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幽火燃魂,真相初现(1/1)

铜鼎里的幽蓝火焰“噼啪”炸响,火星子溅到黑袍人手背,他却像毫无知觉般继续念咒,嘶哑的嗓音裹着古调,震得庙内梁柱簌簌落灰。

苏小棠贴着斑驳的墙根缓缓挪动,后颈被火烤得发烫,可她的注意力全锁在鼻腔里——那股甜腻的异香正顺着呼吸往肺里钻,像团浸了蜜的棉花,要把人往混沌里拽。

“本味感知。”她咬着舌尖低念,味蕾突然泛起铁锈味——是方才撞柱时咬破的血。

这丝刺痛让感官陡然清明,混杂在甜香里的沉水香、曼陀罗花粉、还有半缕若有若无的迷迭香,全在舌尖炸开。

“果然是催魂香。”她睫毛微颤,想起老厨头曾说过,御膳房秘档里记载过这种香,能让人在幻觉中主动交出魂魄。

袖中香料粉末被她攥得发潮。

苏小棠屏着气蹲下身,指缝间漏出细沙般的浅黄粉末——这是用薄荷叶和艾草磨的,能吸附空气中的微粒。

粉末刚触地就凝成细小的团,在火光里泛着诡异的青。

她喉结动了动,从怀中摸出块指甲盖大的熏香饼,表面还沾着灶灰——老厨头去年冬天塞给她的,说“万一遇到邪祟迷心,咬碎吞了”。

“咔嚓。”饼屑混着血沫滑进喉咙,苦得她眼眶发酸。

可那甜香刚漫到鼻尖就散了,像是被什么屏障挡在外面。

苏小棠扶着墙站起来,目光扫过黑袍人微颤的后颈——他右手攥着玉牌举过头顶,玉牌上的灶神纹路正渗出金血般的光,左手却悄悄按在铜鼎边缘,指节发白。

“他在借铜器引火。”老厨头信里的警告突然炸响,她后背的冷汗瞬间浸透中衣——原来“别碰铜器”不是警告她,是提醒她看对方的破绽!

庙外传来刀刃相击的脆响,陆明渊的喊杀声混着刺客的闷哼,像把重锤砸在门上。

“苏小棠!快离开那里!”他的声音带着破音,显然正拼尽全力劈开挡路的人。

苏小棠心头一热,可目光却更冷——黑袍人听见动静,右耳的红琉璃珠微微晃动,咒语声却更急了,“魂归天,劫归人——”

机会来了。

苏小棠猫着腰绕到香案后,鞋底碾过半片碎瓦,发出极轻的“咔”声。

黑袍人没动,他的全部心神都锁在铜鼎里——火焰中红袍老人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正抬手朝苏小棠的方向抓来,而鼎底的小字“破局者,取鼎中丹”还在跳动,像活过来的虫。

她的指尖已经触到玉牌的流苏。

那是用金线缠的,绣着八卦纹路,此刻正随着黑袍人的动作轻轻摇晃。

苏小棠深吸一口气,突然发力去夺——可就在指尖要碰到玉牌的瞬间,庙外传来陆明渊的闷哼,像是被什么利器擦过手臂。

她心头一紧,动作慢了半分,黑袍人后颈的汗毛却竖了起来。

“谁?”他猛然转头,右眼的红琉璃珠映出苏小棠惊慌的脸。

玉牌上的金光“嗡”地炸开,一道无形的气浪顺着他挥出的手臂横扫而来,直扑苏小棠面门。

气浪裹着罡风撞来,苏小棠胸骨仿佛被重锤猛击,喉间腥甜上涌,踉跄着撞翻供桌旁的烛台。

烛火“噗”地熄灭,庙内光线骤暗,却正好掩住她眼底的锐光——方才那半分因陆明渊闷哼而生的分神,此刻化作更狠的决断:必须在黑袍人反应过来前截断他的术法。

“眯眼!”她咬着牙低喝,左手猛地扬起袖中剩余的薄荷叶粉末。

细碎的浅黄颗粒裹着风直扑黑袍人面门,那是她方才在墙根蹲下时偷偷攒的——方才撒地测香时故意留了半掌,就等这招“以香制香”。

黑袍人显然没料到这手,本能地偏头闭眼,玉牌在掌心晃了晃,金光大减。

机会!

苏小棠借势蹬墙跃起,足尖点在倾倒的烛台底座上借力,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扑向香案。

她的指尖擦过黑袍人手腕的瞬间,闻到了铁锈味——是方才陆明渊的血?

不,是黑袍人腕间缠着的红绳渗了血,绳结里还塞着半片焦黑的灶王像。

这念头不过闪了半秒,她的五指已扣住玉牌流苏,用力一拽。

“叮——”玉牌离手的刹那,苏小棠掌心传来灼烧般的刺痛。

那是块温玉,此刻却烫得惊人,纹路里的金光顺着指缝往她血脉里钻。

眼前突然炸开刺目的白光,无数画面如潮水倒灌:

——青石板灶台前,一个穿粗布短打的身影正搅着陶瓮里的汤,水汽模糊了面容,可那双手她再熟悉不过——指节有常年握锅铲的薄茧,腕间系着她去年亲手编的艾草绳。

汤勺碰在瓮沿,发出“当”的轻响,与记忆里老厨头教她吊高汤时的声响重叠。

——漫天星斗下,一座朱门大庙前,三牲祭品摆了整整三十里,穿玄色祭服的人举着玉牌跪地叩首,嘴里念的正是黑袍人方才的咒语:“魂归天,劫归人”。

供桌上的铜鼎里,幽蓝火焰中浮着个半透明的影子,像极了老厨头常挂在嘴边的“灶君法相”。

——最后是一片血色,玉牌坠在染血的泥地里,一只戴护甲的手捡起它,指甲盖里嵌着半片碎瓷,那是侯府嫡女沈婉柔常用的螺子黛护甲……

“咳!”苏小棠踉跄着栽倒在香案上,玉牌“当啷”掉在她手边。

她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那些画面里的情绪太浓烈了,悲悯、愤怒、不甘,像针一样扎进她的肺腑。

原来“本味感知”不是什么天赋,是灶神残魂在她体内翻涌,借她的味觉重现世间至味,好让某些人能“顺理成章”地收取这缕残魂,完成转世!

庙外的打斗声不知何时停了。

陆明渊的脚步声近了,带着急促的喘息:“小棠!小棠你在哪——”

“不能让他拿到!”苏小棠猛地攥住玉牌,也顾不上掌心的灼痛,拼尽全力朝铜鼎掷去。

玉牌划着金光撞进幽蓝火焰,“轰”地一声,火焰瞬间坍缩成一点火星,“滋啦”一声灭在鼎底。

整座旧庙陷入死寂,连虫鸣都消失了。

“你——你毁了我的局!”黑袍人发出破锣般的嘶吼,他的身形开始透明,脸上的黑布簌簌脱落,露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竟是侯府管账的张老头!

苏小棠瞳孔骤缩,想起半月前他还笑眯眯地给粗使丫鬟们发月钱,“灶神要借你的魂转世,要的就是你这双尝尽人间苦甜的舌头!你以为老厨头为什么教你?他早知道——”

“住口!”苏小棠抓起供桌上的烛台砸过去。

烛台擦着张老头的脸飞过,他的身影却已散作黑烟,只余下一句尖笑在梁间回荡:“命运哪是你能改的?灶神归位之日,就是——”

话音戛然而止。

庙门“吱呀”被撞开,陆明渊提着带血的剑冲进来,剑穗上还沾着刺客的碎布。

他一眼看见瘫坐在地的苏小棠,立刻扔了剑扑过来,掌心覆上她后颈:“哪里受伤了?血?”他指尖沾了她嘴角的血,声音发颤。

苏小棠摇头,反手握住他手腕。

陆明渊的手背上有道深可见骨的刀伤,血还在往外渗,她这才想起方才那声闷哼——原来他是为了替她挡刺客,才被划伤的。

“我没事。”她扯出个笑,可脑海里老厨头的脸突然清晰起来:他教她吊汤时说“好汤要尝得出食材的苦”,给她熏香饼时说“邪祟迷心要吞下去”,还有他总盯着她的手看,说“这双手该握御膳房的金勺,不该沾粗活的灰”。

原来他早知道,早知道她是灶神残魂的容器。

陆明渊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先回天膳阁,我让林太医——”

“明渊。”苏小棠打断他,望着梁间残留的黑烟,轻声问,“如果我是容器……那真正的灶神,去哪了?”

陆明渊一怔,刚要开口,却见她眼神发空,像是望着很远的地方。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铜鼎底部的小字还在微微发亮:“破局者,取鼎中丹”。

可鼎里除了灰烬,什么都没有。

庙外起风了,吹得褪色的灶王像飘起来,露出墙根半块碎陶——上面歪歪扭扭刻着“小棠”二字,是她七岁那年在侯府厨房偷学烧火时,用炭块画的。

(后续悬念:回到天膳阁后,苏小棠将自己关在灶房里,对着那口跟了她十年的旧铁锅发怔。

锅沿有道她当年烧糊饭时砸出的豁口,此刻在烛火下泛着幽光,像极了玉牌上灶神纹路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