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木兰围场废储诏(1/1)

京城的秋风突然变得刺骨。李辰浩裹紧身上的棉袍,望着雍亲王府门前一队疾驰而过的骁骑营士兵。这些平日负责戍卫京师的精锐,此刻却全副武装地向北疾驰,马蹄踏起的烟尘中隐约可见"抚远大将军王"的旗帜。

"十四爷回京了。"身后传来邬思道沙哑的声音,"昨儿个半夜进的德胜门,直接去了畅春园面圣。"

李辰浩心头一跳。抚远大将军王胤禵,正是胤禛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却与八阿哥胤禩交好。此时突然从西北前线回京,必与三日前木兰围场废太子一事有关。

书房内,胤禛正在批阅文书,面色如常,只是眼下多了两抹青黑。见李辰浩进来,他头也不抬:"查清楚了?"

"回王爷,"李辰浩低声道,"太子确已被废。诏书列举十二条大罪,最重的是'结党营私,窥测朕躬'。现拘押在上驷院旁的毡帐内,由直亲王胤禔看守。"

胤禛的笔尖微微一顿,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个小点:"老八那边?"

"八爷党这几日异常活跃。佟国维、马齐等人联名上折,推举八阿哥为储君。"李辰浩小心观察胤禛神色,"更有传言说,皇上召十四爷回京,是要立他为..."

"荒谬!"胤禛突然拍案,惊得窗外的麻雀扑棱棱飞走。但他很快控制住情绪,冷笑道:"皇阿玛最恨结党,他们这是自寻死路。"

李辰浩不敢接话。自三日前废太子诏书传回京城,朝野震动。这是康熙第二次废黜胤礽的太子之位,朝臣们都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年近七旬的皇帝,必须在有生之年重新确立储君。

"李辰浩。"胤禛突然直呼他的新名,"你可知本王为何称病?"

"王爷高明。"李辰浩斟酌词句,"此时出头,必成众矢之的。"

胤禛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明日你代本王去趟隆科多府上。他掌管九门提督衙门,近日京中动向,需及时掌握。"

"奴才明白。"

"还有,"胤禛从案几抽屉取出封信,"把这个交给戴铎。记住,必须亲手交到他本人手里。"

李辰浩接过信,沉甸甸的仿佛有千钧之重。戴铎是胤禛安插在吏部的暗桩,这封信的内容可想而知。正要告退,胤禛却又道:"对了,甲字库最里间铁柜中,有份关于太子的密档,你今晚取来。"

夜幕降临后,李辰浩独自来到甲字库。自那日发现银杏图案后,他每次来此都提心吊胆。最里间的铁柜依然锁着,但钥匙孔似乎比记忆中新了些,像是最近被人动过。

打开柜门,一份标着"毓庆宫秘"的蓝皮册子赫然在列。翻开第一页,李辰浩就愣住了——这是红缨卫监视废太子胤礽的密报,记载着他近三年的一举一动。但最令人震惊的是第十八页的记载:

"腊月廿三,太子密会银杏社人于白云观后殿。该社以金叶为信物,言谈间提及'大业将成'。太子赐白玉双鱼佩一枚。"

银杏社!又是这个神秘组织!李辰浩的手不由自主地发抖。继续往下翻,第三十七页记载更令人毛骨悚然:

"四月十八,太子夜召钦天监监正梅瑴成。梅言'紫微离宫,当有易主之象',并献金叶三枚,言可'通鬼神'。"

李辰浩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太子被废,难道与这个"银杏社"有关?而自己穿越时遇到的那棵银杏树,与之又有何关联?

正思索间,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李辰浩慌忙合上册子,却见邬思道拄拐而入,眼中精光闪烁:"找到想要的了?"

"邬先生..."李辰浩后背抵着铁柜,退无可退。

老瘸子出人意料地没有追问,只是递过另一本册子:"看看这个。"

册子封面没有任何标记,内里却记载着八阿哥胤禩与江南官员的密信往来,时间全在太子被废前三个月。最末一页是张草图,画着片银杏叶,叶脉构成个奇怪的符号。

"这是..."

"八爷的手笔。"邬思道冷笑,"你以为只有太子勾结妖人?八爷府上的银杏社成员,比毓庆宫还多!"

李辰浩如坠冰窟。难道这个神秘组织竟同时渗透了太子党和八爷党?而胤禛对此又知道多少?

回到厢房,李辰浩辗转难眠。窗外风声呜咽,时而夹杂着马蹄声和号令声——自废太子后,京城已实行宵禁,九门提督衙门的巡夜比平日频繁数倍。

"咚、咚"两声轻响从窗棂传来。

李辰浩警觉地摸向枕下匕首,却见一片金黄的银杏叶从窗缝飘入。紧接着,张德海低哑的声音在窗外响起:"明日午时,积水潭。事关性命!"

翌日清晨,李辰浩按胤禛吩咐先去隆科多府上。九门提督的宅邸戒备森严,但见到雍亲王府的腰牌,守卫立刻放行。隆科多在书房接见他,这位国舅爷眼下乌青,显然多日未眠。

"回去告诉四爷,"隆科多压低声音,"皇上昨夜密召三阿哥、七阿哥和十二阿哥入宫,独独没传八阿哥。"

李辰浩心头一震。这传递了一个明确信号——康熙对八爷党已有戒心。

"还有,"隆科多从袖中取出封信,"这是畅春园最新的侍卫布防图,请四爷过目。"

离开隆府,李辰浩绕了几个圈子确认无人跟踪,才转向戴铎住处。这位吏部郎中住在僻静的椿树胡同,院门紧闭,连个门房都没有。敲了三长两短的暗号后,才有个小童引他入内。

戴铎看过信后当即焚毁,只说了句:"告诉王爷,吏部文选司的人事已安排妥当。"

回府路上,李辰浩特意绕道积水潭。秋日的潭水平静如镜,倒映着岸边枯黄的芦苇。张德海从芦苇丛中闪出,脸色异常凝重:

"八爷党要对你下手了。"

"为何?"

"你查的镶白旗账目,牵出了年羹尧。而年羹尧..."张德海左右张望,"他不仅是十四爷的人,更是银杏社在西北的掌令!"

李辰浩如遭雷击。年羹尧?那个历史上雍正的宠臣,居然是神秘组织成员?

张德海塞给他一块铜牌:"这是红缨卫的通行令。若遇危险,可去任何衙门求助。"说完又补充道,"银杏社的事,千万别告诉四爷!"

"为何?"

"除非你想害死邬思道。"张德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老瘸子与银杏社的渊源,比你想象得深..."

正午的阳光直射下来,李辰浩却感到刺骨的寒意。回府途中,他发现一队骁骑营士兵正在街上张贴告示。凑近一看,是康熙痛斥"结党营私"的上谕,虽然没有点名,但明眼人都知道针对的是推举八阿哥为储君的那些大臣。

雍亲王府门前停着顶绿呢轿子。门房小声告知:"十四爷来探病了。"

李辰浩绕到西角门入府,刚穿过回廊,就听见花园凉亭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他躲在山石后,看见胤禛披着外袍坐在石凳上,对面是个身着戎装的青年——正是十四阿哥胤禵!

"...四哥还要装病到几时?"胤禵的声音充满讥讽,"八哥他们都在为江山社稷奔走,你却躲在这里..."

"十四弟慎言。"胤禛咳嗽两声,"太医说我这病忌劳神。"

"病?"胤禵冷笑,"我看是心病吧!皇阿玛这次..."

"十四弟!"胤禛突然提高声调,"你刚从西北回来,可知年羹尧在那边结交江湖术士,行巫蛊之事?"

胤禵脸色大变:"四哥休要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你回去问问年亮工(年羹尧的字)便知。"胤禛又恢复病弱之态,"为兄累了,你请回吧。"

胤禵愤然离去后,邬思道从假山后转出:"王爷这招敲山震虎,妙极。"

胤禛却无喜色:"年羹尧与银杏社的事,瞒不了多久。李辰浩!"

李辰浩慌忙现身:"奴才在。"

"备马,本王要夜访戴铎。"

暮色四合时,李辰浩在整理密档时又发现个惊人线索:康熙四十六年的一份密折记载,废太子胤礽曾在热河行宫附近种植银杏林,并多次秘密前往。而那片林子的位置,与李辰浩穿越时所在的故宫角落惊人地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