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身份危机初显现(1/1)
洞外的爆炸声震得石屑簌簌落下,沈砚的玄铁剑在两人身周织成银网,将劈来的三道剑气尽数弹开。
云栖怀里的农典突然发烫,隔着衣襟烙得她心口发疼,她低头望去,泛黄的书页间竟渗出一丝绿意——是青灵稻的芽尖穿透了纸页,正沿着她的手腕往上攀爬。
"他们追得紧。"沈砚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玄铁,"先回仙门。"
云栖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农典封皮。
刚才在洞内瞥见的农神图腾还在眼前晃,与沈砚心口的胎记重叠成一片金芒。
她正想说什么,忽闻洞外传来杂役弟子的惊呼:"快看!
那不是云栖师姐吗?
她怎么和执法堂主在秘境里?"
等两人冲破重围回到仙门时,晨雾未散的长街上已聚了三三两两的弟子。
云栖听见有人压低声音:"你说青梧师姐今早说的那事...云栖真和魔教有勾结?"
"嘘——药堂的天才还能撒谎?
我听说她亲耳听见云栖半夜用魔语念咒!"
云栖脚步一顿,怀里的农典几乎要掉出来。
沈砚的手立刻覆上她手背,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手套传来:"先去演武堂。"他声音里裹着冰碴子,"长老们要议事。"
演武堂的门刚推开,沈长老的茶盏就"砰"地砸在案上。
檀香混着呛人的茶渍味扑面而来,云栖看见他白胡子都在发抖:"云栖,你可知罪?"
堂内二十余位长老围坐,下首站着青梧。
她穿一身月白药袍,发间金步摇随着动作轻晃,见云栖进来,眼尾微微一挑——那是云栖给她送药时,她嫌药材不够新鲜的神情。
"沈长老这是何意?"沈砚挡在云栖身前,玄铁剑嗡鸣一声出鞘三寸,"她不过是按门规探索秘境。"
"探索秘境?"左侧的丹峰长老拍案而起,"青梧说她昨夜在藏经阁外,亲耳听见这丫头与黑衣人用魔门暗语交谈!"他甩袖指向云栖,"你当仙门是收容所?
杂役弟子也配染指秘境?"
云栖攥紧袖口,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想起昨夜确实去过藏经阁——为找培育灵稻的法子,可那时只有守阁的老修士打盹,哪有什么黑衣人?
她抬头看向青梧,正撞进对方似笑非笑的眼:"云栖师姐,我也不愿信的。"青梧指尖抚过腰间玉牌,"可那魔语...我在药堂抄过《万毒经》残卷,错不了的。"
演武堂里响起此起彼伏的议论。
云栖看见叶师姐缩在角落,从前总爱帮她理乱发的手正绞着衣袖,发顶的木簪歪向一边——那是去年她用灵竹给叶师姐削的,说比金钗轻便。
此刻叶师姐抬眼与她对视,又迅速别开,睫毛颤得像被雨打湿的蝶。
"我没有。"云栖开口,声音比预想中稳,"昨夜子时我在藏经阁查《灵植通鉴》卷三,守阁的周伯可以作证。"
"周伯?"沈长老冷笑,"他耳背得连雷劈都听不见,能作什么证?"他抽出一张黄纸拍在案上,"这是青梧交来的证词,还有三个外门弟子说看见你往后山埋过黑布包裹——你说,那里面是不是魔器?"
后山?
云栖突然想起半月前,她在后山埋了个陶瓮,里面装的是青灵稻的枯穗。
当时怕被人踩坏,特意用黑布裹了。
她刚要解释,青梧已先一步开口:"师姐莫急,我本也不信的。"她眼尾泛红,像是要掉泪,"可前日我见你与沈堂主在秘境前...那青灵稻的光雾,和魔修引魂灯的颜色多像啊。"
演武堂霎时安静。
云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她想起赵道士的签文"莫存贪念",原来贪念不是指秘术,是有人要贪她的清白。
她看向沈砚,他正盯着青梧腰间的玉牌——那是掌教亲赐的"悬壶"佩,刻着半朵枯萎的药花。
"够了。"沈砚突然开口,声线冷得像腊月的雪,"青梧师妹,你说的每句话,可敢对心灯起誓?"
青梧的指尖在玉牌上顿住。
云栖看见她喉结动了动,眼尾的红瞬间褪成青白:"我...我自然敢。"可话音未落,演武堂中央的青铜灯突然"噗"地灭了——那是镇堂心灯,起誓者若说谎,灯芯便会自燃。
"心灯灭了!"丹峰长老猛地站起,"这是..."
"是风。"青梧打断他,转身时广袖扫落案上茶盏,"许是窗没关。"她弯腰捡茶盏,云栖看见她耳后浮起一片青斑——那是中了蚀骨毒的征兆,只有长期接触魔药才会有的痕迹。
"云栖。"沈砚的声音忽然放轻,他侧身挡住众人视线,指尖在她手背轻轻一叩。
云栖会意,垂眸盯着自己沾了石屑的鞋尖——那是叶师姐去年用灵麻织的,说比草鞋耐穿。
此刻叶师姐的鞋尖正对着她,停在三步外,像只不敢靠前的雀儿。
"今日议事到此。"沈长老拂袖,"云栖,你且在杂役堂待着,没有执法堂手令不许外出。"他扫了眼沈砚,"砚儿,你是执法堂主,这事你盯着。"
演武堂的门在身后合拢时,云栖听见青梧压低声音对丹峰长老说:"那青灵稻...怕不是普通灵植。"她攥紧怀里的农典,残页间的青灵稻芽尖突然钻出来,轻轻挠她掌心——是安慰,也是提醒。
暮色漫进杂役堂时,叶师姐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
她抱着一摞洗好的粗布衣裳,发顶的木簪还是歪的,见云栖抬头,手指绞着衣角,欲言又止:"我...我给你送换洗衣裳。"
云栖接过衣裳,指尖触到里层的温热——是特意焐过的。
她想起从前叶师姐总说"杂役堂的被子潮",总偷偷把自己的棉褥子塞给她。
此刻叶师姐的目光扫过她腰间的农典,又迅速移开,像只受了惊的鹿。
"师姐。"云栖轻声唤,"昨夜藏经阁的灯,是不是你替我添的油?"
叶师姐的手猛地一颤,木簪"啪"地掉在地上。
她蹲下身捡,发尾扫过云栖脚背:"我...我什么都没看见。"可声音发颤,像在说"我都看见了"。
云栖弯腰帮她捡簪子,指尖相触的瞬间,把半块烤红薯塞进她掌心——那是今早她在灵田烤的,特意留的最甜的一块。
叶师姐捏着红薯,指节发白,却没松开。
晚风卷起院角的枯叶,云栖望着她泛红的耳尖,忽然明白:有些怀疑像春草,得找到根才能拔。
而叶师姐,或许就是那株草的根。
暮色漫过杂役堂的青瓦,云栖望着叶师姐攥紧红薯的手指——指节因用力泛白,却始终没松开那半块烤得焦香的红薯。
这是她们从前在灵田偷烤红薯时养成的习惯:云栖总把最甜的那半块塞给叶师姐,说"师姐的手凉,焐着暖"。
"师姐。"云栖放轻声音,像从前替叶师姐理乱发那样,抬手替她扶正歪了的木簪。
木簪是用后山灵竹削的,竹纹里还凝着去年春天的露水。
叶师姐的睫毛猛地一颤,眼眶瞬间红了,像被春雨泡开的桃花瓣。
"我...我不是不信你。"她的声音发颤,红薯皮上沾了点泪,"可青梧师姐说,你和执法堂主在秘境里放出的光雾...和魔修引魂灯一个颜色。"她突然抓住云栖的手腕,指甲掐进粗布袖口,"可我前日替你添藏经阁的灯油时,看见你翻的《灵植通鉴》摊开在青灵稻那页,书页边还夹着稻穗干花。"
云栖心里一震——原来叶师姐真的看见了。
她反手握住叶师姐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渗进去:"那光雾是青灵稻抽穗时的灵光,我种了三年,它开花时什么样,我比谁都清楚。"她想起今早灵田里新冒的稻芽,"师姐记不记得?
去年冬天你发寒症,是我用青灵稻穗煮的粥才退烧的。"
叶师姐的手慢慢松了。
她望着云栖腰间鼓起的农典,那是她从前总笑云栖"比命还宝贝"的旧书。
暮色里,云栖看见她眼底的疑虑像春冰遇了暖阳,裂开细细的缝:"可沈长老说...说你往后山埋魔器。"
"那是半月前我埋的枯穗。"云栖急得喉头发紧,"青灵稻每年收完要埋旧穗养土,你帮我挑过陶瓮的,记得吗?"她拽着叶师姐往院角走,蹲在那丛野菊旁——去年秋天她们一起种的,现在正开着星星点点的黄。"陶瓮就埋在菊根下,明早我带你挖出来看。"
叶师姐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野菊的花瓣。
那是她亲手撒的种子,每朵花都数过瓣数。
她突然蹲下来,和云栖并排盯着松软的泥土,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信你。"
云栖的眼眶热了。
她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晚风,伸手将叶师姐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明日演武堂重审,你能替我作证吗?"
叶师姐抬头,眼里映着杂役堂檐角的铜铃。
那是她们用捡来的碎铜片打的,风一吹就叮铃响。
她突然伸手抱住云栖,像从前被外门弟子欺负时那样:"我替你说。
说你在藏经阁翻的是灵植书,说你埋的是稻穗,说...说青灵稻的光雾比月光还干净。"
院角的铜铃被风撞响。
云栖贴着叶师姐肩头,闻见她身上熟悉的皂角香——那是她们一起在溪边洗的衣裳。
她攥紧农典,书页间的青灵稻芽尖突然钻出来,轻轻缠上她手腕,像是在给她力量。
同一时刻,演武堂后的月洞门里,青梧倚着朱红柱子,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看见叶师姐从杂役堂跑出来时,眼角还挂着泪,怀里的红薯纸包露出半截焦皮——那是云栖的烤红薯,她从前嫌脏,碰都不愿碰。
"好个云栖。"她低笑一声,广袖里的玉牌硌得肋骨生疼。
那半朵枯萎的药花是掌教给的信物,可她更想要的,是农典里的农耕秘术。
她摸了摸耳后泛青的斑——蚀骨毒又深了一分,得尽快拿到秘术里的解法。
演武堂内,沈长老正对着茶盏叹气。
青梧掀帘进去时,他抬眼看见她耳后的青斑,眉峰一皱:"不是说魔药要少用?"
"长老。"青梧跪在他案前,眼泪成串砸在青砖上,"叶师姐从前和云栖最亲,如今被她哄得要翻供。"她攥住沈长老的衣袖,"若让叶师姐在堂上说话,云栖的罪名就难坐实了。"
沈长老的手指在案上敲了敲。
他想起掌教昨日密信里的话:"农典事关仙门根基,必要时...宁错杀,勿放过。"他捻了捻白胡子:"你想如何?"
"后山埋的陶瓮。"青梧咬了咬嘴唇,"若里面真有魔器,叶师姐的证词便成了笑话。"她抬头时,眼里闪着淬了毒的光,"今夜子时,我去挖开看看。"
沈长老沉默片刻,从袖中摸出块令牌:"带两个执法弟子,若有异动...格杀勿论。"
青梧接过令牌,指尖触到冰凉的铜锈。
她起身时,广袖扫落案上的茶盏,瓷片裂成蛛网——像极了云栖此刻的处境。
杂役堂里,云栖正借着油灯补衣裳。
叶师姐留下的粗布衣角破了个洞,那是她今早替云栖挡飞石时刮的。
农典突然发烫,书页间的青灵稻芽尖猛地竖起,像在示警。
她摸着发烫的封皮,听见院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是往后山去的。
云栖的手顿住了。
她想起叶师姐说的陶瓮,想起青梧耳后的青斑,突然明白了什么。
油灯的光在她眼底晃了晃,最终凝成一片冷硬的光:"青梧要动手了。"
窗外,晚风卷着枯叶打了个旋,撞在窗纸上,发出沙沙的响——像极了阴谋破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