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瑞王(1/1)
萧景渊离开后,去见了裴执,两人在镇抚司议事。
裴执最佩服萧景渊的一点是,明明恨不得活剐了他,却还能心平气和的与他商量正事。
“我这一世辅佐太子,一是不想她知晓我的身份,二是看不惯瑞王。”裴执面无表情道,“你大可放心,伤害她的事,我做不出来,而伤害她的人,我亦不会放过。”
这便是摆明了告诉萧景渊,他不会再一次成为瑞王的鹰犬。
裴执看着眼前坐在太师椅上的玄衣男子,见他面色依旧冷静,于是又补了一句:“而且我答应过她,不会让瑞王成为最终坐上那把龙椅的人。”
说完这句,裴执如愿看到萧景渊那两道长眉微微拧了起来。
沈霜宁何时寻求过裴执的帮助?
萧景渊很在意。
许是看出他在想什么,裴执微微一笑,带着点挑衅说道:“我与她,还有很多世子不知道的事。”
作为谢延,他上一世还是太善良,否则沈霜宁早已是他的女人,哪里轮得到眼前这个人呢。
萧景渊眯起眼,倒是没被激怒,只是眼神冷了几分:“我是无法杀了你,但我有千百种法子,让你永远消失在她面前。你这张嘴再犯贱试试?”
倘若不是留着裴执还有用,萧景渊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在京城里晃悠了。
诚然,他已经想好无数个卸磨杀驴的法子了。
裴执似乎也是忌惮他的手段,挑了挑眉,没再多言,只看着对方的眼睛说道:“世子似乎还是不太信任裴某。”
萧景渊冷冷道:“你是一条毒蛇,谁知道你不会反口咬人。”
裴执笑了笑:“可世子捏着我的七寸呢。”
两人都是狠人。只不过萧景渊是看似阴狠嗜杀,实则有底线;而裴执是看似光风霁月,实则黑心黑肝,很不可控。
他的话,十句只能信半句。
今日是裴执主动找上门合作的,作为前世圣天教的爪牙、瑞王的鹰犬,他很有利用的价值。
裴执也显然明白这一点,所以敢单刀赴会。
“这是圣天教在南方几个重要城池的布防图,世子大可拿去验明真伪。”裴执从袖中取出叠好的纸张,放到桌上,又接着说道。
“那位教主名欧阳问天,道教中人,老东西惜命又谨慎,疑心病极重,且擅长易容。我倒是见过他几面,却次次不一样,你们镇抚司那张画像,也是假的。不过一个人的容貌易改变,眼睛却难改。”
裴执抬手,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左眼,说道:“欧阳问天这只眼睛,是瞎的。”
这倒是一个新发现,萧景渊接着问:“他藏身在何处?”
裴执:“狡兔三窝,我很难给世子准确的答案。金陵、蜀地、邕州,皆有可能。世子想抓到他,怕是不容易。”
裴执话音一转:“但我有办法,引他出来。”
“说说看。”
裴执道:“据我所知,老东西一心想当皇帝,所以假意与瑞王合作,待瑞王谋反成功后,他必定会坐不住,做那个螳螂捕蝉之后的黄雀......”
裴执唇角提了提,眼里闪烁着锐利的精光,双手撑在桌案上,直直往望向对面的萧景渊:“不妨,逼瑞王谋反呢?”
萧景渊目光沉沉地看着他,心里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不愧是谢延。
改了容貌,换了姓名,可这骨子里的狠绝与胆识,半点未变。
这计划够狠,却也够险,一旦失控,便是战火燎原,山河倾覆!
可若是成了......便能一举扳倒瑞王,还能将盘桓多年的毒瘤一网打尽,大梁将迎来真正的清明!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裴执直起身子,面色已恢复如常。
萧景渊目光在他脸上停住片刻,才朝门口看了过去,沉声道:“何事?”
紧接着,青云的声音传来:“禀世子,瑞王今日不但不肯吃饭,还把送饭的狱卒打伤了。您可要去看看?”
......
瑞王如今被扣留在镇抚司里,已有小半个月了。
萧景渊像是把他忘了似的,既不审也不问,每天像喂狗似的,到点就给他喂饭。
纵使再有耐心的人,也要沉不住气了。
何况沦为阶下囚这种事,除了多年前被圣天教掳走,被迫进了两天小黑屋后,他就再也没经历过!
瑞王被关在最深处的囚室,华贵的锦袍早已染上污渍,发丝凌乱地贴在额角,可那双眼睛里的戾气却半点未减。
还未走近,就听到他不入流的辱骂声。
“狗日的萧景渊,你有种滚出来!”声音在空旷的甬道里回荡,带着几分气急败坏的沙哑。
就在这时,一串沉稳的脚步声从甬道尽头传来。
瑞王立刻止住了骂声。
来人不疾不徐,落地轻而稳。瑞王常年习武,一听便知此人是内功深厚的高手。
萧景渊总算肯露面了?正好,他倒要问问这小子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瑞王一屁股坐了回去。
不一会儿,铁锁“咔哒”一声被拧开,牢门缓缓向内推开。
当瑞王抬起头,看向来人时,明显愣了一瞬。
眼前站着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身着一袭纤尘不染的月白长衫,面容清俊得近乎秀气,眉梢似乎带着浅浅笑意,看起来温润无害。
不是萧景渊。
瑞王觉得眼熟,却又实在想不起来,干脆问道:“你是何人?”
“王爷真是贵人多忘事。”裴执微微笑道。
瑞王这才想起来对方的身份,扫了一眼,不客气道:“萧景渊缩头乌龟一个,自己不现身,派你来审本王?怎么,他连跟本王说话的胆子都没了?”
“裴某不是来审王爷的。”裴执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谄媚:“下官是来接王爷出去的。”
瑞王没有立马起身:“你跟萧景渊不是一路的吗?”
当初回京,这两人可是坐在一起审他的。瑞王刚回京不久,对某些事还不太清楚。
裴执露出一副难为情的神色,低眉顺眼道:“圣上命下官调查此案,我也不过是奉命办事罢了,镇抚司素来霸道,萧世子行事又向来独断,裴某一个无实权的少师,哪敢违逆?”
瑞王上下打量他一眼,继续试探:“那是太子派你来的?”
裴执道:“今日太子妃出殡,太子殿下正忙着主持丧仪,并不知晓下官来此。”
说着,裴执微微抬头,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今后,也不会知道。”
瑞王仿佛读懂了什么,却没立刻给出回应,先是拍了拍锦袍上的尘土,又看了看已经脏了的鞋面,最后才抬眼看向裴执。
裴执立即会意,他上前两步,弯下腰,然后用干净的衣袖擦拭瑞王鞋面上的尘土,动作谦卑。
瑞王居高临下看着他,唇角轻勾,随即抬手在裴执肩膀拍了拍,便背着手径直走出牢房。
他人一走,裴执面上的神情瞬间隐去,只剩下一片冰湖般的冷然。
他静立片刻,才起了身,迈开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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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霜宁乘着燕王府的车驾,打算直接去镇抚司等萧景渊一同回去。
不料刚下马车,就看见裴执和瑞王一前一后地从镇抚司里走出来,相谈甚欢的样子。
忽然四目相对。
裴执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沈霜宁,明显一愣,笑意也僵在了唇角。
他注意到沈霜宁的视线在他和瑞王之间梭巡,最后那眼神落在他身上时,仿佛带着一丝失望般,转瞬即逝。
裴执拢在袖口下的手微微一紧,垂眸时,也敛下了万千思绪。
自从上次在江亭县分别之后,两人就再也没见过面。
此时此刻,她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着陌生人。
沈霜宁淡淡地收回视线,对瑞王行礼,客气又疏离:“王爷万福。”
瑞王的注意力早在沈霜宁出现时就被吸引了,是以并未察觉到裴执的异样。
一个如此貌美的女子出现在镇抚司这种血煞之地,实在稀奇,瑞王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本王似乎在哪儿见过你,敢问姑娘芳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