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朝堂称赞(1/1)
乾清宫的晨钟响过三遍,李辰浩跟在雍亲王仪仗后,第一次以朝廷命官的身份踏入这权力中心。六品鹭鸶补服穿在身上沉甸甸的,远不如现代西装舒适,却赋予他前所未有的身份认同。前日康熙的口谕已传遍京城,镶白旗追回的赃银充归国库,主事李辰浩擢升五品,赐金顶戴。
"跪——"
太监尖利的唱礼声中,满朝文武齐刷刷跪伏在地。他偷眼望去,康熙皇帝在御座上微微前倾身子,虽已六旬开外,那双爱新觉罗家特有的细长眼睛却仍炯炯有神。当目光扫到胤禛时,老人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胤禛。"康熙的声音比李辰浩想象中要沙哑,"镶白旗的案子,办得不错。"
胤禛出列叩首:"儿臣不敢居功,皆赖皇阿玛圣明。"
"圣明?"康熙突然冷笑,"朕若真圣明,早该发现这些蛀虫!"龙袖一挥,案上茶盏哐当落地,碎瓷四溅。满朝大臣噤若寒蝉,李辰浩的膝盖被瓷片划破也不敢稍动。
皇帝的目光突然转向右侧:"胤禩,你管着户部,说说这些银子都去哪了?"
李辰浩心头一跳。余光瞥见八阿哥胤禩从容出列,杏黄蟒袍下的身姿挺拔如松。这位以"八贤王"着称的皇子虽已三十有五,面容却仍如冠玉般温润。
"回皇阿玛,"胤禩声音清越,"儿臣彻查发现,赃银多被镶白旗都统鄂尔泰等人挥霍。儿臣失察,请皇阿玛治罪。"说着重重叩首,额头触地的声响在大殿内清晰可闻。
他暗叹这招以退为进的高明。果然,康熙神色稍霁:"起来吧。朕知你素来廉洁,但户部钱粮关系国本..."话锋突然一转,"老四,你那个'养廉银'的章程拟得如何了?"
胤禛再次叩首:"回皇阿玛,李主事已拟出细则。镶白旗试点后,佐领以上官员贪墨案减少七成。"
"李辰浩。"康熙突然点名。
他慌忙出列,额头紧贴冰冷的金砖:"微臣在。"
"抬起头来。"
视线相接的刹那,他感到那双帝王之眼似要洞穿灵魂。康熙细细打量他片刻,突然道:"听说你查账的法子很特别?"
"回皇上,微臣只是将兵部点验名册与旗里账册交叉比对..."
"朕问的不是这个。"康熙打断道,"隆科多奏报,你用了一种'复式记账'法,何处学来的?"
李辰浩后背瞬间湿透。这是他无意中流露的现代会计知识,没想到被九门提督隆科多记在奏折里!电光火石间,他想起张德海曾说他像"传教士学徒"。
"微臣幼时曾随西洋传教士学过些算术..."
"哦?"康熙眼中精光一闪,"哪个传教士?现在何处?"
"已...已回泰西。"李辰浩的舌头像打了结。这谎言越编越大,若皇帝真派人去查...
好在康熙似乎失了兴趣,转向胤禛道:"老四,朕赏你黄马褂一件,御笔'忠勤体国'匾额一面。镶白旗的事,要一查到底!"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胤禩。
"儿臣领旨。"胤禛三叩首,声音比平日高了几分。
退朝时,李辰浩感觉有视线如附骨之疽。转身瞬间,恰与胤禩四目相对——那双总是含笑的眼里此刻冰冷如刀,吓得他险些踩空台阶。更可怕的是胤禩身后那位红顶戴大员——大学士马齐,老人灰白的胡须不住颤抖,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李主事留步。"
李辰浩回头,见是个面白无须的年轻太监:"公公有何见教?"
"李总管让咱家传话,"太监压低声音,"皇上口谕:明日递牌子进宫,细说养廉银的事。"
他心头一震,连忙拱手应下。待太监走远,他才发现手心全是冷汗。皇帝单独召见,是福是祸?
刚出午门,他就被个卖糖葫芦的小贩"不小心"撞了个满怀。那人往他袖中塞了张字条便匆匆离去。僻静处展开一看,是张德海熟悉的笔迹:"八爷府死士已出动,今日勿回寓所。酉时三刻,积水潭见。"
李辰浩捏碎字条,决定先去雍亲王府复命。转过东华门大街,他突然察觉身后有脚步声如影随形。假装系鞋带时,余光瞥见个戴斗笠的汉子在街角驻足——正是连日来那个神秘跟踪者!
雍亲王府的书房里,胤禛难得地面带笑意:"皇上今日这出戏,唱得妙啊。"
邬思道拄拐立在窗边:"八爷这次折了镶白旗,又当众失宠,必不会善罢甘休。"
"儿臣不怕他闹,"胤禛冷笑,"就怕他装贤德!"
李辰浩站在下首,听着这对主幕议论朝局,突然意识到自己已深陷夺嫡漩涡。正出神间,忽听胤禛问道:"李辰浩,皇上单独召见,你可知为何?"
"微臣愚钝..."
"皇阿玛这是要抬举你。"胤禛意味深长地说,"明日无论问你什么,记住一点——养廉银必须与密折制度并举。"
离开王府时已是日影西斜。李辰浩绕了七八个圈子,确认甩掉跟踪者后,才敢往积水潭方向走去。途经寓所时,他鬼使神差地翻墙进去查看——果然,屋内被翻得底朝天,枕头上赫然插着三枚透骨钉!
潭边芦苇丛中,张德海如约而至。红缨吏今日换了身商人打扮,但腰间令牌仍在衣摆下若隐若现。
"李主事好手段。"张德海劈头就说,"八爷府上现在鸡飞狗跳,光幕僚就打死了三个。"
李辰浩苦笑:"张大人就别取笑了。我现在是过街老鼠..."
"错了。"张德海突然凑近,"你现在是皇上和四爷手里的刀。但刀太利,容易折。"他从怀中取出个布包,"这里面有八爷府死士的名册和画像,还有..."压低声音,"马齐与镶白旗往来的密信副本。"
李辰浩接过布包,沉甸甸的像块砖头:"张大人为何帮我?"
张德海眯起眼睛:"我帮的不是你,是朝廷。"顿了顿,"红缨卫查到些有趣的事,那些'影子兵员'的名字,三年前曾出现在浙江水师的名册上。"
"浙江?"李辰浩心头一震。那不是年羹尧的辖区...
"八爷与年羹尧..."张德海话未说完,突然将李辰浩扑倒在地。一支弩箭擦着发髻钉入身后柳树,入木三寸!
"走!"张德海抽出佩刀,拉着他滚入芦苇丛。远处传来杂沓的脚步声,至少有五六人。
二人借着暮色潜行半里,直到确认甩开追杀者,才在处破庙停下。李辰浩气喘吁吁地瘫坐在地,这才发现张德海右臂中了一箭,鲜血已浸透衣袖。
"无妨。"张德海咬牙折断箭杆,"听着,明日面圣,皇上必问你传教士的事。记住,就说那人叫利玛窦,十年前就死了。"
"利玛窦?"李辰浩瞪大眼睛。这谎扯得太大了!
"对,死无对证。"张德海撕下衣襟包扎伤口,"还有,银杏叶的事,对谁都不要提。"
李辰浩如遭雷击:"你...你怎么知道..."
张德海没有回答,只是从怀中取出一物,正是那片出现在李辰浩窗台上的银杏叶!叶脉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金色,与穿越那日所见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