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我们也可以不靠神明(1/1)

星落听说了之后。

没有回应,也没有公开言语制止。因为他知道,这一切,并非出自他的主导。

那是一种潜意识的回应,是整个种族,对神权束缚的反弹。

一位身穿破布的逃难者,在路边小庙外说道:

“我并不需要另一个神来统治我。但我需要有人让我相信——我不是生来被神奴役的。”

一天深夜,星落独自一人登上陨月堡塔楼,望着远方城镇微弱的灯火。

身后,墨轻声说道:“你已经成了信仰。”

星落沉默片刻,只道:

“不,我只是把火点燃了。火怎么烧,烧多久,那是他们的事。”

他想起落神学院时的魔法老师曾说过一句话:

“真正的魔法,不是念出咒语,而是让你相信:咒语之下,是你的选择。”

如今,这句话却似乎成了异世大陆全新的律法。

人们不再需要赐福,他们开始自己创造希望。

神明仍旧在上,但星落,用一场战争,揭开了神明的神性外壳,让人类第一次意识到:

原来,我们也可以不靠神。

蒂芙妮终于意识到了,问题远不止一场军事上的败北。

她坐在光明神殿的至高祭坛中,双目如寒霜,披着圣光织就的长袍,周身神力如冷焰般涌动。但这日,围绕在她周围的,不再是单膝下跪的信徒,而是满室迟疑、动摇,甚至——反叛的目光。

这是一次紧急闭门会议。

在场者皆是光明教廷最高层:七位枢机主教,三位光明骑士团团长,以及十余位在神学与教义方面拥有绝对权威的长老学者。

蒂芙妮站起,扫视众人,语气冷静,却杀机藏匿其间:

“星落必须在七日内死。若不彻底焚毁这枚信仰之瘤,光明将永远流血。”

她的声音如雷,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但沉默之后,第一个主教站了起来。

那是一位老者,须发皆白,佩戴光辉银链,地位极高。

他望着蒂芙妮,语气无比坚定:

“他虽为异端,但他唤醒了人类意志。你称之为危险,我却看到希望。若光明容不得醒悟,那它早已脱离了光。”

空气骤然凝滞。

在这个曾统一大陆信仰千年的殿堂中,第一次出现了对“神明意志”的公开质疑。

蒂芙妮的脸色微变。

可没等她反驳,第二位主教也站了起来——一位来自东境的女性主教。

“我在边境四城看到那些焚神之火。我原以为那是恐惧,是狂热,但当我听到他们念诵‘吾不跪神只’时,我心中……竟生出共鸣。”

“不是我们教导他们的吗?光明之道,是让凡人自强,而非依附。”

第三位站起的是曾任教廷征伐军顾问的主教。他冷静地看着蒂芙妮,道:

“你说他带来的是异端。但我问你——是谁先将神明凌驾于人性之上?是谁把信仰变成审判的工具?”

蒂芙妮终于开口,语气宛如寒冰裂缝中涌出的利刃:

“是我,是神选者,是光明本身。”

三日之后,光明教廷内部爆发了数百年来第一次主教叛乱。

这场叛乱并非武装夺权,而是信仰意义上的决裂。

两座重量级神殿——圣维克与永曜之坛宣布“暂时中立”,暂停一切对异端的讨伐,拒绝执行蒂芙妮下达的追杀令,并联合发表宣言:

“若神不容人言,则光明不再可信。”

此言一出,震动整个大陆。

更出乎蒂芙妮意料的,是一封秘密信件出现在月陨堡——

一位中立主教竟私下向星落传信,表示愿意合作:“非为臣服,而是为求真理。我们想知道,神力的源头,是否真的属于神。”

蒂芙妮怒不可遏。

她终于动用教廷中最为恐怖的手段——神使裁决。

她亲自召唤光明神名义,以“叛圣罪”定三位主教为“心志背离”,在大圣坛前公开处刑。

三位主教未反抗,只是静静走上神像前。

临刑之时,主教仰望那座万丈高的圣像,低声自语:

“我们一生敬神,而神以火焰吞噬我们的质疑……这不是回应,是恐惧。或许……那年轻人是对的——神,不仁。”

火焰落下,三位主教化为灰烬。

他们的忏悔没有传诵,却在教廷内部留下了无法抹去的裂痕。

随后,蒂芙妮调遣圣裁骑士团南下帝都,镇压主教之间逐渐出现的分裂言论。

她发布命令:“凡是质疑神权合法性者,立即带回审判。”

帝国陷入恐慌。

圣职者开始集体沉默。曾是讲坛之主的祭司闭口不言,教义学院中甚至有学生集体逃离,前往月陨堡求学。

整座光明神殿变得寂静,冷清,仿佛人们再也不敢发问。因为他们知道:一旦疑神,神将焚你。

原来,所谓“神的慈悲”,只是当你顺从时的奖励。

那日深夜,一位年迈的主教在私下笔记中写下了这段话:

“我们敬神一生,却因一次迟疑被焚。星落不过是质疑了神的绝对性,便遭囚、陷害、追杀。现在的光明,不是信仰,是统治。”

“若神是光,那它为何畏惧真相?若神是爱,那它为何容不得质问?”

“恐怕,我们供奉的,并非真正的神。”

这段文字后来被一名修士偷偷带出,刻在一块火山岩石上,成为“焚神碑”之一,现存于人类自由联军的主堡。

此时的蒂芙妮,依旧冷静,却越发孤独。

她站在光明神殿最高层,俯瞰着帝都的夜火,身后是她亲手清洗过的圣坛。

没有一个主教敢直视她的眼睛。

而她知道,那一场战争的失败,不只是军事上的丧失,而是一次彻底的信仰逆燃。

星落没有说一句话,却让人们开始问一句曾被禁止的疑问:

“神,真的配被敬畏吗?”

信仰,不再是金碧辉煌的神殿,不再是精雕细琢的卷轴,而开始变成夜色中一声喃喃低语,一盏不愿熄灭的灯。

光明教廷——不再是铁板一块。

它开始松动,龟裂,剥落。裂缝之下,不是黑暗,而是——火焰。

那是一个寒冷的黄昏,风从废墟的神殿中穿过,卷起了星落画像的边角,轻轻拍打在半塌的门柱上。

陨月堡外,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吟游诗人站在倒塌的光明神像前,用生锈的铁钉将一幅星落的画像钉在了门框上。

那画像用粗糙的炭笔绘制,线条歪斜,面目模糊,唯一清晰的是他举起权杖,身披火焰的身姿,背后不是神光,而是火海与人民。

画像下方,诗人写了一句话:

“神不会回应我们,但星落会与我们并肩作战。”

这句话很快被人看见,然后被模仿,被抄写,被口口相传。

传入村庄,传入集市,传入教堂废墟中的暗角。

那天之后,旧神殿不再是朝拜之所,而成为新的聚会场。人们不再向神像低头,而围坐火堆旁,倾听彼此讲述那个叫“星落”的人类魔法师,是如何用凡人之力挡住天使、击退教廷、揭开神明的虚伪。

从此,一种新的“信仰”在民间悄然萌芽。

它没有教义,没有等级,没有命令或赎罪仪式,甚至没有名字。

它只有一个共同信念:

“人类,不该永远匍匐于神明之下。”

北境,第三次光明祭礼。

这是教廷意图“挽回信仰”的大型公开仪式,聚集数千名信众,在圣辉山谷举行祭祀,由大主祭亲自主持。按计划,神使将降临,重申光明神的旨意。

然而,在众人低头祷告时,一名身披粗麻长袍、满脸尘土的青年信徒,忽然走上圣坛。

他面向众人,双手高举,嘶哑而狂热地喊道:

“我愿燃身为火,照亮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