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舱室血影(1/1)
我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最后一道舱门的金属触感冰冷刺骨,像一条通往地狱的蛇。
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舱门被我猛地拽开,一股混杂着消毒水和尘埃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就在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从舱顶的夹缝中滑落,像一只失去翅膀的蝴蝶,轻飘飘地、旋转着坠向地面。
是小芸的画本。
它“啪”地一声摔在地上,摊开的页面上,是无数个用蜡笔涂抹出的、歪歪扭扭的小人。
每一个小人都穿着一件白大褂,脸上画着一个诡异的笑脸。
旁边用稚嫩的笔迹写着同一个词:爸爸。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瞬间凝滞。
这不是单纯的涂鸦,这是被植入的、被扭曲的记忆烙印。
周明远,那个如同幽灵般笼罩着一切的男人,他根本不是在筛选什么供体,他是在用虚假的记忆作为精神病毒,操控着这里所有的人!
“他用假记忆……操控了所有人!”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空旷的舱室里回荡,带着一丝我自己都未曾察见的颤抖。
身旁的林疏桐没有回应,她的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锐利。
她突然举起手中的紫外线灯,那道幽紫色的光束猛地扫过我们刚刚打开的那个空舱的内壁。
我以为她要寻找血迹或者指纹,但她关注的,是那些肉眼看不见的、蚀刻在金属壁上的细微痕迹。
在紫光下,原本光滑的舱壁上,浮现出无数道如同水波般荡漾的纹路,它们以一种诡异的频率闪烁着,复杂而有序,像一张张动态的心电图。
“沈墨,看!”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充满了惊骇,“所有供体舱的脑波频率……和之前我们监测到的张淑兰的……完全一致!”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击中。
如果说小芸的画本是揭示了周明远的“手段”,那林疏桐的发现则揭露了这手段背后令人毛骨悚然的“原理”。
他不是简单地植入记忆,他是将所有人的大脑,都强制同调到了同一个频率上。
张淑兰,就是那个“母本”,一个活生生的精神模板!
我们面对的不是一群被洗脑的受害者,而是一个由无数躯体组成的、共享同一个思维的“蜂巢意识”!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漫过脚踝,但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的视线被地面上的一抹暗红吸引,就在小芸画本的不远处。
那不是普通的污渍,在紫外线灯的余光下,它折射出一种结晶体的微光。
我立刻蹲下,从随身工具包里取出便携式分光仪。
探针对准那块已经干涸的血迹,仪器的屏幕上,数据流疯狂跳动,最终定格在一份诡异的分析报告上。
“是氟化物结晶。”我喃喃自语,大脑飞速运转,“但……它们的分子结构排列成了一串数字序列……0……”这不是化学反应的残留物,这是信息!
是经过加密的、用鲜血写下的代码!
我的瞳孔猛地收缩,一个可怕的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这是下一个绑架目标的身份信息——”
我的话音未落,林疏桐口袋里那部专门用来追踪关键人物的手机,发出了急促的震动。
屏幕亮起,幽光映在她煞白的脸上。
地图上,一个红色的光点正在一个居民区内缓慢移动,光点旁标注着一个我们都无比熟悉的名字:张淑兰。
而在名字下方,一个血红色的倒计时正在无情地跳动着。
“还有15分钟——”林疏桐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时间仿佛瞬间被压缩到了极限。
我们顾不上再分析,转身撞开实验室通往地下的侧门。
一股更浓重的湿气和土腥味迎面而来,伴随着清晰可闻的水流声。
我们冲下台阶,脚下是一条深邃的地下暗河,河水在管道和岩石间穿行,发出哗哗的声响。
“等一下!”林疏桐突然一把按住我的肩膀,她的手指冰冷而用力,“你听!”
我立刻停下脚步,屏住呼吸。
起初,我只听到了单调的水声,但当我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听觉上时,那声音的本质便暴露无遗。
那不是杂乱无章的自然之声,那水流的冲击声、滴水声、回响声,被某种力量精确地控制着,组合成一种富有节奏的、断断续续的韵律。
短促,悠长,停顿……
“是摩尔斯电码!”我失声喊道,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他们竟然在利用整条地下河的流动,作为信号的载体,向整个城市的地下水网广播!
我顺着声音的源头望去,看到一根粗大的电缆没入水中,正随着那诡异的节奏轻微震动。
我没有丝毫犹豫,抽出腰间的战术刀,用尽全力劈向那根电缆。
“刺啦——”一声巨响,蓝色的电火花爆开,将我们两人的脸映得惨白。
水流的节拍瞬间被打乱,恢复了它原本的混乱。
但我们都明白,这只是暂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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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化计划’的倒计时……”我看着电缆断口处还在闪烁的火花,声音艰涩,“已经同步到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警报!
尖锐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在我们头顶炸响,红色的警示灯开始疯狂旋转,将整个地下空间染上了一层血色。
我们暴露了!
我们冲进最近的一个控制室,这里似乎是整个系统的中枢。
无数个透明舱体的影像显示在主屏幕上,每一个舱体底部都有一个条形码。
我从母亲遗留下的工具里取出一张特制的解码条,那是我破解这个系统的唯一希望。
我冲到主控台前,将解码条狠狠贴在舱体影像的底部。
瞬间,屏幕上的所有影像都变成了刺眼的红色。
一份名单弹了出来,上面是所有供体的名字,但排序的方式却让我不寒而栗。
不是按照年龄,不是按照血型,而是按照一个名为“社会价值评分”的系统在排序!
从高到低,像是在给商品估价。
“周明远修改了供体名单……”我的声音里带着无法遏制的愤怒,“他把所有人都数据化了!”
“沈墨,看那里!”林疏桐的手指猛地指向名单的最末端。
在那个评分最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位置上,赫然写着一个名字——张淑兰。
我的大脑再次陷入混乱。
这不合逻辑!
如果张淑兰是整个精神网络的“母本”,是核心,那她的价值应该是最高的,为什么评分会比已经被抓走的小芸还低?
这就像一支军队的司令官,却被标记为最无足轻重的炮灰。
这背后一定隐藏着我们尚未理解的关键。
警报声愈发凄厉,仿佛在催促着死亡的降临。
我的目光扫过控制室的全息结构图,猛然发现,连接所有舱体的光纤网络,在虚拟空间中竟然勾勒出了一个巨大的人形轮廓,就像一个由光线构成的神经系统。
这个画面,瞬间激活了我脑海深处的一段记忆——母亲最后的实验日志!
我记得那上面画着一模一样的网络图,旁边用红笔标注着一行字……
“解药注射点!”我脱口而出,“我妈妈的日志里,有破解这个网络的解药注射点!”
希望的火苗刚刚燃起,一个阴冷、嘶哑、仿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声音,就通过墙角的通风管道传了过来,带着令人牙酸的电音和嘲讽:“你们救不了所有人——”
是周明远!他一直在监视着我们!
“走!”林疏桐一把拽住我,向着唯一的出口冲去。
我们身后,传来一连串玻璃碎裂的巨响,似乎是某个系统过载,或者被周明远远程破坏了。
“是小芸的画本!”林疏桐回头看了一眼监控屏幕,上面闪过的画面让她发出一声惊呼,“那些涂鸦……被同步进系统了!成了新的病毒代码!”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冰冷的数字像针一样刺痛我的眼睛。
距离系统预测的张淑兰被绑架时间,只剩下最后八分钟。
我们冲出控制室,奔跑在狭窄冰冷的金属通道里。
出口的光就在前方,但周明远的笑声和系统的警报声如跗骨之蛆,在身后紧追不舍。
我的胸口剧烈起伏,肺部像火烧一样疼。
混乱中,我另一只手始终紧紧攥着那本从舱顶掉落的画本,纸张的边缘已经因为我的手汗而变得湿软。
就是它,一切的起因,小芸的画本。
这些被同步进系统的涂鸦,为什么能成为病毒?
这些简单的线条和色彩里,到底隐藏着什么?
我的脚步猛然一顿。
林疏桐还在向前冲,但被我拉了一下,也停了下来,不解地看着我。
我的目光从前方象征着生路的出口,缓缓移回到手中这本薄薄的画册上。
紫外线灯还在林疏桐的手里,散发着幽幽的紫光。
一个疯狂的念头,一个在绝境中滋生出的、唯一可能的念头,占据了我的全部思绪。
我必须看一眼。
我必须知道,在这被污染的童真背后,周明远真正想隐藏的,到底是什么。
我抬起头,对林疏桐说:“灯,给我。”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刚才那个亡命狂奔的人不是我。
我伸出手,从她手中接过那支依然亮着的紫外线灯,那道幽紫色的光束,像一把审判的利剑,即将剖开最后的秘密。
我将它缓缓扫向小芸的画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