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灵田暗涌,掌教试探(2/1)
敲门声响起,尖锐而急切。
这不是弟子通常的轻柔敲门声,而是一种正式、近乎傲慢的要求。
这是传唤,是命令。
它就像一支裹着丝绸的毒镖一样到来。
话语华丽优雅,是欺骗的杰作。
它指派我,云栖,到外门的灵田去,参加“改革试点项目”。
那个陆沧溟以为这对我来说是末日了。
真是个傻瓜。
我看到了他表面客气背后的恶意。
我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第二天早上,我站在那些荒芜的田地前。
土壤干裂,灵草枯黄无生机,一片绝望的景象。
这正是我所需要的。
外门弟子们眼神中满是无奈,看着我。
我知道他们需要什么,我理解他们的疲惫。
然后他出现了,沈砚,仿佛从阴影中浮现出来。
他像个幽灵,带着忧虑的影子。
“这太危险了,”他低声警告道,“陆沧溟不会这么轻易放弃他的权力的。”
我微微一笑,故意地抿了抿嘴唇。
“正因为他不肯放手,我才必须让他自己放手。”
我召集了弟子们。
他们的脸上既有怀疑又有绝望。
我提出了我的建议:轮作、灵气共享。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叹声。
有些人低声抱怨这是异端邪说,抱怨内门的统治。
但他们眼中燃起了一丝火花。
有几个人,少数几个人,明白了。
他们看到了一个机会。
看到了分享宗门核心资源的希望。
希望在他们脸上绽放,与我想象中在内门大厅里酝酿的愤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有了我的支持者。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他不会让我成功的。
我知道陆沧溟不是个傻瓜。
一个善于操纵的高手绝不会让挫折轻易过去。
在他安静的大厅里,他的手下会行动起来,挖掘我的过去。
他会想发现我的弱点。
他会想知道我在计划什么。
这是合乎逻辑的。
发现一位被遗忘的长老的遗迹是预料之中的。
他封存相关书籍的举动也是如此。
但他不会料到我已经抄录了符文。
我知道他的下一步行动。
一切都如此清晰,这是一场如此可预测的游戏。
那天晚上,在黑暗的掩护下,我回到了荒芜的田地。
我拿出一颗水灵种,集中精力。
一种感觉涌上心头——当我伸出手去探查时,一种凉爽、刺痛的感觉,我感觉到了土壤下的灵气丝线。
那隐藏的暗流。
我顺着它的路径。
它通向……一个秘密领域。
然后开始建造,建造一个“引灵阵”——一个精心设计的结构,用于将灵气引向外门的田地。
他们必须知道。
沈砚又出现了,仿佛被无形的引力吸引。
他无声地优雅移动,像个幽灵穿梭在枯萎的茎秆间。
在他说话之前,我就感觉到了他的存在。
“你已经触及到了农神的力量,”他喃喃地说,声音几乎听不见。
我抬起头,眼中突然闪过一丝领悟。
一个想法,一个全新的世界,开始浮现。
“沈堂主,你知道农神为什么转世吗?”
晨曦微露,一纸鎏金的法旨便由掌教亲传弟子送达。
旨意上的措辞华美无双,盛赞云栖“心思玲珑,堪为表率”,特命她即刻前往外门南坡那片荒废了近百年的灵田,主持一场关乎宗门未来的“灵田改革试点”。
每一个字都闪烁着恩赐的光芒,可组合在一起,却是一封精致的死刑判决书。
外门南坡,一个连杂役弟子都避之不及的地方。
那里的灵脉早已枯竭,土壤因常年失养而板结,呈死灰色,别说种植灵草,就连最普通的凡间作物也难以存活。
将一个毫无根基的外门弟子提拔至此,赋予她如此“重任”,无异于将她架在火上炙烤。
成功了,功劳是掌教陆沧溟高瞻远瞩;失败了,便是她云栖无能,正好借此由头将其彻底打压,再无翻身之日。
云栖接过法旨,指尖触及那冰冷的金箔,脸上却不见丝毫惶恐,反而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这正是她想要的。
当她孤身一人站在南坡的田埂上时,萧瑟的晨风卷起脚下的尘土,吹拂着她单薄的衣袂。
眼前是无尽的枯黄与死寂,龟裂的土地像是大地的伤疤,触目惊心。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灵气稀薄得几乎无法感知。
任何一个修士站在这里,感受到的都只会是绝望。
云栖却缓缓闭上了眼睛,将心神沉入脚下。
她的感知如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渗透进坚硬的土壤,追寻着那早已断绝的灵脉痕迹。
一道几不可闻的破空声自身后响起,沈砚的身影如鬼魅般凝实在她三步之外,青色的衣袍与这片荒芜的景致格格不入。
他看着云栖的背影,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掌教的心思比海还深,他从不会轻易放权于人。你主动跳进这个陷阱,此举太冒险了。”
云栖没有回头,依旧闭着眼,嘴角却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自信而冷冽的弧度。
“沈堂主,你错了。”她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沈砚耳中,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从容,“正因他不愿放手,我才要借他的手,亲手为我打开这扇门。他想看我摔得粉身碎骨,我偏要在这片绝地上,为自己,也为那些被遗忘的人,种出一线生机。”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
次日,云栖召集了所有在外门挣扎求生的弟子。
他们大多面黄肌瘦,衣衫陈旧,眼中是长年累月被压抑和忽视所留下的麻木。
他们聚集在南坡下,看着那个比他们许多人年纪都小的少女,神情充满了怀疑与不解。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云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你们在想,这又是一场空口许诺的闹剧。你们在想,连内门都救不活的死地,我一个外门弟子又能做什么。”
人群中一阵骚动,显然她的话说中了所有人的心事。
云栖没有给他们太多议论的时间,她的话锋一转,掷地有声:“但今天,我不是来许诺的,我是来给予你们选择的权利!我将在此推行‘轮耕制’,将土地分块,轮流休养生息。更重要的是,我将实施‘灵气共享’!”
“灵气共享”四个字一出,全场哗然。
“不可能!南坡的灵脉早就断了,哪来的灵气共享?”一个年长的弟子立刻反驳道。
云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那人身上,她的笑容愈发自信:“南坡的灵脉确实枯竭了,但谁说,灵气只能从地下而来?”她抬手指了指远处云雾缭绕的内门山峰,“宗门的灵脉主干,如同一条大河,内门占据了最丰沛的源头,而我们,连一条干涸的支流都分不到。我的计划,就是从那条主干上,为我们外门,引一条活水过来!”
此言一出,人群彻底沸腾了。
这已经不是改革,这是在挑战整个青玄宗的根基,是在从内门弟子的碗里抢食!
震惊过后,那些麻木的眼神中,第一次燃起了炙热的火焰。
那是被压抑了太久的渴望和希望。
消息以惊人的速度传回内门,立刻激起了惊涛骇浪。
内门修士群情激愤,纷纷上书,指责云栖妖言惑众,意图动摇宗门根本。
而高居于掌教大殿之上的陆沧溟,听着心腹的汇报,脸上却不见怒色,反而露出一丝玩味的冷笑。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云栖越是激进,引起的公愤就越大,届时无需他亲自动手,愤怒的内门弟子就能将她撕成碎片。
“继续盯着她,”他淡淡地吩咐道,“另外,派人去查她的底细,挖出她进入宗门前的所有过往,一丝一毫都不要放过。我不信,一个凡间孤女,能有如此心机和胆魄。”
一张无形的大网悄然撒开。
很快,一份密报送到了陆沧溟的案头。
密报显示,云栖在拜入山门前,曾在一个破败的村落生活过,而那个村落的遗址,与数十年前神秘失踪的那位精通上古符文与阵法的长老,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陆沧溟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立刻下令,将宗门藏经阁内所有关于那位长老的记载、以及所有涉及上古符文的典籍,全部封存,列为禁书。
他要断绝云栖从任何渠道获取更多信息的一切可能。
但他万万没有料到,就在他下令封锁的前几天,云栖早已借着整理旧卷的名义,将一页残破古卷中记载的几个关键符文,用指尖的灵力悄然拓印了下来。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
云栖盘坐在田埂中央,在她面前的泥土中,半埋着一颗晶莹剔透、宛如水滴的种子。
这正是她最大的秘密——水灵种。
它不仅能滋养万物,更能敏锐地感知到方圆百里内任何一丝水行灵气的流动。
她将一缕灵力注入水灵种,刹那间,她的神识仿佛与种子融为一体,沉入深邃的地底。
无数细碎、干涸的灵脉网络在她脑海中浮现,如同一张破碎的渔网。
然而,就在这片死寂的网络深处,她感知到了一股极其微弱、却从未断绝过的暗流。
那不是来自宗门主脉的灵气,而是一股更古老、更纯粹的力量,它流向一个未知的方向,一个被宗门地图刻意抹去的区域——一处传说中的秘境。
云栖心中了然。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神识,双手开始在身前的土地上快速结印。
一个个从古卷上拓下的符文,被她以灵力为墨,悄无声息地刻画进土壤之中。
她布下的,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大阵,而是一个极其精巧的“引灵阵”。
此阵的作用,不是引来天空的灵气,而是将她白天宣称要从主脉引来的部分灵力,悄悄地、持续地导入地下的那条暗流之中,借此滋养水灵种,并最终探明那秘境的真正入口。
就在她全神贯注之时,一道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的身影再次出现。
沈砚站在不远处,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云栖此刻的气息,正以一种玄奥的频率与脚下整片大地产生着共鸣。
她仿佛不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而是化作了这片土地的心跳。
这绝非普通的引灵阵法所能达到的境界。
他一步步走近,脚下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直到停在云栖身后。
他看着她指尖流转的微光,感受着那股源于大地深处的脉动,终于忍不住,用一种近乎梦呓的语气,轻声说道:“这不是普通的阵法……你,已经触及到了传说中农神的力量。”
云栖的动作戛然而止。
她缓缓抬起头,夜色为她的脸庞镀上了一层神秘的银辉,那双清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明悟。
她凝视着沈砚,仿佛要看穿他所有的秘密,然后,她轻轻地开口,问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问题。
“沈堂主,你可知……农神,当年为何要转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