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章 恶意中伤扰心神(1/1)
高跟鞋敲在大理石地面上的节奏尚未散去,洛倾颜已站在公司电梯间外。她没再回头,也没再确认顾逸尘是否跟上。昨夜那句“你知道”还悬在唇齿之间,像一缕未落地的光,轻而坚定。她以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准备好接受所有注视,所有评判,所有属于“耀眼”背后的重量。
她错了。
茶水间的门虚掩着,两个声音从缝隙里漏出来,不高,却字字清晰。
“她昨晚是挺能演,可顾总家那位老太太真会接受一个靠手段上上位的儿媳?”
“听说她送礼都送到心坎上了,玉扣耳坠是顾母年轻时最爱的款式,哪是巧合?分明是打听好了才送的。”
咖啡杯在洛倾颜手中微微一颤,她没停下,也没推门进去。她只是低头看着杯面晃动的倒影——那张昨夜被灯光捧着的脸,此刻映在褐色液体里,有些模糊,有些冷。
她走进工位,放下杯子,打开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邮箱弹出一条新消息。
匿名。
“别以为没人知道你送礼讨好顾母的真相。”
她盯着那行字,手指悬在触控板上,没点开,也没删除。她想起昨夜顾母站在宴会厅角落,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她耳坠上的那一眼。那不是审视,是某种她曾以为是认可的东西。可现在,那眼神被这些话语重新剪裁,扭曲成一场精心设计的交易。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转向手边的项目文档。她要修改“顾味记”私宴的流程表,要联系场地,要确认菜单。她不能停,一停,那些声音就会从四面八方涌上来。
可文档上的字忽然变得陌生。她读到“三炖九滤”时,脑子里浮现的不再是母亲熬汤的手势,而是同事口中“靠关系上位”的嘲讽。她曾以为这是传承,是心意,是把家庭记忆变成未来的桥梁。可在外人眼里,它成了她攀附豪门的证据。
她靠在椅背上,第一次觉得,被看见,原来也可以是一种惩罚。
午休时间,她翻出手机,点进顾母的对话框。昨天她发过一条问候:“阿姨,昨晚睡得好吗?”消息显示已读,未回复。
她翻到相册,找到昨晚拍下的那张照片——顾母低头看着她耳坠,嘴角微扬。光线柔和,笑容真实。她放大,再放大,想从那细微的弧度里确认一点温度。可看久了,那笑容竟像被什么蒙住,变得遥远而不可触及。
她取出包里的笔。
笔身依旧有裂纹,水晶黯淡。她指尖轻触那颗淡粉色的宝石,试着感知顾母此刻的情绪。微光闪了一下,随即被一层灰雾笼罩。她再试一次,依旧如此。那灰雾像一层薄纱,隔开了她与顾母之间曾短暂建立的共鸣。
她忽然明白,有些距离,不是靠金手指就能跨越的。当恶意开始扭曲事实,当信任被悄悄腐蚀,再敏锐的感知也照不进人心深处的阴影。
她把笔放回包里,走到阳台。阳光正盛,风却凉。她望着楼下匆匆行走的人群,忽然不确定自己昨夜的“耀眼”究竟是光芒,还是刺眼的靶心。
傍晚,她回到公寓,没开灯,直接坐在书桌前。电脑屏幕亮起,社交平台自动跳转到她昨晚出席宴会的照片。点赞数还在涨,评论区却多了几条陌生账号的留言。
“豪门入场券拿得挺稳啊。”
“顾家未来少奶奶?先问问大家买不买账。”
她往下翻,发现一篇匿名博文标题刺入眼帘——《豪门背后的女人:光环下的算计》。
文章没提名字,但字字指向她。说她刻意接近顾逸尘,利用甜品项目博取长辈好感,甚至暗示她操控舆论、制造人设。评论区已有数十条附和,有人骂她心机深,有人同情顾逸尘被蒙蔽,还有人说“这种女人,迟早露馅”。
她关掉页面,又打开,再关。手指在键盘上悬着,想写点什么,又不知从何写起。她不是没被人议论过,可这一次不同。这一次,她曾以为自己已经站稳了,已经用实力和诚意赢得了尊重。可现实告诉她,只要有人想泼脏水,再干净的路也能被踩成泥。
她翻开日记本,拿起笔,想写下今天的感受。可笔尖悬在纸上,迟迟落不下去。重生以来,她第一次觉得“勇敢”像一把双刃剑。她向前走,打破了沉默,挣脱了怯懦,可也把自己暴露在了所有看不见的箭矢之下。
她想起顾逸尘昨夜说“你今天很耀眼”。那时她以为那是赞美,是确认,是他们共同走向未来的信号。可现在,那句话被这些恶意重新解读——耀眼,是不是意味着她太想抢风头?太想证明自己?太想取代本不属于她的位置?
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不知何时下起了雨,细细密密地打在阳台的栏杆上。她晾在那里的月白色长裙已被打湿,裙摆垂着水珠,颜色深了一圈,像被什么浸染过。
她没去收。
她只是站着,看着那条裙子在雨里轻轻晃动。昨夜它还被灯光照得发亮,像一朵浮在光里的花。现在它湿透了,贴在衣架上,皱巴巴的,不再挺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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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问自己:如果重新选择,她还会那么勇敢吗?还会在顾家客厅拿出PPT,还会在宴会上直面林慧芝的质疑,还会对顾逸尘说“我不是来配你的”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此刻她站在自己最熟悉的空间里,却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她以为自己已经走出了前世的阴影,可原来,阴影只是换了种方式,重新笼罩下来。
她回到书桌前,打开抽屉,取出那支笔。裂纹依旧,水晶上的灰雾仍未散去。她轻轻摩挲笔身,想起它曾带她穿越顾逸尘的童年伤痛,想起它曾让她在无数个夜晚确认他的情绪。它不是工具,是见证。可现在,连它也无法穿透这层由谣言织成的迷雾。
她把它放在日记本旁,合上本子。
雨还在下。
她没开灯,也没换下被风吹得微凉的外套。她只是坐在那里,听着雨滴敲打阳台的声音,一声,一声,像是某种倒计时。
她想起昨夜顾逸尘揽她肩头走向露台时的温度。那时整座城市在他们脚下铺展,像一片流动的星河。他低头看她,说她站在光里,更像她自己了。
可现在,光在哪里?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当所有人都在议论你的时候,你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清了。
她伸手摸了摸耳垂,玉扣耳坠还在。她没摘。
她也不想摘。
可她第一次觉得,这份坚持,是不是太沉重了?
她打开手机,再次点进顾母的对话框。依旧没有新消息。
她退出,翻到顾逸尘的聊天界面。他今天很忙,只发过一条工作通知。她没打扰他。她不想让他在忙碌中还要分心来安慰她。她想自己扛过去,像从前一样。
可这一次,她发现,自己有点扛不动了。
她关掉手机,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窗外雨声渐密。
书桌上的笔,忽然轻轻震了一下。
水晶深处,那层灰雾微微波动,仿佛有什么正在试图穿透它。
她没有察觉。
她只是静静地坐着,像一尊被雨水打湿的雕像。
笔尖的光,又闪了一下,比刚才更亮一点,随即被灰雾重新吞没。
她依旧闭着眼。
雨滴落在阳台的玻璃顶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像是想抓住什么,又像是在抗拒什么。
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动了桌上的日记本。
本子翻开一页,露出空白的纸面。
笔静静地躺在纸上,笔尖朝向那片空白,像在等待一个迟迟不肯落下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