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真真假假(1/1)

其实一开始还好好的。

宁衡还很乐观地问,白天城里那些百姓们都说了他啥。

叶绯霜就给他随便学了几句,宁衡嘎嘎地乐,怪不得刚才一个个吓成那样。

“我今儿都做好最坏的打算了,大不了就和父王母妃一起离开荥阳,换个地方生活,世子我也不当了。只要一家人能好好地在一块儿,我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着说着,宁衡打了个哈欠,困意袭来。

叶绯霜坐在桌边,支着脑袋也开始打盹,冷不丁听见宁衡一声大吼:“你们放开我母妃!”

她一下子清醒了,疾步走到床边,见宁衡双目紧闭,满脸冷汗。

她立刻叫他,叫了好半天,宁衡总算睁开了眼。

他的眼里写满了惊惧迷茫,问她:“你是谁?”

叶绯霜:“……”

房门此时被轻轻敲响,陈宴在外边问:“世子,五姑娘,我可否进来?”

叶绯霜还没说话,宁衡就飞快下了床,跌跌撞撞地去开门。

他走路不是很利索的样子,两步就摔倒了,索性这僧房也不大,离门口很近了,宁衡竟然就直接爬了过去。

陈宴刚推开房门,衣摆就被宁衡扯住。

“陈宴。”宁衡仰头望着他,面容写满痛苦,祈求着说,“我求你了,你要抓就抓我,放了我父王和母妃。”

陈宴钉在了原地。

“陈宴,我们璐王府从来不曾亏待过你,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你为什么要杀了我父王和母妃,为什么啊!”

说着说着,他竟哭了起来:“陈宴,你把我也杀了吧,让我去和父王母妃作伴,你给我一个痛快吧,让我去死!”

陈宴的神情逐渐凝重起来。

他觉得现在的宁衡,既陌生又熟悉。

陌生是因为,现实中他从未见过这样低声下气的宁衡。

熟悉是因为,前些日子在梦里见过。

他怔然望向叶绯霜,发现叶绯霜也正蹙眉看着他。

“怎么回事啊陈宴?”叶绯霜问,“你对世子干嘛了?他怎么这么怕你?”

陈宴反问:“你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她能知道才有鬼了。

“我也不知道。”他并没有梦到原因。

叶绯霜起身:“我去找逸真大师。”

逸真大师很快来了,和上次一样,为宁衡招魂。

叶绯霜在一旁协助他。

结果也和上次一样,宁衡醒来后,完全不记得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逸真大师似乎有要事在身,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陈宴想拦他,没拦住。

叶绯霜坐回椅子里,单臂掸在桌上撑着额头,陷入了沉思。

上一次,宁衡魇着后,一直在说他腿断了,一直在嚷嚷为什么不去救他。

那可是上一世真实发生的事。

那么刚才宁衡说的,也是上一世真实发生的事。

所以上一世,陈宴把璐王和璐王妃给杀了?!

这她是真不知道。

前世她只是听郑府的下人们议论,说陈宴在庇阳山救了璐王父子,被奉为座上宾。

后来和陈宴在一起后,他并没有和她提过璐王府。

陈宴目前也在自我怀疑。

怎么着,合着除了宁衡,璐王和王妃也是他杀的?

他上辈子挺能杀人的嘛,陈宴面无表情地想。

其实现在,陈宴只是意外,并没有多震惊了。

哪怕今晚回去再做个梦,梦见他把皇上杀了,他估计也不会多震惊。

叶绯霜瞟了一眼陈宴,陈宴也正看着她。

他朝外边轻轻扬了扬下颌。

叶绯霜会意,和他出了房间。

夜雾渐浓,带着湿润的潮气,扑在脸上有点凉,也能更让人清醒。

陈宴道:“书中记载,登州海中,时有云气,如宫室、台观、城堞、人物、车马、冠盖,历历可见,谓之海市。有人说乃蛟蜃之气所化,但我不以为然。同样,我也不认为今日的祥瑞之兆是凭空出现的。”

“那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陈宴不紧不慢地说:“不管是怎么做到的,总之一定不简单,必然经过了仔细的筹备。最妙的是瑞象出现的时间,如果晚几天再出现,甚至明天再出现,也会有百姓怀疑是璐王府经过了一夜的准备而故意为之。

但当天出现,就很容易让人相信了。毕竟白溪寺之事如一个惊雷突然爆出,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若不是有人可以未卜先知,谁能提前做好准备呢?

而且地点也很巧。如果瑞象现于璐王府,那就说不清这所谓的麒麟瑞兽代表的到底是璐王还是世子了。但恰巧在宁国寺,只有世子在这里,那就只能是他了。

这诸多巧合加在一起,我实在无法相信‘天降神迹’,我觉得事在人为。”

陈宴的声音在轻柔的夜风中显得很温和:“所以,可否请五姑娘答疑解惑,这瑞象是怎么出现的?”

“好精彩的推论。”叶绯霜鼓掌,“但是……”

“五姑娘先别着急着否认。”陈宴说,“你否认,我还可以去问别人。宁国寺僧人这么多,总有看见的、总有愿意说的。”

叶绯霜不怀疑陈宴的能耐,前世他就讲过他的手段,为了真相,他查案时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

叶绯霜怕他发疯,也不欲给别人添麻烦,于是道:“其实用不着未卜先知。陈公子连瑞象都不相信,难道真的相信会有寺庙这么灵,能给人送子?反正我是不信的。自打我五婶说过这个白溪寺后,我心头就有个疑影,我感觉这个寺庙有鬼。”

陈宴说:“听说今日郑府还出现了一只灵鹰,那些假姑子的身份就是因为这只灵鹰而暴露的。世子不就有一只鹰吗?还是五姑娘为他猎的,还让鹰把式训了。”

叶绯霜真真假假地道:“我只是想让鹰把所谓的法事破坏了,不让我娘入局。能拆穿那些假尼姑的身份,实是意外之喜呢。”

陈宴默了一瞬:“说瑞象。”

“用绢纱做一只巨大的麒麟纱幕,在塔顶放十几盏大牛油烛。在大雾最浓时,点亮蜡烛,把纱幕置于烛光前,麒麟之像便可呈现于云雾之中。”

“何时开始准备的?”

“知道王妃去过白溪寺后。”

“如何知道的这个法子?”

叶绯霜歪了歪头:“以前听人说的。”

“好,最后一个问题。五姑娘如何知道今晚会有雾。”

“逸真大师说的。他会观天象,他还说明天会下雨。”

陈宴盯着她,似是在辨真假。

叶绯霜坦然地让他打量,不怯不避。

“叶绯霜。”他朝她逼近一步,“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和我说实话是吗?”

叶绯霜诚恳地说:“都是实话,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