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作为医生,我建议你少说话(1/1)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白大褂上投下条纹状的阴影,他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幅移动的素描画。

莫里斯·高就是在这时候醒的。

他睫毛颤了颤,灰冷的眼睛缓缓聚焦,看到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床尾翻看病历。

"醒了?"

张鹭白头也不抬,钢笔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

"心率正常,血压偏高,建议再观察24小时。"

莫里斯·高冷笑,嗓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裴傲青的'医嘱'?"

"我的。"

张鹭白合上病历本,目光如刀,"她没空管你。"

莫里斯·高撑起身子,手腕上的输液针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张医生,你对她言听计从的样子,真像条忠犬。"

张鹭白头置若罔闻,钢笔在病历本上划出沙沙的声响:"心率82,血压110/70。"

他走近病床,他忽然伸手掀开莫里斯·高的病号服下摆,冰凉的听诊器直接贴上腹部。

"深呼吸。"

"嘶——"莫里斯·高猛地绷紧腹肌,"你故意的?"

他下意识就想起身,却被张鹭白用一根手指按回枕头上:"别动。"

"真听话。"

莫里斯·高讥讽地勾起嘴角,"裴傲青让你往东,你连西边看一眼都不敢吧?"

张鹭白的动作顿了一瞬,听诊器金属头微微下压,压得莫里斯·高闷哼一声。

莫里斯·高刚要反抗,病房门突然被推开。

我拎着果篮站在门口,正好看见张鹭白整个人几乎压在病床上,而莫里斯·高衣衫不整地抓着对方手腕。

"打扰了?"我挑眉。

张鹭白迅速直起身,"肠鸣音活跃。"

"建议禁食六小时。"

"你的医生在滥用职权。"

莫里斯·高靠回枕头上,语气讥诮,"建议裴氏好好审查员工素质。"

"张医生是仁和医院的招牌,轮不到我审查。"

"例行检查而已。"

张鹭白松开他,顺手把病床护栏"哐当"一声推上去。

"毕竟裴小姐付了VIP病房的钱。"

"你家医生脾气挺大啊?"

张鹭白写字的手顿了顿,钢笔尖在纸上洇出一个小墨点。

他慢慢抬起头,黑曜石般的眼睛平静得可怕:

"莫里斯先生,过度换气综合征会导致脑部缺氧。作为医生,我建议你少说话。"

莫里斯·高显然被激怒了,他猛地坐直身体:"你——"

"血压升高了。"

张鹭白突然按住他的手腕,拇指精准地压在桡动脉上,"158/97,需要镇静剂吗?"

我忍笑,低头整理袖口。

莫里斯·高狠狠瞪了我一眼,甩开张鹭白的手:"不必。"

张鹭白收回手,在病历上写下几行字:"记得下午三点做CT。"

说完转身就走,白大褂下摆带起一阵消毒水味的风。

"等等。"

我突然叫住他,从果篮里拿出个苹果,"削一个?"

张鹭白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医院规定,探视时间禁止使用刀具。"

莫里斯·高冷笑:"裴小姐,你的医生似乎对我的治疗……很有'个人见解'。"

我耸耸肩,把苹果放回去:"张医生的'个人见解'通常很值钱。"

张鹭白离开后,病房里陷入诡异的沉默。

这时,护士敲门进来,捧着一大束白玫瑰:"莫里斯先生,有位艾琳娜女士送您的花。"

莫里斯·高脸色骤变:"扔出去。"

护士尴尬地站在原地:"她说必须亲自交给您……"

话音未落,莫里斯·高突然打了个喷嚏,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他的鼻尖迅速泛红,眼眶湿润,狼狈地抓起纸巾捂住口鼻,活像只被欺负的狼犬。

我冷静地按下呼叫铃:"病人花粉过敏,准备抗组胺注射。"

做完这些,才朝莫里斯·高挑眉:"艾琳娜·吴不知道你对白玫瑰过敏?"

"她知道。"

莫里斯·高咬牙切齿,喷嚏打得声音发颤,"这女人故意的!"

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泛红的鼻尖。

"真意外,我以为莫里斯先生只会对'不完美的财务报表'过敏。"

护士手忙脚乱地撤走花束,去而复返的张鹭白熟练地配药,针头扎进莫里斯·高手臂时故意多用了一分力。

"医、生。"

莫里斯·高一字一顿,"你公报私仇?"

张鹭白推完药,棉签按在针眼上:"例行治疗。"

我终于笑出声,换来莫里斯·高一记眼刀。

莫里斯·高即将出院的时候,我也收到了艾琳娜的"特别礼物"。

里面是一沓厚厚的文件——

全是关于我的调查报告。

从幼儿园成绩单到近期商业动向,事无巨细,甚至包括我在某次晚宴上喝了几杯香槟。

所有资料旁都用工整的钢笔字批注着观察结论,字迹锋利得像刀刻:

「偏好冷色调」、「红酒只喝1982年」......

最后一页贴着莫里斯·高的私人笔记:

「目标警惕性极高,建议从社交圈弱点切入。」

我喝了口红茶,慢悠悠地翻看这些"机密资料"。

大部分内容都是公开信息重新排版,只有少数涉及普罗米修斯计划的细节还算有点价值。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莫里斯·高西装笔挺地站在门口。

他一进门就看到了我桌上的文件。

"这里面有我对你所有的调查记录——当然,现在它成了艾琳娜指控我'背叛组织'的证据。"

我示意他坐下:"茶还是咖啡?"

"你就不在乎?"

莫里斯·高难以置信地盯着我,"这些资料显示我监视你整整两年!"

"优秀的人总会吸引更多关注。"

我递给他一杯伯爵茶,"何况你的分析报告写得挺专业,比裴氏情报部强多了。"

莫里斯·高端着茶杯的手僵在半空。

他忽然抬头问我:"知道艾琳娜为什么针对你吗?"

"因为她害怕。"

我无声地笑笑。

莫里斯·高离开前留下一句话:"小心那些玫瑰——真正的刺都藏在你看不见的地方。"

玻璃窗的剪影里,张鹭白站在台阶上。

夕阳下的树影光斑在他脸侧交汇成明暗的线条。

他没有闯进来,只是安静地目送莫里斯·高轿车远去,像尊沉默的守护神。

我起身走向他时,发现他左手攥着支肾上腺素笔——

针帽已经拔掉了。

"以防万一。"他轻声说。

"张鹭白。"

我数着阳光在他睫毛上碎成的光点,"下次别在病历上画小猪了。"

他不自在地抿唇:"......你看错了。"

窗外传来隐约的汽笛声。

我们谁都没动,仿佛这场落日会永远停在地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