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不是萧家血脉(2/1)
“你说什么呢?”沈霜宁不明所以地盯着他,“我都已经嫁给你了。”
“我是说曾经。”萧景渊说道,“倘若上一世,我并非燕王府世子,你可还愿意嫁与我?”
沈霜宁本想说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可看着他的眼睛,还是认真思索了一番,然后答道:“你长得好看,而当初的我很傻,你便是平民,我也乐意嫁,可换做现在,那就不同了。”
“是,现在宁宁变聪明了。”萧景渊笑了笑。
沈霜宁心想,栽过一次大跟头,总不能还一直傻下去?且这不该叫作聪明,而是清醒了。
沈霜宁不与他掰扯这些没意义的,直言道:“你这个假设,究竟是何意?世子不妨说清楚些。”
萧景渊也不拐弯子了,直说道:“我并非燕王亲生。”
“这怎么可能?”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愕然道。
尽管方才他提出那个假设时,沈霜宁已经有了一点心理准备,可当对方就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沈霜宁还是忍不住震惊。
萧景渊的视线却透过王府层叠的琉璃瓦,望向远处的天际,淡淡道:“曾经有人这么告诉我时,我与你的反应差不多。”
“后来我顺着蛛丝马迹查下去,又亲自去问了母妃,这才不得不相信。”萧景渊语气平静,“我并非萧家血脉。”
沈霜宁震惊得无以复加,下意识道:“你不是萧家血脉,那你是谁?”
萧景渊眼底划过一抹暗芒,淡淡一笑:“我也不知道。燕王曾有一个儿子,名萧泽,幼年早夭,我是他抱回王府的。”
王妃早年随燕王在军营时生过一个儿子,因早产体弱,被送回京城调养,却在半路染了急病夭折。
那时知道萧泽存在的,只有几个最亲近的老部将,连王府的下人都极少知晓。
萧泽死后,王妃伤心欲绝,一蹶不振,直到燕王抱了一个年岁相近的男婴回去……
谁能想到萧景渊竟是燕王抱养的?毕竟他与燕王那般相像。
一样骁勇善战,一样的智勇无双,甚至青出于蓝。更重要的是,燕王夫妇待他视若己出,早早便立他为世子,将他当作唯一的继承人培养,这哪里是寻常养子能得的待遇?
沈霜宁想了想,主动去拉他的手,开解道:“无论如何,王爷和王妃都待你很好,不是么?他们教你读书习武,为你铺平前路,这份养恩重如泰山,合该心存感激。
“你既已是燕王世子,这二十多年的情分与名分摆在这儿,将来自然要继承王府,没人能改变的。”
从沈霜宁的角度看,血缘固然重要,可二十多年的相伴早已胜过一切,萧泽已是过往云烟,萧景渊才是燕王府唯一的世子,没人能撼动他的地位。
可沈霜宁并不知,从萧景渊知道萧泽的存在之后,他和王妃的隔阂就已经存在了。
当花厅里的客人皆散去后,王妃身边只剩燕王。
她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低下头,慢慢捂住自己的脸。
哽咽道:“王爷,阿渊他……他终究是怨我的。”
燕王沉默地递过一方锦帕,看着妻子肩头微微耸动,眼底也染上几分复杂的怅然。
当年燕王将男婴抱回来时,边关战事正紧,他匆匆就回了北境驻守,留袁氏在丧子之痛里,被迫接纳这个替代阿泽的孩子。
那时的袁氏,心里只装得下阿泽,哪里容得下另一个孩子?
她无法接受自己儿子死后,却要被迫养别人的孩子,对外还要说是自己亲生的。而亲生儿子的牌位,却要藏起来,不能光明正大的祭拜。
所以萧景渊幼年在她膝下,过得并不好。
她对他严厉得近乎苛刻。学文时稍有错漏便罚抄书卷到深夜,习武时动作稍慢便会被她用戒尺抽手心。
明明他已做得远超同龄孩童,她却吝啬给予半分夸赞,连一个温和的眼神都极少有。
更多时候,她都不愿看见这个孩子。
可孩子懂什么?孩子的天性就是想黏着母亲,需要母亲的关怀。
萧景渊自幼性子偏冷,不爱讲话,谁都不亲,唯独爱找他这个“母妃”。可她一看见他便心里生厌,要么装作没听见,要么便冷着脸让奶娘把他带走。
现在想想,那时的她真是过分。
最让她悔断肠的,是一年寒冬,大过年的夜里,他不小心碰倒了长明灯,王妃大怒,一气之下说了狠话。
“你走,我再也不要看见你!”
她将他赶了出去,也赶走了所有的下人,狠狠摔上房门。
“母妃,我错了,阿渊知错了!阿渊不走!”萧景渊在外面哭着拍门认错,“您理理我好不好......”
那声音从急切到沙哑,再到断断续续的呜咽,最后渐渐被风雪吞没。
她以为他被奶娘抱走了,也没有开门确认,直到第二天,袁振峰的怒骂声从院子里传来:
“袁潇潇,你不喜欢他便送去军营!难道非要把他活活冻死,才对得起你那死了的儿子吗?!”
袁振峰骂完就把孩子带走了,她连看都没来及看上一眼。
她后来才知道,那孩子独自在雪天里跪了一夜。
他记着往日犯错的惩罚,以为跪够时辰就能得到原谅,就那样在漫天风雪里,跪在佛堂门外,从天黑等到天亮。
可他又做错了什么?
等她终于悔悟,想对他好一点时,萧景渊已经不再亲近她了。后来他又去了军营,一走便是十多年。
辗转南北,回家的次数却屈指可数,她总是从外人口中得知他的消息,看他变得越来越优秀,也越来越疏离。
萧景渊行冠礼时的重要时刻,她也未能亲眼见证,心里遗憾得不行。
所以这次他应召回京,她总想着只要他高兴,她怎么都依着他,他喜欢哪家的姑娘,哪怕是平民,亦或是个男子,她都绝不反对。
只要他能留在府里,只要他能高兴。本以为日子终于在往好的方向走,可他终究还是知道了真相……
“原来母妃从前喊我‘阿泽’,不是喊错了,是真有这么一个人啊。母妃早告诉我,不就好了么?教我像个傻子一样,白白期待什么母爱。”
他说这话时,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也罢,没有生恩也有养恩,从今往后,我依旧尊您一声母妃,好好孝敬您,做燕王府世子该做的事。”
萧景渊顿了顿,冷淡道:“但除此之外,我的事,母妃就别管了。这世子之位,我并不在乎。”
如今回想起来,他那平静的笑意,那波澜不惊的语气,比任何激烈的指责都让她心痛。
像一把钝刀,在她心上慢慢割着。
“王爷,都怨我,是我不好……”袁氏攥着锦帕,泪水打湿了半块帕子,声音里满是悔恨。
“倘若我从一开始就对他好一点,像寻常母子那样疼他护他,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今天这步了?他也不会……不会对我这般疏离了……”
燕王叹了口气,他无法责怪妻子,因为这件事他也有不周到的地方。
抬手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肩膀安抚:“我也有错。”
当年他走得急,没来及体察妻子的情绪,就匆匆动身去了北境,将那孩子留给她抚养,想必她心里是极难受的。
他原以为只要给孩子衣食无忧的生活,让他在王府安稳长大便好,却没想到会伤了两人的心。
燕王自然是将萧景渊视如己出,是真心疼爱这个孩子的,可若是让他在萧景渊和妻子之间选一个,他会毫不犹豫的站在妻子这边。
“隔阂已经生了,不是三言两句就能化开的。”
燕王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声音低沉下来,“事已至此,就由着他去吧。你也别太过忧心,我了解阿渊,即便知道了身世,也绝不会对萧家、对王府做出不利的事。”
袁氏抹了抹眼泪,哽咽道:“我知道……他一直是个好孩子,从小到大,从未真正惹过祸,哪怕我对他那般刻薄,他也从未在外人面前说过我一句不是……”
越是这样想,心里的悔恨就越重。
燕王沉默片刻,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我瞧着,阿渊对宁宁那孩子很是上心。”
“宁宁那丫头瞧着也是个明事理、好说话的,你往后不妨多对她好些,多疼疼儿媳,阿渊见了,心里或许能舒坦些。”
王妃闻言,眼睛一亮。
是啊,阿渊如今最在意的便是沈霜宁,若是她待沈霜宁如亲女般疼爱,让宁宁在他耳边多说说好话,也许能让化解母子间的隔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