拍着胸脯,"方才攻城时,您标在城防图上的三处流民棚,我家弟兄都绕着走,商户门脸没碰倒一扇,您若不信,此刻便可去街上看!"

宗泽沉默片刻,忽然抓起案上的令旗:"随某去城西营。"

一行人赶到军械库时,三百老兵果然列着方阵,手里握着长枪,与梁山军对峙在巷口。为首的队正见宗泽来了,红着眼吼道:"大人!拼了吧!俺们跟您出生入死,不能降贼!"

"把武器放下。"宗泽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们不是贼。"他指着巷尾,几个梁山兵正帮老婆婆捡拾散落的菜筐,"方才城破时,你们看见了,他们没烧民房,没抢店铺,比去年来济州催税的禁军强多了。"

队正还想争辩,宗泽将令旗掷在地上:"某的话,你们不听了?"老兵们面面相觑,终究是多年的军纪压过了血气,"哐当"一声,长枪纷纷落地。武松见状,对身后弟兄喊道:"取三十石粮来,分发给弟兄们!愿留的登记造册,愿走的即刻领粮,谁也不许拦着!"

此时东方已泛起鱼肚白,城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王伦亲率杜壆、林冲的大军到了。林冲勒住马,见巷口的老兵已解了甲,对王伦笑道:"武都头果然办妥了。"王伦望着城头升起的黑旗,轻声道:"宗公是明事理的人,不会让弟兄们白送命。"

进城时,王伦特意绕到流民棚查看。只见粥棚前排着长队,是梁山军按檄文里的规矩,从官仓调的粮,熬粥的厨子是从流民里请的,还按市价给了工钱。几个老兵正帮着搭建临时校舍,手里的瓦刀使得比枪杆还熟练。

到府衙时,宗泽正坐在阶上,看着武松清点府库账目。见王伦来了,老人起身道:"你倒真敢让兵卒守规矩。"

"不敢欺瞒宗公。"王伦递过檄文,"这些弟兄多是被官府逼得家破人亡的,谁不知道百姓的苦?檄文里写'秋毫无犯',若是做不到,不用官军来剿,他们自己先散了。"

宗泽展开檄文,读到"江南之民苦朱勔久矣"时,手指微微发颤。他想起崇宁年间在衢州任上,曾扣下朱勔强征的花石纲船队,为此被贬三级,那时便知这天下的病根,不在草莽而在朝堂。

"你要某做什么?"宗泽忽然抬头。

"什么也不用做。"王伦笑道,"您在济州的德政,百姓都记着。如今您且歇着,看梁山军如何按檄文行事——均田亩,减赋税,兴学堂,这些事,总要有人先开头试试。"

正说着,李逵扛着个粮袋闯进来,嚷嚷道:"哥哥,宗大人的嫡系弟兄都愿留下!说跟着咱比跟着朝廷强!"鲍旭在旁补充:"队正还说,要去修您说的水利呢!"

宗泽望着窗外,晨光正照在流民棚新搭的草屋上,几个孩童追着蝴蝶跑过,笑声清亮。他忽然对王伦道:"那卷城防图,某改了几处,添了些淤田的位置,或许对均田有用,拿去看看吧。"

王伦接过图时,见上面用朱笔圈了大片荒地,旁注"可垦百顷,足养千户"。他抬头时,正对上宗泽的目光——那里面没有了初见时的警惕,多了几分期许,像在说:且看你们这些草莽,如何把纸上的檄文,变成天下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