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大案起!锦衣卫天南海北的抓人!(1/1)
正月初九的雪非但没停,反倒掺了霰子,敲在屋顶窗棂上噼啪作响。
天刚蒙蒙亮,街市罕见地空旷死寂。
往日吆喝的贩夫走卒都没了踪影。
一队人马突兀地撕破了这片死寂。
清一色的玄色锦衣,为头的,正是锦衣卫指挥使蒋瓛。
他们没有停留,目标明确,径直扑向东城柳条胡同深处一座三进的清雅小院。
宅门紧闭,门檐下挂着两盏红灯笼,此刻在风雪里瑟瑟发抖。
蒋瓛略一偏头。
两名魁梧校尉猛地抬脚踹去!
“砰!”
薄薄的枣木门栓应声断裂。
里面,翰林院侍讲黄子澄正裹着厚裘,临窗描摹字帖。
剧烈的破门声惊得他手一抖。
他愕然抬头,尚未看清闯入的人影,就被两名如狼似虎的锦衣卫一左一右架了起来!
铁钩索扣住了他的手腕,勒得生疼。
“你们!放肆!本官乃……”黄子澄又惊又怒,挣扎着想要喝斥。
蒋瓛看也没看他,只对着院中慌成一团的下人们冷冷吐出一个字:“搜!”
顷刻间,书房被撞开,箱笼被掀翻,书籍字画散落一地。
抄家的动静粗暴得如同土匪过境,翻箱倒柜的声音混杂着女眷惊恐的尖叫。
黄子澄被拖出院门时,看到雪地里站着面色如土的齐泰——他的挚友,另一位饱读圣贤书、平日以清流自诩的翰林编修,此刻同样被铁链锁拿,官帽歪斜,狼狈不堪。
两人目光在空中一碰,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骇然与绝望。
“齐兄……”
“黄兄……”
没有多余的话。
蒋瓛手一挥:“带走!”
柳条胡同的动静只是个开头。
这场锦衣卫刮起的寒风,瞬间席卷了整个京城。
它不再是小范围的清查,而是遮天蔽日的乌云,裹挟着雷霆,劈向了所有与“那件事”有牵连的人。
一道道写着冰冷名字的朱批手令从宫里飞出,快马传递。
户部衙门里,一个管着江南钱粮漕运的主事,正在暖阁里眯着眼打算盘,门被踹开,连人带算盘珠一起被架了出去,连句辩解都来不及喊。
刑部大牢深处,几个因为贪渎被关押了月余的犯官,在绝望中熬日子。
这天,牢门哗啦大开,进来的不是提审的司官,而是面色冷厉的锦衣卫!
铁链重新套上脖颈,往更深的死牢拖去。
连带着,几个刚进来不久、看似与此事无关,却卷入了某些牵连的地方官吏,也一并被提走。
兵部武库司郎中的家被围了。
工部管采买的员外郎,刚下朝走到巷口就被堵住。
连带着几个在通政司掌管文书的笔帖式,刚换值出来,就被按倒在积雪的街头。
五城兵马司里,几个平日里盘查城门油水丰厚的实权把总,被自己上峰亲自带人拿下,面如死灰。
这场风,刮的绝不仅仅是几个品级不高的朝官。
更猛烈的雷,在酝酿,并将砸向大明的膏腴之地。
数百里加急的快马如离弦之箭,冲出京城,分扑应天、松江、苏州、扬州、杭州……
江南的暖冬被彻底撕裂。
清晨的河道码头,雾气还没散尽,满载绸缎茶叶准备启航的商号大掌柜,还没来得及吩咐伙计解开缆绳,岸上已涌来一队盔甲鲜明的军士。
为首军官亮出腰牌,冰冷的眼刀刮过人脸:“海通商行赵掌柜?奉旨查案!”
商号伙计们的吆喝声瞬间死寂。
刚还喜气洋洋的赵掌柜,肥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个字,被甲士当死猪一样拖走了。
秦淮河边的精致河房里,一群操着吴侬软语的富商巨贾正在密谈开春后的盐引生意。
丝竹酒香间,推杯换盏。
厚重的门扉轰然洞开!
凛冽的寒风吹散暖香,谈笑声戛然而止,有人甚至吓得瘫软在地。
无论身份高低、家财多寡,只要那份密卷上有名,无一人幸免。
苏杭腹地,几户累世簪缨、诗礼传家的江南望族祖宅,被军队铁桶般围住。
白须飘飘的族老被请上囚车时,还在高声喊着“尔等可知老夫身负功名”
“我要面见圣上申冤”。
恐慌不再是官场的专属。
它在最富庶繁华的水乡蔓延。
市井间流言如沸,茶馆酒肆里,有人刚低声议论几句,见官差带人走过,立刻噤若寒蝉。
“变了天了……”有老人躲在门窗紧闭的家里,望着窗外灰沉沉的天色和偶尔飞奔过去的铁甲,喃喃自语。
街巷间,连串亲戚的小孩都少了。
一种无形的肃杀,冻结了江南的水,冻僵了人心。
……
小青村医馆里,马淳刚刚送走一个感染风寒的村娃。
他站在屋檐下,袖着手,望着京城方向。
小六抱着一摞干净的布巾从堂内出来,看到师父这样,也忍不住跟着看过去。
院门口,几个学徒缩着脖子在低声议论着什么,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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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凑近了些,只听到“抄家”、“抓了好多大商”、“连兵都动了”之类的词。
“师父,外面……咋了?”小六忍不住问。
马淳没有回头,“翻旧账。掀了盖子。”
他的声音很平,但小六却莫名打了个寒噤。
翻什么旧账能掀动整个江南?
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掠过马淳脑海——常氏娘娘难产而亡!
朱雄英那场突如其来的天花!
蒋瓛那深夜呈上的证词!
吕氏那张看似温顺的脸背后隐藏的滔天毒计!
那场他成功阻止了的空印案,避免了无数官员的冤死。
可这桩被刻意掩埋了太久的毒害皇嗣案,一旦被揭开真相,其引爆的怒火与报复,空印案与之一比竟还算得上仁慈!
太子妃是确确实实被害死了!
若不是机缘巧合,朱雄英此刻也已是一具枯骨!
这对帝王之家意味着什么?
这是最彻底的背叛,是最深的逆鳞!
为了皇权的稳固,为了尊严的惩戒,更要为朱雄英那可能的帝位之路彻底扫清障碍。
这次掀起的狂澜,只会比历史上的空印案更猛、更烈、更惨绝人寰!
“报应来了,”马淳喉结微动,“血债要用血来偿。可流再多的血,也消不了人心头那点恨更抹不平心里的伤。”
马淳收回目光,掸了掸落在肩头的雪花。
皇权之下,命如草芥。
他转身,步履沉重地走回药香弥漫的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