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新婚之夜(1/1)

但大王子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

“这阵法在此,应有四十年之久,蒙犸怎会在四十年前,便为赵竞之设了那么一个巫阵?”

四十年前,赵竞之还没出生呢。

大王子更倾向于相信,这巫阵不过是为了阻挡各式各样的外来人进入平遥关而设。

至于达旦可汗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一时间想不通。

“算了,别琢磨这些了。”大王子是一想到达旦可汗就厌烦:“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打破这个阵法?”

达旦现任可汗,长生天转世的大巫,所设巫阵可不是寻常之物。

“外人想要干涉梦境,只有一个法子,那便是破坏阵眼。”大王子说。

“阵眼通常是带着施阵者血的物品,不过,破坏阵眼,是极其危险的事。”

一般来说,巫阵中的人如同梦游,一旦阵眼被破坏,梦境将迅速坍塌,当你所以为的世界不再如你以为,当繁花着锦烈火烹油的幸福生活被撕开,露出背后无边的黑夜,当你孜孜以求的圆满,被证实不过是一场虚无。

有多少人,能够承受美梦的破灭。又有多少人,可以迅速接纳世界的真相?

事实是,入梦者往往因为无法自洽,面临身心崩溃而死。

“其实,就是看赵竞之……想不想醒来了。”

大王子一语中的。

不过,想不想也没办法了,据林妩推测,眼下赵竞之别说洞房,怕是都要冻死了。

两人只能一脚深一脚浅地在雪地里走,努力寻找所谓的阵眼。

而梦境里,赵竞之确实在洞房花烛夜。

高烛红蜡,窗花喜字,红枣桂圆。

还有那红得映眼的龙凤喜被,以及盖住了娇俏人儿的大红盖头。

赵竞之的呼吸,不由得急促了。

虽然回忆一片空白,但他总觉得这个场景,似乎在自己设想里出现了很多很多次,如同某件未完之事,带着浓重悲哀色彩的遗憾,将这一幕牢牢地烙在他的脑海中。

怎么会这样?

他明明娶过六个妻子,不应当还这么兴奋期待,激动难耐呀。

那心头噗通噗通跳,像个初婚的愣头青似的。

赵竞之不由得捶了捶自己的头,莫名觉得脑袋里有一团线,错综复杂缠得他昏沉。

但一双白如美玉的手抚上他的臂弯,他不由得顿住了。

“侯爷,夜深了,我们……安置吧。”

那柔和的声音,娇羞道。

赵竞之愣了一瞬,但他对这个声音,没有抵抗之力。

据祖父所说,这女子是北地一户好人家的女子,十分温婉大方,善解人意,且样貌不俗,与想要隐居的赵家堪配,与俊美秀丽的赵竞之更配。

赵竞之未曾见过她的真容,但此时听她的声音,又见那在影影绰绰烛光中无比曼妙的身段,只觉得万分熟悉。

有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妩……”

就这么一个字,让眼前那穿着大红嫁衣的女子,如同迅速失去生命,活人变泥雕似的,几乎要变成一个石人。

但接下来,凤眼又重新被迷茫所占据。

妩?五?舞?武?

武什么呢?

赵竞之不由得拍拍自己的脑袋,与此同时,石化的人又奇迹般地活过来了,从死气沉沉再次变得血肉丰满,连笑容都充满生机。

“武将便是到了新婚夜,也该歇歇才是。”

女子娇笑着,一双细嫩的手在赵竞之身上游走,一件又一件的衣衫掉落在地。

然后,她娇羞地拉着他,一步步往床榻上走。

“侯爷是盖世大英雄,妾身一直都……”

纤手轻巧一勾,锦帐落下,掩住两个交缠的身影,美人趴在青年郎肩头,缓缓倒下。

“妾身一直都,仰慕侯爷威名呢。”娇软勾人的声音,在耳边轻呵道。

赵竞之心头猛然一跳。

“哦?”他的喉咙干涩,一双手不自觉伸出来,虽没有挑开盖头,却伸进去细细抚摸底下柔嫩的面庞。

那动作之亲昵,情深,充满欲望,仿佛已经在脑海中上演了无数遍。

“真的,仰慕吗?”

他慢慢凑近了,隔着薄薄一层盖头的纱,薄唇几乎要贴到那另一双温热的唇上。

“那么……”头纱底下不安分的手,精准攫住粉嫩樱唇,不住摩挲揉捏。

“你说,我是谁?”他问。

这种床笫之间的亲密耳语,着实令人心头火热,情动难耐。女子自然羞得嗓音都微颤了,柔软的身子也贴了上来,然后立马感觉到,紧密相贴的雄性躯体变得滚烫动情了。

“你……当然是妾身的夫君。”

她靠在赵竞之的胸膛上,一双手若有若无地四处游走,愈加煽风点火:

“你是尊贵无比的兰陵侯。”

“是威风凛凛的赵家家主。”

“是百年赵氏的继承人……啊!”

她突然惊呼了一声。

那双撩拨的手,被扼住了手腕。

“夫君。”她有些惊慌失措,楚楚可怜道:“怎么了?可是妾身伺候得不好了?”

“很好。”赵竞之说。

“但,我不喜欢。”

他喜欢什么呢?

他也不知道。

这个女子不论是性情,还是身段,乃至嗓音,应当都是他往日中意的模样。

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不对。

哪里不对,他说不上来,只有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回响:

现在你自由了,你不是侯爷,不是赵家家主,不是谁的儿子、谁的弟弟、谁的继承人……

对了,阿姐呢?

阿姐还在那狗皇帝的宫里!

赵竞之的神色骤然冷峻,毫不犹豫跳下床来。

女子急了,赶紧上手就要去拉:

“侯爷,你上哪儿去……”

但赵竞之哪儿还顾得上她,匆匆穿了衣裳便要冲出去。

不料,赵大将军竟然就在门口,见他作势要走,表情沉痛无比:

“竞之,你这是做什么?不是跟祖父说好,从此隐居山林,过平淡的日子吗?你为何还要回那吃人的地方去,莫不是贪恋那锦绣荣华!”

“不是……”见祖父面色沉痛,赵竞之不由得停下脚步:“祖父,不是的,我只是要去救阿姐……”

“个人自有各人福,她已经深陷宫闱,又怎是你单枪匹马能救出的?你这不过是葬送自己罢了!”

赵大将军语气凌厉:

“她若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就不会让你去救,白白断送了我们赵家最后的血脉!”

“可是……”赵竞之内心挣扎,还欲再争辩什么。

屋子外头,却传来一个他永生难忘的声音。

“救?救谁?”

“若你说的是赵贵妃,那还是算了吧。”

“她已经……”

“被朕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