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风暴起（1/1）

洞穴外的风卷着腐叶灌进来时，戴瑶的探测仪突然发出刺耳鸣响。

猩红光波从仪器表面爬出来，在洞壁投下扭曲的影子——那是她专门改造过的「星渊眼」，能捕捉到空间裂隙的能量波动。

此刻仪器核心的宝石正剧烈震颤，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喉咙。

"走！"她扯着许殇的衣袖往洞外冲，七件神器装在玉匣里撞出清脆的响，"老龟他们要是知道外头有裂隙，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

许殇的鬼火在掌心凝成幽蓝护盾，替她挡开拂面而来的砂砾。

他眼尾的红痕随着脚步起伏，声音低哑："当年封印我的那道黑涡，和这裂隙的能量......同源。"

两人刚踏出洞穴，山脚下的灯火就撞进视野。

地府中心城的轮廓在暮色里若隐若现，可本该宁静的街道此刻却像煮沸的油锅——火把连成蜿蜒的赤链，喊叫声刺破夜色："许殇引狼入室！废除改革委员会！"

戴瑶的瞳孔骤缩。

她看见老乌龟端坐在青石板搭的高台上，龟甲在火光里泛着冷硬的光，身边站着油光水滑的大金牙，正举着扩音器喊："各位乡邻！

战神大人当年被封印，就是因为他的力量引动了域外邪物！

如今裂隙出现，不是巧合！"

"放屁！"戴瑶把玉匣塞进许殇怀里，挽起袖子就要往人堆里冲。

许殇却拉住她手腕，鬼火顺着皮肤爬上她手背，凉意里带着安抚："先去议事殿。

老乌龟要的是舆论，我们要的是证据。"

议事殿的门刚推开，阿翁就从堆满古籍的案几后抬起头。

他白胡子上沾着墨渍，手里攥着半卷泛黄的帛书："查到了！

三百年前有遗迹猎人记录过'幽冥裂隙'，说是古战场的残骸，能吞噬时空......"话音未落，殿外的喧哗突然拔高，"许殇滚出地府！"的口号撞在雕花窗上，震得烛火直晃。

戴瑶拍了下桌案："老东西选得好时候。

民众现在怕外敌，更怕改变。"她掏出探测仪，指尖在全息屏上飞点，"我需要裂隙的具体坐标。

阿翁，把古籍里的星图调出来。"

许殇站在窗边，望着楼下攒动的人头。

他喉结动了动："当年我率军平叛时，他们也是这样举着火把......"

"那不一样。"戴瑶突然握住他的手。

她的掌心有常年握探测仪磨出的薄茧，温度却烫得惊人，"那时候你是孤军，现在有我，有阿翁，有改革派的鬼差——我们不是要推翻什么，是要让地府活下来。"

许殇低头看她。

殿外的火光漏进来，在她眼尾镀了层金。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这女人举着探测仪往他鬼火里钻，说"给我让让，这堆破石头里有星陨晶"。

那时他觉得人类贪得可怜，现在却觉得......这样鲜活的热气，真好。

"戴瑶。"他反握住她的手，指腹蹭过她腕间的银链——那是用他送的鬼鳞打的，"谢谢你。"

"谢什么，等我把裂隙解决了，你得给我分三分之一的补偿款。"戴瑶眨眨眼，转身接过阿翁递来的星图。

探测仪的红光在星图上扫过，突然"叮"的一声，在猎户座旋臂的位置标出个闪烁的红点。

"找到了！"她敲着全息屏，"裂隙现在在这儿，正以每天零点三度的速度向地府移动。

得先稳住空间结构，不然等它撞上镇界碑......"

"用镇魂铃。"许殇突然说，"当年我母妃镇压冤魂暴动时用过，能凝固空间乱流。"他从袖中取出个青铜小铃，铃身刻着勾魂引魄的纹路，"在玉匣里。"

戴瑶眼睛一亮。

她抢过玉匣打开，七件神器中最小的那枚铃铛立刻浮起来，清越的铃声像清泉漫过议事殿。

探测仪的红光应声减弱，连殿外的喧哗都小了些。

"走！"她拽着许殇往殿外跑，"去裂隙边缘。

阿翁，稳住城内舆情；大金牙要是敢再煽风点火......"她摸了摸腰间的星陨匕首，"我让他把这些年吞的好处全吐出来。"

出了城，夜风里的腐味更重了。

戴瑶的探测仪指向天空，那里有团若隐若现的黑雾，像块被揉皱的幕布。

许殇的鬼火腾地窜起来，在两人头顶凝成护罩，隔开从黑雾里漏出的刺痒能量。

"拿着。"戴瑶把镇魂铃塞进他手里，"你是地府战神，这东西认你。

我用探测仪定位裂隙核心，你看准了就摇。"

许殇捏着铃铛的手紧了紧。

他望着戴瑶仰着头调试仪器的侧影，忽然想起被封印前最后一刻——他望着黑涡里爬出的鳞甲怪物，以为这一世就要湮灭在黑暗里。

却没想到三百年后，会有个贪财的人类举着探测仪撞进他的世界，说"合作吗？

分你两成"。

"三、二、一！"戴瑶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许殇手腕一抖，镇魂铃发出轰鸣。

青铜波纹从铃身扩散开，像张看不见的网兜住黑雾。

黑雾里传来刺耳的尖啸，几缕漆黑触须猛地窜出来，却在碰到波纹的瞬间碎裂成光点。

探测仪的红光开始消退，原本扭曲的星图逐渐清晰。

"成了！"戴瑶跳起来拍他肩膀，发梢扫过他耳垂，"看见没？

裂隙扩张速度降到每天零点零一度了！"

远处传来零星的欢呼。

戴瑶转头望去，不知何时，城墙上站满了鬼差和百姓。

老乌龟的高台空了，大金牙缩在人群最后，脖子上的金链子都没了往日的光泽。

有个小女鬼举着盏莲花灯，脆生生喊："战神大人！

戴姐姐！"

许殇望着她发亮的眼睛，喉间泛起热意。

他伸手替戴瑶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低声道："他们信了。"

"那是当然。"戴瑶叉着腰笑，探测仪在她掌心投出淡蓝的光，"我戴瑶出手，就没有搞不定的危机。"

话音未落，探测仪突然再次震动。

戴瑶低头，只见原本稳定的红点边缘，又渗出几缕极细的黑线。

她眯起眼，顺着黑线望向黑雾深处——那里有双泛着幽绿的眼睛，正缓缓睁开。

许殇的鬼火瞬间暴涨。

他将戴瑶护在身后，眼尾红痕如血："那是......"

"先回城。"戴瑶按住他肩膀，嘴角却勾起抹狠厉的笑，"正好，我还没查清楚这裂隙到底连着什么。

明天......"她望着逐渐平息的黑雾，指尖轻轻敲了敲探测仪，"明天我们去会会它。"

夜风卷着镇魂铃的余音掠过两人发梢。

远处，地府中心城的灯火次第亮起，像撒在黑丝绒上的星子。

而那黑雾深处的眼睛，正随着裂隙的缓缓收缩，隐入更深的黑暗里。

戴瑶刚跨进议事殿门槛，阿翁的鹤氅就扫着青砖扑过来："戴姑娘！

大金牙带着三十个鬼差守住了传送阵，说是要'保护地府不受外邪侵蚀'，把出城的路全封了！"他手里的竹简"哗啦"散了一地，"老朽刚才去问，那老匹夫竟说...说改革委员会无权干涉传统防务！"

许殇的鬼火在指尖凝成幽蓝剑刃，剑气刮得殿内烛火东倒西歪："他昨日还缩在人群最后，今日倒有了底气。"

"底气？"戴瑶弯腰捡起竹简，指腹擦过简上"贪墨"二字——这是阿翁今早刚整理的大金牙私吞赈灾魂晶的账本，"他怕我拿这东西掀了他的老底呢。"她把竹简拍在案上，探测仪突然在掌心发烫，屏幕上跳出一串猩红警告：「外部能量异常：距离地府结界1.2公里，生物特征未知。」

"走。"她拽着许殇往殿外冲，"先解决传送阵的麻烦，再看那什么'异常'。"

地府传送阵设在北城门，青石板铺就的广场上，三十个鬼差举着青铜戟排成两列，大金牙正站在阵眼处，肥硕的肚皮把金丝蟒纹袍撑得鼓囊囊："戴盟主，不是黄某不通情理——这裂隙刚消停，万一外头的邪祟顺着传送阵钻进来......"

"钻进来的邪祟，怕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吧？"戴瑶甩着探测仪冷笑。

仪器红光扫过阵眼，全息屏立刻弹出数据："传送阵核心被你动了手脚，加了三重锁魂链？

行啊，你倒是说说，这锁魂链是防外敌，还是防我查你去年私扣的三千块养魂玉？"

大金牙的胖脸瞬间煞白。

他身后的鬼差们交头接耳，有几个年轻的已经悄悄把戟尖往下压。

戴瑶乘胜追击，探测仪往空中一抛："各位兄弟，我戴瑶带你们改革是为了什么？

是让每个鬼差领饷不用跪，是让冤魂有处申冤，不是让某些人把地府当自家钱袋子！"

"住口！"大金牙抄起腰间的象牙算盘砸过来，"给我把他们——"

"当啷"一声，许殇的鬼火剑挑飞算盘，剑刃压在大金牙喉间："你说，封传送阵的命令，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有人在背后递刀？"他眼尾红痕漫到眼下，鬼火映得大金牙额头冷汗直冒，"老乌龟昨日在高台装聋作哑，今日倒让你当枪使？"

"我...我就是怕裂隙..."大金牙的声音抖成筛糠。

戴瑶的探测仪突然发出蜂鸣。

她抬头望向天际，原本已经收敛的黑雾边缘，不知何时凝出团更浓的阴影。

那阴影没有具体轮廓，却让空气里浮起腐肉般的腥气——像是无数条黑蛇绞在一起，正缓缓往传送阵方向蠕动。

"许殇！"她拽住他胳膊指向天空，"那东西在靠近结界！"

许殇的鬼火骤然暴涨成伞盖，替戴瑶挡住从阴影里飘落的黑灰。

他盯着那团阴影，喉间滚出低沉的轰鸣："这气息...比裂隙里的更古老。"

"先破传送阵！"戴瑶掏出星陨匕首，刀尖抵住阵眼的锁魂链，"阿翁，把改革派的鬼差都喊来！

大金牙，你要是现在开阵，我当你是被胁迫的——"

"别...别杀我！"大金牙噗通跪下，手忙脚乱地解阵眼的符印，"我开！

我开！"

锁魂链"咔"地断裂，传送阵的蓝光重新流转。

戴瑶刚要冲进去，探测仪的红光突然缠住她手腕——屏幕上，那团阴影的移动轨迹突然变了，原本朝着传送阵，此刻却转向了地府中心城的镇界碑方向。

更让她寒毛倒竖的是，阴影边缘浮出几道爪痕般的光纹，像某种古老的文字，正随着阴影的移动缓缓拼接成句。

"戴姑娘！"阿翁从人群里挤过来，手里举着半卷烧焦的帛书，"这是我刚从古籍堆里翻出的残页，上面说...说幽冥之影的守护者曾见过'噬界兽'，那东西靠吞噬空间裂隙为生，最爱啃食镇界碑的灵气！"

戴瑶望着逐渐逼近的阴影，嘴角勾起抹狠厉的笑。

她摸了摸颈间的鬼鳞银链，转头对许殇道："先去镇界碑。

我倒要看看，这什么噬界兽，是牙口硬，还是我的星陨匕首硬。"

许殇握住她的手，鬼火顺着两人交握的指尖蔓延成光带。

他们刚踏出传送阵，那团阴影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几道黑芒从阴影里射向镇界碑——在触及碑身的瞬间，戴瑶看清了阴影深处的轮廓：那是只覆盖着倒刺的巨爪，爪尖还滴着黏腻的黑液，每一滴落在地上，都腐蚀出个冒着青烟的窟窿。

夜风卷着腥气灌进衣领。

戴瑶的探测仪在掌心烫得惊人，屏幕上的警告连成一片红光。

她望着镇界碑上逐渐加深的爪痕，又回头看向被甩在身后的传送阵——大金牙正缩在门洞里，偷偷往袖中塞什么东西。

而那团阴影，在啃食镇界碑的同时，竟分出一缕极细的黑雾，缠上了大金牙的后颈。

"许殇。"戴瑶的声音沉下来，"我们的麻烦...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