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叔侄（十六）（1/1）
池越离开后，秦晔收拾完早餐的餐具，转身上了二楼书房。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书桌上整齐摆放着几所大学的资料：
哥大、MIT、斯坦福，全都是池越精挑细选后放在这里的。
他随手翻开哥大的资料册，铜版纸上印着校园图书馆的宏伟照片。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秦晔想起昨晚池越那句“你还没有见过世界”，胸口泛起一阵闷痛。
——可我的世界就是你啊。
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他点开几个正在进行的投资项目报表。
去年池越给他的那笔生日资金，已经被他翻了三倍，但和池越的产业规模相比，这点成绩简直像小孩子过家家。
手机震动起来，是周赢发来的消息：【下午打球？】
秦晔看了眼时间，回复：【两点到，四点半走】
私立高中对学生的管束并不严格，秦晔懒得去上那些早就会了的无聊课程，一到学校就直接拐去了体育馆。
篮球砸在地面上发出规律的砰砰声，秦晔一个假动作晃过防守，起跳投篮，球划出完美的弧线——三分入网。
“可以啊秦总！”周赢接过传球，笑着调侃，“最近跟着池叔叔混，连球技都进步了？”
秦晔擦了把汗，球衣后背已经湿透，贴在肩胛骨上。
他随手捋了把额前汗湿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少废话，还打不打了？”
休息间隙，几个人坐在场边喝水。
周赢掏出手机：“对了，你上次说的那个智慧医疗项目，我爹挺感兴趣的，问你什么时候有空详谈。”
秦晔拧紧水瓶盖子，水珠顺着他的手腕滑进袖口：“下周三吧，这周我要陪池越参加金融峰会。”
“啧啧啧，”周赢撞了下他肩膀，“真就二十四孝好侄子呗？我听人说池总去年给了你盛和的股份？”
周围几个男生顿时起哄：“卧槽真的假的？这就财务自由了？”
“秦总这是要接班啊！”
秦晔勾起嘴角，眼里却没什么笑意：“5%而已，池越随手给的生日礼物。”
“5%？！”周赢差点被水呛到，他压低声音问：“盛和市值多少来着？三百亿？四百亿？”
秦晔没接话。
他望着远处路过的学生，忽然说：“我可能要出国读书。”
空气突然安静。
“不能吧？”周赢瞪大眼睛，“池总舍得放你走？”
他压低声音，“你俩吵架了？”
阳光刺得秦晔眼睛发疼。
他想起今早池越揉他头发时掌心的温度，想起那个落在额头的吻——轻得像是一个错觉。
“他说是为我好。”秦晔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让我出去见见世面。”
周赢一脸不可思议：“见什么世面？你在池总身边见的世面还不够大？去年金融峰会，今年达沃斯论坛……”
“走了。”秦晔打断他，拎起书包甩到肩上，“还有事。”
“哎！晚上会所有局，来不来？”
秦晔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不了，要回去做饭。”
身后爆发出一阵哄笑：
“大孝子啊！”
“池总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
秦晔转身比了个中指，笑骂：“你们懂个屁！”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走向停车场的路上，秦晔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四点二十，来得及去超市买菜。
秦晔站在水箱前，看着游动的鲫鱼，思绪有些游移。
鱼也可以买一条，池越很少做鱼，因为他懒得挑刺。
但秦晔一点也不嫌麻烦，他可以帮池越挑。
手机震动，是池越发来的消息：【快忙完了，六点到家】
秦晔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快速回复：【好，菜已经买好了。】
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需要带酒吗？】
池越的回复很快：【不用，家里有】
秦晔盯着那个"家"字看了很久。
直到售货员问他“要哪条？”，他才回过神，指了指最活泼的那条：“就这条吧。”
鱼被捞出来时剧烈挣扎，水花溅到他手背上，凉得他颤了一下。
秦晔忽然想起朋友那句“池总舍得放你走吗”。
——他也想问，池越怎么舍得。
池越推开家门时，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红烧鲫鱼的酱香混合着姜片的辛辣，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米酒甜味。
他脱下西装外套，松了松领带，朝厨房走去。
秦晔正背对着他翻炒青菜，灶台上的砂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少年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黑色家居裤，腰间系着池越常用的深蓝色围裙，带子在身后松松地打了个结。
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地说：“洗手，马上就好。”
池越站在厨房门口，目光落在料理台上——鱼已经摆好盘，还细心地配了葱丝和红椒。
“今天这么丰盛？有排骨、豆腐酿肉、还有鱼？”池越走到洗手台前，水流声掩盖了他声音里的异样。
秦晔关火，将青菜装盘：“您不是说会议顺利吗？庆祝一下。”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还点了一支蜡烛。
不是烛光晚餐那种，而是普通的家居蜡烛，插在朴素的陶瓷烛台里。
池越坐下时，秦晔正好端着鱼过来。
少年身上沾着厨房的烟火气，额前的碎发被热汽熏得微微卷曲，在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软。
“尝尝看。”秦晔给他夹了一块鱼腹肉，细心地去了刺，“我这次按您说的，多焖了五分钟。”
鱼肉入口的瞬间，池越微微睁大眼睛。
鲜嫩的口感，恰到好处的酱香，还有他最喜欢的微焦鱼皮——比他做得好多了。
“怎么样？”秦晔盯着他，脸上露出期待的神色。
池越慢条斯理地咽下鱼肉，才说：“可以出师了。”
秦晔顿时笑开了，眼角弯成月牙。
他动作娴熟地倒了两杯酒，冰块在杯壁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他推了一杯到池越面前：“喝一杯？”
池越看着杯中晃动的液体，想起昨晚那场荒唐的梦——梦里秦晔也是这样，指尖勾着他的领带，问他“好不好喝？”。
他下意识抬手松了松领口：“明天有会。”
“就一杯。”秦晔撇嘴，语气里带着刻意的委屈，“庆祝我取得好成绩。”
池越叹了口气，接过酒杯。
第一口威士忌滑入喉咙，焦糖和橡木的香气在舌尖蔓延。
秦晔的眼睛在灯光下亮得惊人，像盯住猎物的猫科动物。
“学校资料看了吗？”池越夹了一筷子青菜，状似随意地问。
秦晔的筷子停顿了一秒：“看了。”
他接着把排骨夹到池越碗里，“哥大的金融工程不错。”
“……嗯。”池越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想说点什么，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这场分别是由他决定的，可他其实并没有做好准备。
餐桌上的气氛变得有些凝滞。
秦晔把他的酒杯重新倒上，又换了个杯子，给自己倒了杯果汁：“再喝一杯？”
“秦晔。”池越皱眉，却见少年突然凑近——
“您昨晚自己喝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明天有会'？”
温热的呼吸带着威士忌的醇香扑在池越脸上，“书房那瓶山崎12年，少了整整三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