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泰坦象狮（上）（1/1）

迦叶缚心殿四周静得只剩下雨声，路灯在雨雾里晕成模糊的光斑，树影被打得东倒西歪。这雨声太绵密了，像张网，把天还没亮透的灰、把人心里没处搁的沉，全兜在里头。

明明是七月，该热得发燥的季节，可这雨里的凉，却让人心里发慌，像什么东西走到头了，连风都懒得再吹一下。

张龙正缩在石壁后喘着粗气，耳畔突然又响起榴弹炮尖锐的破空声——那声音像毒蛇吐信，带着淬了毒的寒意，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

“不好！”

念头刚起，他已像离弦之箭般猛地翻滚出去，手肘狠狠撞在地面的同时，整个身子死死匍匐在一处矮坡后。几乎是同一刹那，数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轰然炸开，火光如狂怒的火龙窜上夜空，将半边天都染成了刺目的橙红。

紧接着，无数滚烫的碎石与金属碎片像暴雨般从天而降，噼里啪啦砸在他背上、颈间，带着灼人的温度。张龙死死咬住牙关，把脸深深埋进泥土里，只觉得后背被压得越来越沉，那些飞溅的碎片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掀翻、掩埋，连呼吸都带着呛人的硝烟味。

张龙的瞳孔在雨夜中急剧收缩，二十年战场淬炼出的本能正在他脑中尖锐报警——这完全违背了所有作战常理。

记忆数据在脑海中疯狂闪回：叙巷战中那些顶尖狙击手需要至少3秒定位，阿尔汗山区最老练的雇佣兵也要借助弹道测算仪...而眼前这个怪物，竟能在暴雨、夜色、枪焰三重干扰下，瞬间完成从弹道反推到精准锁定自己？

张龙突然意识到更可怕的事实——对方根本不需要热成像，那跳动的红光眼珠，恐怕是某种直接捕捉弹道轨迹的量子扫描仪。

"见鬼..."

他无声咒骂，后颈汗毛根根倒竖。这已不是人类与人类的对抗，而是血肉之躯在挑战某种来自未来的杀戮机器。

如此一来，张鑫几人逃出生天的希望更是微乎其微。

就在张龙几乎被绝望吞噬的刹那，远处的夜幕突然被密集的枪火撕裂。

"砰砰砰——"

精准的三连发点射在暴雨中炸响，每一发子弹都像是死神的点名，雇佣兵接二连三地栽倒在泥泞中。张龙猛地甩落满身尘土，抬头望去——

两道黑影如同幽灵般在战场上游走，他们的动作快得几乎留下残影。每一次闪现，都伴随着一声枪响和一个倒下的敌人。

闪电划破长空，照亮了其中一道疾驰而来的身影。雨水在他周身形成一道朦胧的水雾，却遮不住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即使在暴雨中，那目光依然锋利得像是能刺穿黑暗。

"这是......"

张龙的心脏剧烈跳动，这凌厉的身手竟有些熟悉，黑影几个起落间已逼近身前，借着下一道闪电的光亮，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孔从雨幕中浮现。

"羽飞？！"

张龙的声音在雷雨中炸开，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

赵羽飞一个侧滚翻贴近掩体，战术背心上还挂着未干的泥浆。他单手快速检查弹匣，头也不抬地沉声道："张总，伤情如何？"

"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张龙抹了把脸上的血水，目光扫向不远处那个在弹雨中穿梭的鬼魅身影——那人正以极快的速度突进，每一枪都精准贯穿雇佣兵的眉心。"那位是......"

"解白虎。"赵羽飞的声音突然淬了冰，"他追查的重要线索也指向迦叶缚心殿的雇佣兵，所以我一联系他，他就带着我一起潜过来了。"

：“”解白虎！！“张龙瞳孔骤缩：“那个军方传说中的暗夜修罗！”

一道闪电劈落，照亮赵羽飞绷紧的下颌线。他死死盯着五楼窗口那个高大的黑影，那黑影额前一双忽明忽暗的红色光束似乎也锁定在赵羽飞身上，赵羽飞拳头捏的咯咯作响："沐夏在里面吗？"

"张鑫、岭杰布、沐夏、王猛全困在五楼。"张龙按住他青筋暴起的手臂，"王猛说那是个半机械怪物，我刚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险，他不像正常人......"

赵羽飞突然笑了。

那笑容让张龙想起雪原上露出獠牙的头狼。

"正好。"赵羽飞缓缓抽出腿侧的柳叶刀，刀锋在雷光下泛起蓝芒，"我专拆机械。"

话音未落，赵羽飞已如离弦之箭冲出掩体。他的身影在暴雨中划出一道残影，解白虎的枪声随即在侧翼响起，为他撕开一条血路。

五楼窗口，机械黑影的红眼突然高频闪烁，像是感应到了致命威胁的临近。

赵羽飞的身影在暴雨中划出一道残影。他足尖轻点迦叶尊者雕像上的褶皱，十二米高的法身成了最完美的攀援路径。

左手腕的太虚能量镯骤然亮起幽蓝光芒，液态金属如活物般蔓延，转瞬间覆盖整条左臂并形成鳞甲。在第五次蹬踏借力时，他猛然旋身，能量甲包裹的拳头带着千钧之力轰向彩窗——

"哗啦！"

钢化玻璃炸裂成无数菱形碎片。赵羽飞借着冲势翻转三周，军靴重重踏碎地面的瞬间，能量甲上的蓝光如水纹般荡漾开来。碎玻璃在他周身十厘米处诡异地悬停，而后叮叮当当落成一圈晶亮的圆。

眼前的场景让赵羽飞有些难以呼吸，岭杰布、张鑫、王猛、沐夏均躺在血泊之中生死未卜。

：“怎么会这样，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赵羽飞的声音嘶哑得可怕，眼中燃烧的怒火几乎要将雨夜点燃。他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后死死钉在三米外那个机械怪物身上。

机械躯体转动时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液压关节像毒蛇般嘶嘶作响："你和楼下那家伙的身手让我感到兴奋...，不过，很快，你们就会和他们一样...成为我最完美的战利品。"

听到赵羽飞的声音，沐夏竟再次艰难的睁开了眼睛，微弱如蚊呐的声音突然刺破凝重的空气。

"赵...羽飞？"

赵羽飞浑身一震，循声望去——沐夏正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鲜血不断从她苍白的唇边溢出，在白炽灯下泛着凄艳的光泽。

他几乎是扑跪到她身边，颤抖的手指拂过她染血的面颊。触手的冰凉让他心脏狠狠抽痛："是我...对不起，我来迟了..."声音哽咽得几乎不成调，"我带你们回去..."

沐夏涣散的瞳孔费力地聚焦，染血的手指轻轻描摹着他的轮廓，仿佛要将这张脸刻进灵魂："走...快走..."她的指尖在他唇边停留，留下一道血痕，"他...不是人类，你不是他的对手..."

赵羽飞突然握住她下滑的手："无论他是什么，我都会把他撕碎……"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赵羽飞决绝的侧脸。

解白虎的身影如鬼魅般翻上五楼窗台，雨水顺着他的战术面罩不断滴落。仅一眼，战场形势便已了然于心。

没有半秒迟疑，解白虎足尖猛蹬窗框。钢化玻璃的碎片在身后炸开成晶莹的羽翼，手中的枪对着阿瑞斯便开始密集点射。

"砰砰砰——"

弹壳如雨点般砸落地面，解白虎的瞳孔骤然收缩。阿瑞斯那具机械身躯在硝烟中岿然不动，合金手臂上密布的弹痕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更令人心惊的是，几发命中躯干的子弹竟像打在钢板上一般，只在仿生皮肤上留下几处焦黑的凹痕。

"就这点能耐？"阿瑞斯歪了歪脖子，金属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连给我抛光都不够格。"

解白虎反手将打空的手枪砸向对方面门，腰间的战术匕首同时出鞘。军靴在地面蹬出半圆凹痕，整个人化作一道黑色闪电直取对方咽喉——凭感觉那里是他全身唯一没有金属覆盖的致命弱点。

阿瑞斯的机械臂格挡，解白虎的战术匕首在对方的合金关节上刮出一串湛蓝火星，借着反作用力旋身一记鞭腿，竟将阿瑞斯逼退一步。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值得与我……痛快一战。”

阿瑞斯的瞳孔燃起暗红色的凶光，每一次挥拳都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与解白虎缠斗得难分难解。解白虎身上最先进的金属外置骨架与阿瑞斯的拳脚碰撞时迸发的火星，在昏暗的空间里划出诡异的弧线。

赵羽飞将沐夏安置在断墙后方，指尖在她颈侧动脉轻触确认平稳后，转身时柳叶刀已在掌心旋出半圈寒光。他的呼吸压得极低，视线如绷紧的弓弦般锁定阿瑞斯—肌肉线条在作战服下贲张，每一次发力都像头蓄势的猎豹。

解白虎格挡第二十三招时，阿瑞斯的鞭腿裹挟着千钧之力扫来，他交叉双臂硬接这一击，整个人却像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在地面犁出两道深沟。半蹲起身时，喉头涌上的腥甜被他强行咽下。

赵羽飞踩着碎步走到他身侧，刀刃在白炽灯下泛着冷芒：“解警官，你先去忙自己的事情，这个怪物交给我。”

解白虎扯下破损的战术手套，微微皱眉：“这怪物皮肉之下包裹着先进的合金骨架，爆发力之强，你的柳叶刀未必——”

："夜尽天明时，魑魅当伏诛！"

没等解白虎话音落地，赵羽飞的身影已化作一道鬼魅残影，掌中柳叶刀骤然迸射刺目青芒，每一刀都如奔雷般直取阿瑞斯要害。电光火石间两人已交手十余招，阿瑞斯猛然一记重拳轰向赵羽飞面门时，他竟不闪不避，左拳裹挟着凛冽劲风径直迎上。

两拳相交的刹那，一声沉闷的"砰"响彻四周。赵羽飞只微微后退半步，阿瑞斯却踉跄着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

解白虎心头剧震——他再清楚不过阿瑞斯这一拳的力道，可眼前的赵羽飞，分明已不是一年前在地宫口与自己对峙的那个少年。无论是周身翻涌的气势，还是招招致命的身手，都已判若两人。

解白虎怎会知晓，亲眼目睹过世界崩塌的赵羽飞，早已在炼狱般的绝望中完成了重生。整个世界的因果轮回都已刻进灵魂深处，那燃烧的地星、哀嚎的生灵、转瞬即逝的流沙，都成了他胸腔里不灭的火焰。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揪出所有幕后黑手，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救赎——救赎那些尚未凋零的生命，救赎这个正在坠落的世界。

哪怕燃尽自己，也要把沉沦的一切拉回人间。这是他刻入骨髓的执念，不计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