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无精症!这在古代可是……(1/1)
雪势渐弱。
积在医馆门檐上的白顶薄了几分。
冷风卷过,门帘被掀开一道缝,带进一股寒气,也钻进两个高大身影。
“哈!冻煞我也!”傅忠一进门就跺脚拍雪,嗓门洪亮,脸上带着惯有的豪爽,冲散了屋里弥漫的药材沉闷。
傅让紧跟其后,面色有点赧然,不如兄长自在。
马淳从药柜后抬头,有些意外:“二位世子?稀客。雪天路滑,怎有兴致过来?”
“别提了!”傅忠熟稔地拖过凳子坐下,自己拎起炉上温着的茶壶倒了两杯,“在家憋得慌!我爹这些天脸黑得能拧出水,见我就训!说我不学无术!还是你这儿清净!”
傅让默默接过兄长递来的热茶,暖着手。
“外面抓人抓得鸡飞狗跳,你们倒有心思串门子。”马淳也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
茶水温热,雾气袅袅。
傅忠灌了一口茶,眉飞色舞:“就是抓得热闹才好看!你是不知道,昨儿菜市口才砍了一溜!血呼啦的!”
他压低了点声音,带着点幸灾乐祸:“蒋阎王这回算是开荤了!江南那些酸丁,平日里鼻孔朝天,讲究风骨,啧啧,钢刀架脖子那会儿,跪得比谁都快!哭爹喊娘的,什么家财万贯,什么十年寒窗,全他娘的成屁了!”
他拍着桌子大笑:“痛快!可算出了一口恶气!让他们暗地里使绊子!毒害皇嗣,敢在陛下眼皮子底下玩这套!这回抓了个底朝天!听说都快抓出一千五百号了!我的天爷!”
傅让皱眉:“哥,你小声点。”
“怕什么!马神医又不是外人!”傅忠浑不在意,“再说了,国公爷你是不知道那些人,仗着有几个臭钱,读几本破书,天天想骑在咱们这些勋贵头上拉屎!呸!这回抓得好!全他娘的现了原形!”
他唾沫横飞,将外头听来的风声添油加醋讲了一通。
说到兴起,手舞足蹈。
“有个礼部的老学究,家里抄出几万两!全是现银!你说他靠那点俸禄?鬼才信!
“还有那啥米行东家,平日里装善人,修桥铺路,结果暗地里囤积居奇!粮仓下面挖地窖,存的粮食够全城人吃小半年!等着发国难财呢!都被翻出来了!”
马淳静静听着,偶尔端起茶碗抿一口,不置可否。
傅让则有些坐立不安,几次欲言又止。
傅忠终于宣泄完他那点“快意恩仇”,扭头见弟弟蔫蔫的,一巴掌拍在他肩上:“咋了?拉着个脸,跟被霜打过的茄子似的!放心,咱爹虽然板着脸,但他心里明白着呢!这次咱们没事!咱家根正苗红!”
傅让脸更红了,尴尬地咳嗽一声,眼神躲闪,飞快地瞥了马淳一眼。
马淳注意到了:“二公子有事?”
“没……没事……”傅让支支吾吾。
“嗨!这小子!跟自己哥哥、国公爷有啥不能说的!”傅忠大咧咧道,凑近马淳,声音不大不小,“国公爷,你别看他五大三粗,是遇上男人都难开口的事儿了!”
傅让急了:“哥!”
傅忠不管他:“他媳妇!我那弟妹!进咱傅家门都小半年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小子急得夜里觉都睡不好!又抹不开面子去外头瞧那些江湖郎中!
“我说你傻啊?有国公爷这现成的国手在!非得憋出病来?”
傅让脸腾地红到了耳朵根,差点把茶碗捏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哥!你胡咧咧啥!积点口德吧!”
“实话嘛!”傅忠一脸无辜,“这有啥好害臊的?生孩子可是大事!”
马淳放下茶碗,神色如常,并没有流露丝毫异样。
身为医者,这对他而言再寻常不过。
“请脉本就是我的本行,二公子何必有顾虑。”他对傅让示意,“手伸出来。”
傅让又羞又窘,但在兄长和马淳坦然的注视下,还是磨磨蹭蹭伸出了手腕。
马淳三指搭上脉搏,凝神细查。
傅忠立刻凑过来,眼睛瞪得像铜铃,仿佛想从脉象上看出一朵花来。
室内一时安静下来。
片刻后,马淳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抬眼看向傅让。
傅让被看得心头一紧,声音都变了调:“马……国公爷,是不是……有问题?”
马淳没直接回答,收回手,问道:“二公子这半年,饮食上可有什么特别之处?或者,吃过什么寻常不易吃到的东西?”
傅让努力回想:“饮食?府里饭菜都正常……也没什么特别……”
傅忠突然插嘴:“对了!我记起来了!中秋那会儿,府里来客,送了几坛子岭南来的‘百补蛇胆酒’,说是稀罕物,大补元气!壮阳的!那酒颜色透亮,黄澄澄的!他喝得最多!还夸那味冲鼻子才够劲儿!”
傅让也想起来了,脸色顿时发白:“是……是有这事!那酒后劲足,我喝了几回!国公爷,难道是酒有问题?”
“酒或许无大碍。”马淳示意他别慌,“那酒后,二公子是否觉得……平日排溺,气味颜色都与往日不同?”
傅让仔细一想,冷汗就下来了:“这……这我倒没太在意……但好像……是有点,排起来……好像比以往顺畅?颜色似乎黄了些……”
“这就对了。”马淳点点头,“那‘蛇胆酒’用的料猛,蛇胆本身又是苦寒泄火之物,寻常喝些清热明目无妨,但过量,尤其是那几坛……”
他顿了顿,组织语言:“像是烧火做饭,灶火太旺,不光把饭烧焦,时间长了,连底下塞着的柴火也烧光了。男子身上的‘生机之源’,就像那些藏在灶膛底下的‘新柴’种子,被那过猛的火气烤焦,化不出来了。”
傅让听得脸色灰败,声音发颤:“‘新柴’……化不出来……那……那我岂不是……”
“绝后?”傅忠也吓着了,脱口而出。
傅让听兄长说的这么可怕,脸都白了。
“倒也未必绝后。”马淳摆手,“只是损伤不小。暂时,那源头之精如同被野火燎过的山林,元气大伤,自然难有新苗长出。也就是所谓的……无精之症。”
“无精?!”这两个字像惊雷砸在傅让头上,他整个人都晃了一下,差点从凳子上栽下去。
“别急。”马淳安抚道,“那酒火毒伤了本源根基,并非先天如此。根源既是那过猛的‘蛇胆火酒’所伤,就有法可医。需先灭火,再培土养根。熄了那过旺的虚火,调养肾水,慢慢滋养,使根源恢复生机,假以时日,‘新柴’种子或可再生。”
傅让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嘶哑:“国公爷!那要多久?要怎么调养?我一定照办!”
“急不得。”马淳走到桌边提笔,“我先开个方子,熄火固本。一日一剂,连用一月。忌口要严,辛辣燥热、生冷油腻一概禁绝。更要紧的是……”
他加重语气:“必须戒酒!一滴都不得再沾!否则药石罔效。调养期间,也务必清心寡欲,少思少虑,尤其那个……房事,必须禁绝!养精方能蓄锐。”
“戒!一定戒!酒绝对不碰了!”傅让头点得如小鸡啄米,脸红一阵白一阵。
傅忠看着弟弟失魂落魄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拍拍他肩膀:“听见没!戒色!得憋住喽!为了儿子,给我忍!”
傅让此时哪还有心思跟他斗嘴,只眼巴巴等着马淳开方。
马淳笔下如飞,写好药方交给傅让:“按方抓药,按我说的去做。一月后复诊,我再把脉看看恢复如何,调整方子。要有耐心。”
“是是是!多谢国公爷!”傅让如获至宝,紧紧攥着药方。
心中大石稍微落下,傅让精神也好了些。
他喝了口茶,好奇道:“对了国公爷,你怎么一搭脉,又没看那酒,就能知道是我吃了什么不对付?”
马淳端起茶碗:“人之精血,自有讯息藏于脉理。源头枯竭,脉象便如深谷溪流,看似平静,底部却已干涸龟裂,失去了生机勃勃的‘泉涌’之象。
“加上你哥说的饮了烈酒那事,症候便全对上了。”
“原来如此……”傅让似懂非懂,心中对马淳的医术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傅忠眼珠一转,脸上露出他惯有的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一把勾住马淳的肩膀,语气贼兮兮的:“嘿,老马,我这心大的弟弟是没事了!你这手段神乎其技!看得我佩服!佩服!”
他话锋一转,带着点坏笑:“那……既然来了,你也顺便给咱把把脉?看看我这身子骨……啊,那个,‘源头火势’是不是很旺盛?”
他挤眉弄眼:“咱都按你说的,戒……戒那个啥几个月了!应该补足了吧?我媳妇都生了,我还想着多要几个。”
他凑近马淳耳边,“我可没瞎喝什么蛇胆酒!是不是我那小妾……”
马淳被他箍着肩膀,也没挣开,只是侧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无波。
他伸出两根手指,随意地搭在傅忠伸过来的手腕上。
就那么轻轻一搭,甚至谈不上是正经把脉。
傅忠还在兀自嘿嘿笑着。
马淳的手指却只停顿了极其短暂的片刻,就收了回去。
然后,他说了一句让傅忠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的话。“省点力气折腾你那些小妾吧。”
马淳的语调平淡无奇,像是在陈述一件最稀松平常的事。
“问题不在你那‘源头’,你那源头……劲儿还猛着呢。得问问你家里正经的那位,她那块‘地’……今年翻过土,疏通过吗?”傅忠脸上那副等着看自家弟弟笑话的得意神情,瞬间僵住。
眼珠子瞪圆了。
嘴巴张着,还保持着那个要笑不笑的弧度。
整个人仿佛被按了暂停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