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欲擒故纵(1/1)
崔题也明显被她这没头没尾的一问,逼得一怔。
潘令宁很快掩饰一笑,又解释道:“也不尽然,万一枢相家的张女公子是个酒量大胆的,也无需这般劝。”
崔题挑眉,心道她应该是听见他相亲的事情了,怎么会这般耿耿于怀?
心思一动,崔题忽然说道:“张女公子,的确是个酒量过人的奇女子,对京城的名酒如数家珍,还专门写了几首词,列举各家名酒不同,劝友人莫贪杯,贪杯也赢不得她。”
崔题说罢,摇摇头无奈一笑,眼中莫名流露出别样的微光。
在在潘令宁眼中,无异成了宠溺?心驰神往之色?
她见他提起张女公子也毫无掩饰,并且夸赞起女公子的好,可见对女公子已然上了心。她忽然黯然垂眸道:“哦,是嘛?看来张女公子不似凡人,得相公赏识,又与相公门当户对,想来,两家的婚事近矣,恭喜崔相公了!”
崔题忍俊不禁,忍不住问了句:“那么温巡呢?可有给潘掌柜来信?”
潘令宁又怅然一叹,又郑重地看着他道:“崔相公误解颇深,眼下我仍以纸坊为要务,温巡来信与否,又有何妨?
稍顿片刻,她话锋极锐利说道,“难道因为崔相公好事将近,我这位同行之人,本业要在婚事之上亦步亦趋?乃至无视我与温巡已然解除的婚约?我虽然同情温巡的遭遇,可难道因同情,便足以盖过所有情感?”
她却难以察觉,这话听起来,有点拈酸吃醋的语调。
崔题扬起的嘴角压不住,看却不动声色,只顺畅说道:“潘掌柜训导得是,人各有志,不该强求!”
潘令宁也没有了与他闲聊的心思,只觉得提起私事,便与他说不通。
好在小二再一次敲门进来,送齐了菜。她只客气地伸手请道:“崔相公,请用膳!”
两人埋头用膳,终于好好吃了一顿饭。
……
从清风楼离开,上了马车之后,崔题脸上仍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李青好奇地一直打量着他,见他也不理人,兀自带着笑,思考着。李青终于忍不住开口:“郎君,中邪了?”
崔题霎时敛住了笑,瞪向他,语气陡然沉冷:“你家郎君若中了邪,头一件事,先把你的嘴堵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李青分得清他心情好赖,若在他心情好之时的几句斥骂,李青并不畏惧,有恃无恐,眨眨眼道:“好嘛,郎君见了潘小娘子后,越发地古怪,还不让人说实话!”
“你还贫上了!”崔题又再一次冷眼训斥。
李青心知肚明,忍俊不禁,佯装无辜地眨眨眼道:“那郎君,还见不见张家的女郎了?”
崔题扫了他一眼,心想着这小子分明看得懂!
他只冷哼一声:“见,为何不见?我答应过娘亲的事情,岂能轻易转变?难道因为见了潘小娘子一面,我便弃械投降、故态萌发?”
“那郎君为何见了潘小娘子之后,仍旧一副暗喜的模样?”
“李青,你可听过‘风水轮流转’?”
“当然!”
崔题若有所思道:“原来捉弄起人来,竟是这般苏爽,难怪当初潘小娘子……也爱捉弄你我呢!呵呵……”
“郎君不会存着,也捉弄起潘小娘子来,也报一记之仇的心思吧!你们怎么一报还一报,心眼比针还小,郎君好歹是儿郎,岂会与潘小娘子计较?”
“你真是不开窍!照你这般说法,男女之间那点拈酸吃醋、针锋相对,便也不存在了,只剩下索然无味地相敬如宾!”
“难道这便是……情趣?”李青语出惊人。
崔题霎时眯起眼睛,摇摇头看着他:“啧啧……你这张狗嘴,当真说不出一句成体统的话!”
“我又说错了什么呢?”
崔题移开目光,眯眼望着门帘,似乎已冲破则层隔离追向远方,一番思忖后,唯余叹息:“罢了,说错也罢,猜错也无妨,有些话放出去了,便无转圜的余地,大丈夫做下的决断,岂能儿戏?情之一事,该是你来我往,才能见真情,单方面付出与强求,反而惹人生厌、不知珍惜。”
“阿郎这番话听着,又似不愿回头?”李青又开始惋惜。
崔题摇摇头苦笑,倚靠凭几,拾起一本舆图随意翻了翻,开口道:“回府吧,今日翁翁从老庄上回了宅邸,恰巧,我回去请安,也有事情与翁翁商议!”
他似乎不愿意在深陷那没头没尾,摸不透,也猜不到结局的情感泥淖当中,迅速从心头抹去,强行压住了才冒起一丝念头的躁动心潮。
曾经他也懵懂不知情,以为心有所属,便坦诚相告便好,却不知小娘子的心思弯弯绕绕,并不喜欢直白的。
如今他放手离去,似乎才引得她吃醋回头。
可他既然已经决定放下,并且与张二娘子相看,又怎么能轻易改变?他也不是她手中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毫无底线的追随者。
且看她开窍之后,如何应对眼前的变故。情之一事该是你来我往,若她迟迟不肯正视心意,坦白心思,他又何必苦等纠结于无果的感情,而庸人自扰?
如今他也学了一招欲擒故纵的手段,就看她愿不愿意上钩。
他与枢相府的二女公子张忆年,只见过一次,许是错过了婚期,两人皆十分清醒克制。
那日饮酒相谈甚欢,张女郎博学多闻,两人一见如故,却反而没有男女之情。
即便牛大娘说到张忆年乃主动邀约他相看,然而他未能从张忆年眼中看出些许惊艳和期许,反而只是应付长辈催婚的疲倦。
他原本想着与张女郎再见见两次,若她无主动开口,他便替她向家长推拒了,似她这般出众的女子,即便独处,于博览群书和奇思妙想中,也有怡然自得的乐趣,又何须非与不爱人之人硬凑一对,搭伙过日子?
也许,那另一半,反而成为她的累赘?只是她也被父母苦苦相逼,不得不低头,也同是可怜人。崔题也万分唏嘘。
可即便推拒了张女郎,他也未必如从前围着潘令宁转悠,除非,她正视心意,给予他主动回应,这并非矜持与骄傲,而是本着君子风度,她若对他无意,他不该给她造成困扰。
崔题又摇了摇头,翻了一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