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金身初成,暗流涌动(1/1)
云栖指尖的金穗在风里晃了晃,忽然像被风吹散的星屑,簌簌落进她掌心。
那些金光并未消散,反而顺着脉络往手臂里钻,她能清晰听见血管里传来细若游丝的嗡鸣,像是大地在对她说话——东边三里外的药园里,新栽的灵参正舒展叶片;南边山涧的冰泉下,沉了百年的腐木正渗出第一缕生机。
"阿栖。"沈砚的手掌覆上她手背,温度比平时低些,带着执法堂特有的冷铁气息。
他另一只手按在腰间玄铁剑上,剑鞘上的云纹被指节绷得发白,"墨黎没走。"
云栖的感知随着金光漫开,果然触到一缕阴寒的气,像条腐烂的蛇,正往西北方的黑雾里钻。
她望着那团逐渐消散的黑雾,想起方才墨黎被金光扫过脚踝时的表情——震惊、恐惧,还有几分近乎贪婪的灼热。"他在等。"她轻声说,"等我力量不稳的时候。"
沈砚的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像是安抚又像是确认她的存在。
他忽然侧耳,远处天际传来细碎的灵力爆裂声,像极了符咒炸碎的脆响。"执法堂。"他皱眉取出腰间传讯玉简,玉面浮现出歪歪扭扭的血字,"寅时三刻,执法堂偏殿遇袭,七弟子重伤,现场留...留青梧气息。"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像重锤砸在云栖心口。
她想起前日在药堂见到的青梧——那姑娘站在千年朱果树下,白衣沾着晨露,指尖还捏着半片被虫蛀的药叶,偏头对她说"云师姐的灵稻抽穗了?"时,眼尾的泪痣都跟着动。
可此刻,那枚泪痣忽然在她记忆里烧起来,烧得她太阳穴突突跳。
"不可能。"她脱口而出,话尾却泄了气。
青梧的药术确实总比旁人多三分狠辣,上次调配续骨丹,她往丹方里加了半钱断肠草,说是"以毒攻毒";还有上月秘境试练,她明明能救坠崖的小师妹,却站在崖边说"修士哪有不受伤的"。
云栖当时只当是傲气,如今想来,傲气里藏着的,或许是...
"走。"沈砚突然拉着她往药园方向跑,玄铁剑在腰间撞出清响,"你体内耕心种刚成型,现在动用灵力会反噬。
回药园,那里有你养了三年的灵田,土脉能稳住你的气。"
云栖被他拽得踉跄,却在跑动时注意到腰间的乾坤袋在发烫。
她摸出里面那块巴掌大的灵土——是去年在南荒极渊捡的,当时它灰扑扑像块烧过的砖,现在却泛着蜜色金光,纹路竟与她手背上的农典残卷如出一辙。
她捏着灵土的指尖被烫得发红,却舍不得松开,那温度里裹着股亲切感,像阿禾从前抱她时的体温。
"阿砚,"她停住脚步,把灵土举到他眼前,"它在抖。"
沈砚低头看了眼,瞳孔骤然收缩。
他伸手碰了碰灵土边缘,指尖刚触到金光,便有细碎的光点窜上他手腕,沿着他的血管往心口钻。"农神印记。"他声音发哑,"这灵土...在等你。"
风卷着药香从前方飘来,云栖望着不远处青竹环绕的药园,篱笆上的牵牛花正朝着她的方向绽放。
她攥紧灵土,能感觉到它在掌心一下下跳动,像在数着心跳。
沈砚的手始终护在她后背,玄铁剑的冷意透过衣料渗进来,与灵土的温热交织成奇异的安全感。
"等进了药园,"她望着脚下被金光染亮的泥土,轻声说,"我要把它埋进田里。"
沈砚没说话,只是把她的手攥得更紧。
他望着药园方向,目光穿过层层竹影,落在最深处那方未开垦的荒地上——那里的泥土泛着不自然的青灰色,像被什么东西压了千年。
而此刻,云栖掌心的金光正透过指缝漏出来,在地上投下小小的光斑,光斑里,有极细的绿芽正顶开土壳,颤巍巍地探出头。
药园篱笆被夜风吹得沙沙响,云栖攥着灵土的手沁出薄汗。
沈砚的掌心始终覆在她后颈,像块镇心的玉,连带着她发间沾的牵牛花露都凝着稳妥的凉。
"就埋在这儿。"她蹲下身,指尖划过荒地上那点刚冒头的绿芽。
泥土泛着青灰,却在她掌心金光下软成了春融的溪,"阿禾说过,灵土认主时要埋在最疼的地方——"话音未落,灵土突然挣开她指缝,"噗"地扎进泥土,带起的金浪像活物般往四周窜。
沈砚的玄铁剑"嗡"地出鞘三寸,却在触及金浪的瞬间被弹开。
他盯着地面裂开的蛛网纹,喉结动了动:"是上古封灵阵。"
云栖没答话。
她能听见地底下传来石磨转动的闷响,像有什么沉睡千年的巨兽被唤醒。
金浪漫过她脚腕时,泥土突然翻涌,半人高的青石碑裹着青苔破地而出,碑身刻满她曾在农典残卷里见过的籀文,最顶端三个大字在月光下泛着青铜色——《农神诀》。
"金身耕道..."她指尖拂过碑文,声音发颤,"需以灵力为种,土脉为根,平衡则生,失衡则..."
"阿栖!"
沈砚的低喝像惊雷劈开夜色。
云栖转头的瞬间,右肩被他拽得生疼,一道寒芒擦着她耳际钉进石碑,在"失衡则"后刻出道深痕。
她这才看清五步外站着个灰衣杂役,左手还保持着甩袖的姿势,袖口翻出半截淬毒的银针,针尖泛着幽蓝。
"杂役弟子?"云栖盯着那人腰间的木牌,"戊字号丙时轮值,该在柴房劈柴。"
"你倒是细心。"杂役突然咧嘴笑,嘴角咧到耳根,露出两排黑牙,"可再细心,也活不过今夜——"
话音未落,玄铁剑的寒光已贯入他咽喉。
沈砚收剑时,剑刃上的血珠都没来得及滴落,直接被剑气蒸发成红雾。
他扯下杂役面巾,露出底下青紫色的魔纹,指腹碾过魔纹边缘的焦痕:"刚种下的引魂印,连疼都来不及喊。"
云栖摸向颈间的耕心种,金穗在皮肤下发烫。
她想起方才碑文里"失衡则碎"的警告,又想起执法堂传讯玉简上的血字,喉间像塞了把烧红的铁砂:"青梧...也是这样的?"
"青梧的魔纹在三年前就种下了。"沈砚将染血的面巾揉成一团,扔进药园旁的溪涧,"她每月十五子时去后山枯井,井里养着魔教的饲魂虫。
我查过。"
云栖突然想起三个月前的雨夜,她给青梧送新晒的药干,正撞见对方在井边蹲着,怀里抱着个陶瓮。
当时青梧说在"祭井神",可陶瓮里飘出来的腥气,哪是香火味?
"所以你不让我查?"她抬头看他,月光落在他眼尾的泪痣上,"怕我知道了..."
"怕你心软。"沈砚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指腹擦过她耳尖未褪的红,"你总把人往好处想。
可现在..."他望向石碑上的《农神诀》,"陆沧溟等了百年的东西,终于要现世了。"
云栖重新看向石碑。
碑文后半段不知被谁凿去,只余"金身初成时,天地忌之"几个残字。
她按在碑上的手突然发烫,金穗顺着手臂爬上石碑,将残缺处补上淡金的虚影——那是一段口诀,关于如何引土脉灵力入体,如何让耕心种与自身灵海同频。
"我要试。"她抬头看沈砚,眼里有星火在烧,"现在不试,等陆沧溟动手就晚了。"
沈砚的拇指抵在她人中上,像在确认她的温度:"我守着。"他退后半步,玄铁剑横在身前,"若有异动,我先斩了这方天地。"
云栖盘坐在碑前。
金穗从她掌心钻出,缠上石碑的刹那,地底下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她能感觉到土脉里的灵力顺着脚底往上涌,像无数条温热的小蛇钻进血管,与她自身的灵力在丹田处相撞——疼,疼得她额角青筋暴起,可当两种力量终于交缠成金红相间的光团时,所有疼痛都化作了狂喜。
体表的金纹是在她睁眼时浮现的。
像流动的麦穗,从心口漫到手腕,再爬上脖颈。
沈砚的瞳孔里映着这金光,喉结动了动,伸手碰了碰她手腕的金纹,指尖传来细密的震颤,像在触碰活的庄稼。
"成了?"他问。
"成了。"云栖站起来,脚边的荒地上,那点绿芽已长成两寸高的幼苗,叶片上沾着金露,"现在就算陆沧溟用化神期的威压压过来,我也能..."
"明日你不出门。"沈砚突然打断她,手指扣住她手腕,"我让小竹守在院外,你就在药园里,哪都别去。"
云栖刚要反驳,远处突然传来天崩地裂般的巨响。
整座药园的篱笆都震得摇晃,牵牛花簌簌落了满地。
她踉跄两步,扶住石碑才站稳,抬头看见山门方向腾起冲天火光,连月亮都被映成了血红色。
"他提前了。"沈砚的声音像浸在冰里,"比我算的早了七日。"
云栖望着火光,忽然想起方才《农神诀》里那句"天地忌之"。
她摸了摸颈间发烫的耕心种,又看了看远处越来越亮的火光,忽然听见头顶传来阴云翻涌的声响。
抬头时,月亮已经不见了。
浓黑的云像被无形的手撕扯着,从四面八方涌来,在药园上空聚成漩涡。
云缝里漏下的光不再是银白,而是诡异的暗红,照得沈砚的玄铁剑都泛着血锈色。
"要变天了。"云栖轻声说。
沈砚将她拢进怀里,玄铁剑的冷意透过两人衣襟贴在她后背。
他望着越来越低的阴云,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了什么:"是暴雨。"
云栖没说话。
她能闻到空气中弥漫开的铁锈味,像极了当年阿禾咽气时,染在她手背上的血。
而在更远的地方,山门的火光里,传来了第一声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