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觉醒（1/1）
幽深的通道，
弥漫着血腥、尘埃和金属冷却后的铁锈味。
唯一的光源来自上方稀疏的应急灯管，
投下惨白而摇曳的光斑，
将郭言成拖在冰冷水泥地上的、粘稠而漫长的血影，
切割得支离破碎。
他拄着那把卷刃崩口、如同废铁般勉强维持着刀形的砍刀，
每一次拖动那条重伤的左腿，
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喀嚓”声和肌肉撕裂的剧痛，
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在神经末梢跳舞。
汗水、血水混合着尘土，
在他脸上凝固成暗红色的硬壳，
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肺部灼烧般的痛楚。
视野边缘阵阵发黑，
身体像一具即将散架的老旧机器，
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通道前方，
惨白摇曳的灯光下，
影影绰绰站满了人。
清一色的黑色作战服，
战术背心，
装备齐全。
他们沉默地堵死了通道的出口，
如同一道冰冷的铁壁。
没有喧嚣，
没有叫嚣，
只有一种训练有素的、带着金属质感的肃杀气息弥漫开来。
为首一人，
身形高挑利落，
黑色紧身作战服勾勒出充满爆发力的曲线，
正是艾琳。
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只是那双深潭般的眼眸，
在摇曳的灯光下，
似乎比平时更加复杂，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无奈？
郭言成的脚步，
在距离这群安全局精锐五步之外停了下来。
他微微佝偻着腰，
拄着刀，
抬起被血污糊得几乎看不清原貌的脸，
那双烧红的炭火般的眼睛，
穿透摇曳的光影，
死死钉在艾琳脸上。
通道里只剩下他粗重如破风箱的喘息，
还有血液滴落在地面的“滴答”声，
清晰得令人心悸。
艾琳的目光扫过他扭曲的左腿，
扫过他全身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扫过他脚下那滩不断扩大、粘稠得如同油墨般的血泊。
她沉默了几秒，
终于开口，
声音在寂静的通道里显得异常清晰，
也异常干涩：
“郭言成。”
她叫了他的名字，
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你…图什么呢？”
她向前走了一步，
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规劝的意味，
试图穿透那浓重的血腥气和杀意：
“报告不在你身上，今天这场闹剧，也不是你的错。”
“洛启昌和钱图已经疯了！你把自己拼成这样，值得吗？”
她的目光试图捕捉郭言成的眼神，
语速加快，
带着一种底层执行者特有的、力求自保的清醒：
“退一步！只要你退一步！离开这里！”
“到时候东窗事发，国家启动调查，你大可以站出来指认！指认洛启昌的绑架！”
“指认钱图的叛国！指认今晚这场屠杀！所有的证据都会指向他们！所有的锅，都是他们的！你完全可以全身而退！何必…把自己也搭进去？”
她的话，
逻辑清晰，
利弊分明，
充满了体制内明哲保身的“智慧”。
这是她在这个位置，
能想到的、最“合理”的出路。
她甚至觉得，
自己是在“帮”他。
然而——
艾琳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
一道黑影，
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和狂暴的劲风，
毫无征兆地动了！
不是刀！是手！
一只沾满了凝固血痂、骨节粗大、带着可怕力量的手掌！
如同挣脱了枷锁的凶兽，
撕裂了两人之间短短的距离！
“啪——！！！”
一声清脆响亮、在死寂通道里如同惊雷炸响的耳光！
郭言成那只血手，
结结实实、毫无保留地、狠狠地抽在了艾琳那白皙冷冽的脸上！
巨大的力量抽得艾琳整个人猛地向侧面踉跄了两步！
精致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清晰的五指印如同烙印般浮现！
一丝血线顺着她被打破的嘴角缓缓淌下！
整个通道，
瞬间死寂！
所有安全局特工都懵了！
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艾琳队长…被打了耳光？！
艾琳捂着脸，
猛地抬起头，
那双总是冰冷无波的眼睛里，
第一次清晰地翻涌起震惊、羞怒和一种被彻底冒犯的狂暴！
她死死盯着郭言成，
眼神如同淬毒的匕首！
郭言成收回手，
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巴掌只是掸了掸灰。
他拄着刀，
身体因为剧痛和刚才的爆发而微微摇晃，
但声音却如同浸透了冰渣子的钢刀，
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嘲讽和滔天的怒火，
狠狠砸在艾琳和所有安全局特工的脸上：
“图什么？”
“全身而退？”
“指认？”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
断裂的左腿踩在血泊里，
发出“啪叽”一声，
身体晃了晃，
却如同扎根于大地的磐石，
纹丝不动！
那双燃烧的眼睛逼视着艾琳，
声音陡然拔高，
如同受伤雄狮的咆哮：
“艾琳！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老子现在干的！这本该是谁的活？！”
“是你们安全局的活！！”
“是你们这群拿着国家俸禄、穿着这身黑皮的人！该干的活！！”
他的声音在通道里回荡，
带着一种悲愤到极致的控诉：
“为什么成立特执局？！啊？”
“为什么要把我这个丘八硬塞进政法大学？！”
“为什么要把那些本该属于你们的脏活累活、那些动辄断腿丢命的破事！砸到我头上？！”
郭言成喘着粗气，
胸口剧烈起伏，
吐出的气息都带着血沫，
眼神却锐利如刀，
直刺艾琳和所有安全局特工的内心深处：
“因为你们！安全局！已经烂透了！！”
“因为你们！已经不被信任了！！！”
“因为你们！从上到下！从钱图到你艾琳！骨头都他妈软了！”
“只会对着权贵摇尾巴！只会对着命令当聋子瞎子！”
“只会想着怎么保自己的狗命乌纱帽！！！”
“轰——！！！”
郭言成的话，
如同在滚油里泼进一瓢冰水，
瞬间在安全局特工中炸开！
不少人脸色剧变，
眼神闪烁，
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气氛瞬间紧绷到极点！
艾琳捂着脸，
那火辣辣的疼痛远不及郭言成字字诛心的言语带来的冲击！
被戳破伪装的羞耻和被当众打脸的暴怒如同岩浆般在她胸腔里冲撞！
她眼中的复杂瞬间被狂暴的杀意取代！
“你懂什么？！郭言成！！”
艾琳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吼，
如同被逼到绝境的母豹，
身体瞬间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
带着凌厉的劲风，
朝着郭言成猛扑过去！
她彻底放弃了言语，
只剩下最直接的、被羞辱后的狂暴反击！
“砰！砰！砰！”
拳脚交击的闷响瞬间在狭窄的通道内炸开！
艾琳是安全局的王牌，
身手迅捷狠辣，
招式刁钻致命！
她含怒出手，
每一拳每一脚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
取郭言成的要害！
关节！
太阳穴！
咽喉！
全是杀招！
若是全盛时期的郭言成，
自然不惧。
但此刻的他，
重伤濒临极限！
反应慢了不止一拍！
力量也十不存一！
“嘭！”
艾琳一记势大力沉的侧踹，
狠狠蹬在郭言成勉强架起的双臂上！
巨大的力量让他本就断裂的左腿再也支撑不住，
整个人如同被巨锤砸中，
向后倒飞出去，
重重撞在冰冷的通道墙壁上，
又“噗通”一声摔进自己流出的血泊里！
“噗——！”
一口滚烫的鲜血再也压抑不住，
狂喷而出！
他挣扎着，
用那把破刀支撑着地面，
试图爬起来。
每一次用力，
断裂的腿骨都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剧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神经，
视野一阵阵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