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就像...上帝设计好的解药(1/1)

深夜的张鹭白实验室永远亮着灯。

恒温培养箱发出轻微的嗡鸣,蓝光灭菌灯将整个实验室笼罩在一种诡异的冷色调中。

张鹭白站在电子显微镜前,白大褂的袖口沾着些许试剂痕迹,镜片上反射着屏幕上不断滚动的基因序列。

他指尖敲击键盘,调出一组复杂的基因序列图,红色标记像血迹般散布在染色体模型上。

我斜靠在实验台边,指尖轻轻敲击着装有暗红色液体的试管。

"看这里。"

张鹭白突然开口,声音略显沙哑,疲惫从每个音节里渗出来。

他调整屏幕,将一段基因序列放大。

"血月的基因编辑有个致命缺陷。"

他放大一段螺旋结构,"他们在CRISPR载体里嵌入了逆转录病毒片段,理论上可以激活特定基因表达......"

"但实际上?"

"但实际上,"他顿了顿,"这段编码会破坏血红素代谢通路。"

调出另一组数据,"所有实验体都出现了类似卟啉症的症状——光敏、贫血、需要输血维持。"

"有趣。"

我轻笑着靠回椅背,"所以他们追求的'永生',其实是把自己变成......"

"吸血鬼?"

张鹭白冷笑,"更准确说是制造一批需要定期输血的缺陷品。"

"血月的编辑点也集中在端粒酶激活区域,但他们在编码里埋了触发条件。"

"什么触发条件?"

"缺铁环境。"

护目镜反光遮住了他的眼神,"当血液中铁离子浓度低于阈值,这段编码就会激活一种类似卟啉症的代谢缺陷。"

试管在我手中微微一顿。

卟啉症——人类对血族最接近的医学解释。

"所以他们所谓的'永生因子'......"

"是个陷阱。"

张鹭白调出另一组数据,"巧合的是,你的基因中有段特殊序列,有0.3%的非人类序列与血月的编辑点高度重合......"

显微镜的蓝光映着他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如手术刀。

"......能天然抑制血红素代谢异常。"

他最终说道,"就像...上帝设计好的解药。"

我差点笑出声——

这个固执的天才医生,把血族基因误认成了特效抑制剂。

"所以?"

我歪头看他,"想抽我的血做研究?"

"我在想......"

他突然摘下护目镜,疲惫地揉了揉眼,"如果血月发现你的存在,你会成为他们的头号目标。"

夜风拍打着窗户,将他的白大褂吹起一角。

我凝视他眼下的青黑,忽然意识到——

这个人类通宵达旦研究的,不是学术突破,而是如何保护我。

"张鹭白。"

我伸手抚平他翘起的衣领,"知道为什么我选中你合作吗?"

"因为我的研究能力?"

"因为你是唯一一个......"

指尖划过他颧骨上方那道疤,"会把'实验体01号'的安危放在首位的科学家。"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掌心滚烫:"别开玩笑。"

"没开玩笑。"

我任由他握着,"血月想要的永生因子,本质上是对某种古老基因的拙劣模仿。"

轻轻抽出手,"而你的研究,恰好能证明他们走错了路。"

实验室突然安静得可怕。

培养箱的运作声、离心机的嗡鸣,甚至我们的呼吸声都变得异常清晰。

我换了个话题:"能逆向推导出原始样本吗?"

"正在尝试。"

张鹭白转过身,直视我的眼睛,并不想换一个话题:"裴家投资过基因工程?还是说......"

他的目光落在我褪去小麦色,而明显苍白的皮肤上,"你有什么家族遗传病没告诉我?"

灯光下,他的眼神锐利如手术刀,却带着某种我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不是恐惧,不是厌恶,而是一种近乎固执的探究。

"比起这个,"我再次转移话题,指向屏幕一角,"那个重复出现的'K-S'标记是什么?"

"样本编号?人名缩写?"

他顺着我的指引调整页面,"等等......这个蛋白质折叠方式......"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瞳孔微微扩大。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个三维分子结构,形状酷似中世纪教堂的十字架。

"......血月的人信教?"我故意调侃。

张鹭白重新抓住我的手腕:"裴傲青。"

他的掌心滚烫,"无论你在谋划什么,记住一点。"

"嗯?"

"人类基因有30亿个碱基对。"

他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我的脉搏,"0.3%的异常,不足以改变一个人的本质。"

离心机突然发出结束提示音,打破了这一刻的凝滞。

我抽回手,转身去取样本,背对着他掩饰瞬间泛红的瞳孔——

血族情绪激动时的生理反应。

"张鹭白。"

我调整好表情才回头,晃了晃手中的试管,"万一有一天,你发现我真的变成了一个吸血鬼,会怎么办?"

他正在记录数据,头也不抬:"给你输铁剂。"

"然后呢?"

"然后......"

他终于看向我,嘴角扬起一个极浅的弧度,"问问你几百年前的医学发展史。"

培养箱的玻璃门上,倒映出我呆愣的表情。

而张鹭白已经转身继续工作,仿佛刚才只是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屏幕亮着蓝光,照亮他无奈又纵容的表情。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

张鹭白的脸在闪电中忽明忽暗,那道疤亮得刺眼。

真可惜。

这场雨洗不净血月见不得光的粘稠血迹,但足以浇灌一棵青松的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