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陈多灵巡游(1/1)

陈多灵踏着晨露走出院长阁时,青石板路上已落满琴阁弟子扫起的梧桐叶。他指尖拂过路边的“听风草”——这是林溪新培育的品种,叶片会随灵力波动颤动,此刻正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在汇报各处的动静。

“院长早!”药圃方向传来脆生生的招呼,林溪正蹲在田埂上给“丹叶菜”浇水,她身后跟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是王猛的小女儿王丫,手里捧着个竹篮,里面装着刚摘的“忘忧果”,果皮上还沾着露水。

“这果子熟了?”陈多灵弯腰拿起一颗,果皮触手温润,隐隐有灵气流转。王丫踮着脚说:“苏爷爷说,用丰登阵的谷壳埋三天,涩味就没了,能当零嘴吃。”

正说着,丹阁方向飘来一阵焦糊味,夹杂着苏明远的咳嗽声。陈多灵笑着摇头,带着两个小姑娘往丹阁走,远远就见苏明远正用银簪捅丹炉,炉顶冒着黑烟,他白须上沾着灰,活像只落了灶灰的山羊。

“又试新方子了?”陈多灵打趣道。苏明远直起身,举着块焦黑的药渣叹气:“想把团圆果的‘生之气’炼进丹药里,结果火大了……”话没说完,王丫突然指着丹炉底座:“苏爷爷,你的银簪掉炉底了!”

苏明远这才发现发间的银簪没了,急得要伸手去掏,陈多灵拦住他,指尖元初之火化作细流探入炉底,片刻后卷出根通红的银簪,簪头还缠着片焦黑的团圆果壳。“你看,”陈多灵把银簪递给他,“这果壳的纹路还在,说明生之气没被烧尽,只是被火气困住了。”

苏明远盯着果壳愣了半晌,突然拍大腿:“我知道了!得用陈家坳的柴火,火性绵,能慢慢焐出果气!”说着就拉着林溪去抱柴火,王丫跟在后面,篮子里的忘忧果晃出阵阵清香。

离开丹阁时,器阁的打铁声已震得空气发颤。赵铁山正光着膀子抡大锤,铁砧上躺着把新打的“灵植锄”,锄头上刻的聚灵阵纹在火光中闪闪发亮。他见陈多灵进来,举起锄头喊:“院长你看,这锄柄裹了层息壤胶,握久了能养手!”

锄柄确实泛着泥土的光泽,是陈老实教他用厚土灵相熬的息壤胶。陈多灵接过锄头试了试,灵力注入时,锄尖竟微微发亮,在地上轻轻一磕,竟冒出片细小的绿芽——是颗被翻出的忘忧草种子,被锄头的灵气催醒了。

“好东西。”陈多灵赞道。赵铁山得意地笑,露出两排白牙:“王猛那小子还等着呢,说要带巡山队去西坡翻地,种点能给妖兽当零食的甜根草。”

正说着,王猛带着两个巡山弟子跑进来,身上还沾着草叶。“院长,西坡发现片‘醒神花’,就是长在啼月兽的窝边,”他挠挠头,“我没敢动,想问问能不能……”

“能。”陈多灵打断他,“让赵铁匠给你们打把‘引兽镰’,镰刃刻安抚纹,割花时灵力顺着纹路流,妖兽闻着就不闹了。”赵铁山立刻接话:“我这就打!保证比王丫的引兽笛还灵!”

从器阁出来,书阁的墨香混着饭香飘了过来。文渊阁主正蹲在凡仙堂的灶台边,用林溪种的“墨叶菜”捣墨汁,菜叶捣出的汁是深绿色,写在纸上会慢慢变成黑色,还带着股草木气。“院长你看,”他举着张写满字的纸,“这‘土话道经’新添了篇《种地谣》,李翠花婶子教的,念着顺口,还能悟生之道。”

纸上的字果然歪歪扭扭,像田里的禾苗:“翻地要顺土纹走,下种得看日头高,浇水别淹根须脚,除草得留三分苗……”陈多灵念着念着笑了,这哪是道经,分明是陈家坳的种地经。

凡仙堂里,李翠花正教几个村民用“丹叶菜”炖汤,锅里飘着苏家的丹药碎屑,汤面上浮着画阁丹青画的“活鱼符”,符纸在汤里打着转,竟真像有条小鱼在游。“多灵来了?”李翠花舀了碗汤递过来,“尝尝,加了赵铁匠的铁锅锈,据说能补铁。”

汤里果然沉着些红褐色的碎屑,是赵铁山特意敲下来的“灵铁锈”。陈多灵喝了口,暖意顺着喉咙往下走,丹田处竟微微发热——是丹药碎屑和灵铁锈的灵气在交融,被生之灵相催活了。

窗外,棋阁的石不语正和陈大憨在“棋路”上下棋。青石板铺的棋盘上,鹅卵石棋子被脚踢得乱滚,陈大憨踩着颗黑棋喊:“石阁主你输了!这步‘田埂杀’,你没地方躲!”石不语没说话,只是用脚尖把颗白棋踢到黑棋旁边,竟摆出个“共生势”。

陈多灵站在门口看着,忽然明白云启学院的道,从不在书阁的经文里,也不在器阁的阵法中,而在苏明远的丹炉里、赵铁山的铁砧上、王猛的巡山刀下,在李翠花的汤锅里、陈大憨的田埂上,在五大家族你帮我搭个炉、我教你种棵草的烟火气里。

日头升到头顶时,陈多灵走到学院的最高处——观星台。台边种满了林溪培育的“望星草”,草叶朝着太阳的方向舒展。他望着远处陈家坳的炊烟与学院的灵气交织成网,忽然想起建院那天,苏明远的丹炉炸了,林秀山的灵植枯了,王猛的刀断了,赵铁山的锤掉了,陈老实的阵旗被风吹跑了,一群人围着他叹气,说这学院怕是建不起来。

而现在,丹炉里熬着土法丹,灵植圃结着丹果菜,巡山刀变成了护山刀,铁砧上打着养手锄,陈老实的丰登阵里,连谷子都带着灵气。

“院长!”阿竹捧着传讯玉牌跑上来,玉牌上刻着五大家族的印记,泛着五彩的光,“苏家的新丹成了,林家的灵植熟了,王家巡山采了新药草,赵家打好了新农具,陈家坳的谷子要收了,大家说,请您去百味堂喝新酿的‘五谷酒’!”

陈多灵笑着点头,跟着阿竹往山下走。观星台的望星草在风中摇曳,草叶的影子落在地上,像张摊开的棋盘,而云启学院,正是这棋盘上最鲜活的一颗子,落在哪里,哪里就生出生机。

走到半山腰时,琴阁的《丰年曲》响了起来,琴声里混着丹炉的咕嘟声、铁砧的叮当声、巡山队的笑声、孩子们的嬉闹声,像首没谱的歌,却比任何乐章都动听。陈多灵知道,这歌声会一直唱下去,唱给陈家坳的土地听,唱给云启山的灵气听,唱给五大家族交融共生的岁月听。

百味堂的门开着,胖楼主正往坛子里倒新酒,酒液里泡着苏家的丹片、林家的灵根、王家的兽骨、赵家的铁屑、陈家的阵旗碎布。五大家族的族长围着坛子笑,陈老实的厚土灵相在坛底转着圈,让酒香散得更远。

“多灵来了!”苏明远喊着递过碗酒,酒液里浮着片团圆果的影子,“尝尝,这酒里啊,有咱们五家的味儿!”

陈多灵接过酒碗,与众人碰了碰,酒液入喉,暖意散开,带着泥土的腥、草木的香、铁器的沉、丹药的醇、阵法的活,像口吞下了整个云启学院。

他望着窗外,夕阳正落在观星台的望星草上,草叶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只手,轻轻托着这片正在生长的天地。而他知道,只要这口酒的味道还在,云启学院的道,就永远不会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