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三个狠角色(1/1)

泉州行宫的朱批如一道闪电,劈开了笼罩在大明三座最高学府上空的沉沉暮气。

光武帝的意志清晰而冷酷:新一任的大祭酒,不为传道授业解惑,只为刮骨疗毒!他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深挖!将十年贪腐之根,连同依附其上的每一只蛀虫、每一条藤蔓、每一寸腐土,都彻底挖出来,曝晒于朗朗乾坤之下!**

于成龙接到密旨,深以为然。

教学自有饱学鸿儒,此刻需要的不是温文尔雅的学究,而是能撕开虚伪面皮、直捣黄龙的利刃!他在都察院浩如烟海的卷宗中,精准地锁定了三位令贪官污吏闻风丧胆、素有“活阎王”之称的七品监察御史。

这三人官职不高,却个个身负赫赫“凶名”,战绩彪炳,正是执行皇帝“深挖祖坟”策略的不二人选!

一、京师大学新任大祭酒:周铁砚——“刑名之鬼”**

周铁砚,人如其名,面如生铁,心如坚砚。年逾五旬,背微驼,一双眼睛却锐利如鹰隼,仿佛能洞穿一切谎言伪装。

他出身刑名世家,在都察院专司复核重案、追查积弊,最擅长的就是从看似完美的卷宗和口供中,抽丝剥茧,找出那致命的破绽。

他的狠,在于“刑名入骨,追魂索命”。

丰功一:漕粮鬼秤案

江南某府漕粮转运使,勾结地方豪强,在官秤上做手脚,十年间侵吞漕粮百万石,账目做得天衣无缝。

周铁砚接手后,不审人犯,先查秤砣!他命人将涉案官秤全部沉入不同水域,记录浮力差异;又寻访老工匠,复原历代标准秤砣形制重量;最后对比历年漕粮入库与沿途损耗记录。

历时三月,硬是从一根秤杆的细微磨损和秤砣的微小气泡中,锁定了“鬼秤”的核心部件和造假工匠,顺藤摸瓜,将整个贪腐链条连根拔起,牵连知府、通判、仓大使等官吏一百三十七人,追回赃粮八十万石。涉案转运使在狱中哀嚎:“周铁砚不是人!他连秤砣祖宗十八代都查清了!”

丰功二:盐引连环套

两淮盐运使司一桩看似简单的倒卖盐引案,牵扯出背后盘根错节的利益集团。

案犯互相包庇,口供严丝合缝,如同铁桶。

周铁砚另辟蹊径,下令封存涉案盐商近十年所有商铺的**流水账簿、伙计雇佣契约、甚至厨房采买单据**!他从盐商小妾购置珠宝的票据日期,反推出其资金异常流动的时间点;从厨房突然增加的昂贵食材采购,锁定其接待关键官员的日期;再对比盐引签发记录和盐场出货记录……硬生生用海量的、看似无关的“边角料”证据,构建起一张无法辩驳的铁证网,将自以为聪明的盐运使和背后数位京官拖下水。

此案被称为“账簿地狱”,周铁砚“刑名之鬼”的名号响彻江南。

二、南直隶大学新任大祭酒:郑寒锋——“人性炼狱”

郑寒锋,四十许人,面容清癯,甚至有些文弱书生的气质,但眼神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他精研律法,更洞悉人心,尤其擅长利用人性的弱点——贪婪、恐惧、亲情——作为审讯的利器。他的狠,在于“诛心为上,瓦解于无形”。

丰功一:军饷冒领案

边镇一卫所指挥使,勾结户部小吏,虚报兵员,冒领军饷长达五年。

案犯皆是行伍老卒,骨头极硬,严刑拷打拒不开口。

郑寒锋到任,下令将所有涉案军官的家眷——父母、妻妾、子女——全部“请”入卫所旁的营房“暂住”,好吃好喝招待,但不许与案犯见面。他每日只提审案犯一次,不问军饷,只问些家常琐事:“令堂咳疾可好些了?”“令爱该及笄了吧?许了人家没?”同时,让案犯能远远听到家眷孩童的嬉闹声,甚至偶尔瞥见家眷身影。

不出十日,看似铁板一块的军官集团从内部崩溃。副千总率先熬不住,跪地哭求:“郑大人!我说!只求放过我老娘!”郑寒锋兵不血刃,撬开了最硬的嘴。

此役后,“郑寒锋一笑,家眷心慌”成为边军噩梦。

丰功二:科举关节案

某年乡试,爆出主考官与富商勾结,以特定“关节暗号”录取不学无术的富家子。

涉案考官咬定是诬告,考生更是一问三不知。

郑寒锋命人将所有可疑考生的答卷、平日习作、甚至给妓女写的淫词艳曲全部搜集,再找来数十位老学究,不分昼夜,逐字逐句对比笔迹、文风、用典习惯!同时,他放出风声,已掌握确凿“暗号”证据,主动交代者可减罪。

就在人心惶惶之际,他单独提审一名心理素质较弱的富商之子,在其面前摊开其父与考官的密信(伪造的,但笔迹模仿得极像),又“不经意”地透露出其父在外豢养外室并育有私生子之事(此为真)。富商之子瞬间心理防线崩塌,为保住家产继承权,不仅交代了关节暗号,还供出了中间人。郑寒锋用“虚实相间,攻其必救”之术,撕开了科举黑幕。

三、扬州大学新任大祭酒:韩破浪——“水师阎罗”

韩破浪,三十出头,身材高大魁梧,皮肤黝黑粗糙,带着常年海上征战的痕迹。

他曾是水师悍将,因性格刚烈、执法如山得罪权贵,被贬入都察院。

他的狠,在于**“雷厉风行,犁庭扫穴”,带着水师特有的决绝与霸道。

丰功一:海盗销赃案

东南沿海数府官员,与巨寇汪直余党勾结,为其劫掠的商船货物提供销赃渠道和庇护。涉案官员多在地方根深蒂固,且有海寇武装威胁证人。

韩破浪请调水师战舰数艘,直扑涉案最重的海港府城。

战舰炮口直指府衙,水师陆战队强行接管城门、码头、仓库。他亲自带队,以查缉走私为名,三日之内查封所有可疑商行、货栈、当铺,扣押账册货物无数。

面对府尹的咆哮抗议,韩破浪只冷冷一句:“本官奉旨查案,有阻挠者,以通匪论处,水师火炮伺候!”其雷霆手段震慑群小,海寇派来的杀手尚未近身,就被水师侦缉队射杀于码头。不到一月,官匪勾结网络被连根拔起,缴获赃物价值百万两。民间称其“韩阎罗一怒,海港三日惊”。

丰功二:河工巨蠹案

黄河某段堤坝年年修,年年溃,朝廷拨付的巨额河银不翼而飞。工部派员查了几次都无果而终。

韩破浪接手,不查账房,先查河工!他换上短打,混入民夫队伍,在烈日暴雨下同吃同住半月,摸清了河工头目克扣工钱、以次充好、虚报人头的种种伎俩。

同时,他命水师快船沿河巡查,记录所有运料船只的航线和卸货点。发现大量优质石料被偷偷运往附近豪绅的庄园!韩破浪当即调兵,包围豪绅庄园和河工衙门,人赃并获。

面对工部大员的求情信,他当众焚毁,厉声道:“堤坝关乎百万生灵!贪此银者,罪同弑民!有一个算一个,皆该斩立决!”此案震动朝野,追回赃银数十万两,处决河官、工头、豪绅十余人。其“宁错杀,不放过”的狠辣作风,让工部上下谈“韩”色变。

“活阎王”驾临,三学颤栗!

当周铁砚、郑寒锋、韩破浪三人,手持圣旨,在锦衣卫王命旗牌的护卫下,分别踏入京师大学、南直隶大学、扬州大学那依旧残留着抓捕痕迹的朱漆大门时,整个校园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侥幸未被上次大清洗波及、但屁股底下绝不干净的残留吏员(如一些未参与核心分赃但收过小贿赂的学录、斋夫、门子),听闻这三位煞神的名号,无不两股战战,面如土色。

周铁砚那鹰隼般的目光扫过京师大学典簿厅,几个老书办手中的算盘珠子都抖得噼啪乱响;郑寒锋清冷的身影出现在南直隶大学号房,值夜的老吏孙更(曾举报有功)都觉得后背发凉,仿佛心思被看穿;韩破浪魁梧的身躯立于扬州大学残破的“风雅楼”前(原积分兑换点),几个刚被招募进来、负责清理废墟的杂役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屏住了呼吸。

“深挖!彻查!上溯十年!下究经办吏员之三代亲眷、门生故旧!凡有贪渎,无论巨细,一律记录在案!凡有包庇,视同主犯!”三位大祭酒上任的第一道钧令,如同三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三所学堂的肌肤之上。

周铁砚坐镇京师大学,立刻封存了上次未及细查的所有陈年档案、补贴申请底单、甚至废弃的“迎新宴”菜单。

他带来的刑名师爷团队,开始用放大镜审视每一份文书上的涂改、印章的深浅、墨迹的新旧、乃至纸张边缘的虫蛀痕迹。他要挖的,是那些隐藏在完美假账背后的“影子名额”和“幽灵补贴”。

郑寒锋在南直隶大学,则启动了新一轮的“谈心”。

对象不仅仅是留校的教职,还包括那些曾被欺压、敢怒不敢言的普通生员、伙夫、杂役,甚至附近曾被番生骚扰过的百姓。他笑容温和,但问出的问题却直指人心深处:“还记得某某学监最喜欢收什么‘土仪’吗?”“某年某月,是否见过某位教授深夜携带包裹离开?”“你觉得,还有谁……知道得更多?”恐惧的种子在温和的询问中悄然种下,瓦解着残留的攻守同盟。

韩破浪在扬州大学的手段最为直接。他带来的并非师爷,而是一队精干的水师侦缉好手!他们拿着上次查获的“风雅积分”票根,按图索骥,重新“拜访”那些曾与番生“文化交流”的青楼楚馆、赌坊酒肆,用军人的威压和韩破浪的凶名,逼问出更多参与其中的本地胥吏、帮闲、乃至提供“特殊服务”的中间人名单。

他要撕开的,是那张覆盖在扬州城上、与学府腐败紧密勾连的地方保护网。

新补充进来的校职员工,多是于成龙从寒门士子、清白吏员中选拔,本就对贪腐深恶痛绝。

面对这三位煞气腾腾的上官,他们心中虽凛然,却更多是振奋与坦然。

他们知道,自己将见证并参与一场真正的刮骨疗毒,在这三位“活阎王”的麾下,只要自身清白,便无需畏惧!

京师大学典簿厅内,周铁砚枯瘦的手指划过一份发黄的“一等补贴”申请单,上面申请理由写着“家徒四壁,仰慕天朝”,落款处一个模糊的指印。

他拿起放大镜,仔细看着指印边缘细微的、不自然的晕染痕迹,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家徒四壁?这印泥里掺的可是上好的南洋珍珠粉……查!这个指印的主人,十年前在巴达维亚的考牙专送,登记的是什么身份!”

南直隶大学号房里,郑寒锋正与一个战战兢兢的老门房“闲谈”:“老伯,听说您记性好。

光武三年腊月廿三,雪很大那晚,张司业(已下狱)是不是很晚才回府?哦,他回来时,马车里是不是掉出过一个……暹罗风格的镶金漆盒?”

扬州大学废墟旁,韩破浪听着侦缉队长汇报:“将军,醉仙楼老鸨招了,说府衙户房的刘书办,长期帮番生兑换‘风雅积分’,抽三成水!

还暗示有更高层的人打过招呼……”韩破浪眼中寒光一闪:“更高层?好啊!给老子盯死这个刘书办!把他每天见了什么人、收了什么东西、放了几个屁都给老子记清楚!老子倒要看看,这扬州的烂泥塘底下,还藏着多少王八!”

三股肃杀的旋风,在三大最高学府的废墟上再次刮起,这一次,风刀霜剑,直指那深埋地下的腐根。

三位“活阎王”的铡刀已然举起,只待那无数隐藏的蠹虫被一一挖出,便要斩落一个更加彻底、更加骇人的结局!整个大明的官场,都在屏息等待着这场深挖风暴的最终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