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沐夏之殇(下)(1/1)

时光如蜗行,缓缓向前挪移。

次日的晨光如约漫过窗棂,众人正在餐厅雅间用餐时,张鑫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刹那间,瓷勺碰触碗沿的轻响戛然而止,连空气都仿佛凝固——所有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包厢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张鑫从容地按下接听键:"你好,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拉胡尔刻意压低的声音:"是我,拉胡尔。"

张鑫不动声色地调整呼吸,声音平稳如常:"考虑清楚了?"

"今晚我值夜班,"拉胡尔的声音带着几分紧张,"可以配合你们行动。现在说说具体计划?"

张鑫指尖轻叩桌面:"能进值班室吗?"

"问题不大。需要我做什么?"

"一小时后,婆罗多食坊见。"张鑫的目光扫过在座众人,"我们会给你一个U盘。上班后找机会溜进值班室,找台内网电脑插上,十分钟后拔下就行。"

拉胡尔迟疑道:"就这么简单?"

"对,我们只需要短暂控制门禁和监控系统。"张鑫压低声音,"最好能带我们找到地牢钥匙。"

"只要你们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拉胡尔顿了顿,"钥匙不是问题。"

"保持联系。"张鑫正要挂断,对方突然补充道:

"别忘了剩下的300万鲁比。"拉胡尔的语气陡然转冷,"否则我随时能拉响警报。"

张鑫嘴角微扬:"放心,一分都不会少。"

电话挂断的瞬间,包厢里紧绷的气氛骤然炸开。众人相视而笑,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

岭杰布黝黑的脸庞因激动而泛红,他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声音微微发颤:"昨夜我梦见白度母在冰川上显圣,今早您就带来了好消息,张鑫兄弟啊!您就像雪山上的先知活佛,连明天的太阳从哪边升起都算得清清楚楚!"他的指尖轻触额头三次接道:"等救出沐夏姑娘,我定要带您去雪域之都的大昭寺还愿,请高僧给您系上最尊贵的金刚结!"

张鑫嘴角扬起一抹淡笑,伸手轻扶岭杰布的肩膀:"好兄弟,我哪里是什么活佛。我那些年追着罪犯满世界跑,见得最多的,不是枪弹刀光,而是人心深处那点贪念。"他指了指岭杰布脖子上的九眼天珠接道:“就像你脖子上的这串九眼天珠,有人透过它看见佛法庄严,而更多的人——只盘算着它值多少钱。"

岭杰布抚摸着九眼天珠看了几人一眼:“你们就像经书里的文殊菩萨,个个都是有大智慧的人,而我就像一头只会使用蛮力的牦牛!”

张鑫浅浅喝了一口茶:“杰布,其实我挺羡慕你,你就像雪域之都飘扬的五色风马旗,你的心永远知道该往哪儿飘,那个世界干净的一尘不染。人呐,活的越简单越好,只是这世界……”

张鑫的叹息悠长得像一声未竟的佛偈。

暮色四合,最后一缕天光被迦叶尊者雕像的阴影吞噬。张鑫等人借着唐隐之提供的精密设备,驾驶两辆黑色商务车悄然潜入普尔曼村,蛰伏在一处荒废的谷仓后。十二米高的石雕尊者低眉垂目,慈悲的面容下,那道暗灰色金属门泛着冷光,如同地狱的入口。

拉胡尔今日格外殷勤。他拎着几大袋散发着浓郁香气的咖喱鸡、秘制羊肉和金黄酥脆的炸鱼饼,腋下还夹着几瓶浑浊的大麻酒,大摇大摆地走进值班室。

"兄弟们,我这两天手气好!"他咧着嘴,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今晚不醉不归!"

守卫们相视而笑——这个瘾君子能有什么坏心思?他们撕咬着鲜嫩多汁的羊肉,灌下辛辣的酒液,谁也没注意到拉胡尔颤抖的手指将U盘插入了主机。酒过三巡,几个守卫已瘫在椅子上鼾声如雷。

"接入成功。"林悦的指尖在键盘上翩跹起舞,屏幕上的代码如瀑布般倾泻。不到十分钟,整栋建筑的立体结构图在众人眼前展开。当地牢深处的画面浮现时,岭杰布的念珠"啪"地崩断,檀木珠子滚落一地。

画面中,沐夏蜷缩在墙角,褴褛的衣衫下露出道道淤青。她瘦得有些脱相,而那双明亮的眼眸里仍然带着对窗外世界的向往。

"这群畜生!"岭杰布双目赤红,肌肉虬结的手臂上青筋暴起,"他们都该入地狱!鑫哥,什么时候动手?"

"凌晨三点。"张鑫按住他颤抖的肩膀,声音如冰封的湖面,"人在深度睡眠时,连梦都是迟钝的。"他拾起一颗滚到脚边的念珠,轻轻放回岭杰布掌心,"再等几个小时。"

岭杰布深吸一口气,将念珠抵在额头。此刻他忽然明白,真正的怒火不是咆哮,而是像喜马拉雅山巅的雪,寂静中蕴藏着摧枯拉朽的力量。

凌晨三点整,万籁俱寂。

两辆商务车的电动门同时无声滑开,如同暗夜中张开的羽翼。岭杰布率先跃出,衣角摆掠过车门时带起一阵劲风。张鑫紧随其后,战术靴踏在碎石路上竟未发出半点声响。三人呈三角阵型向地牢突进,交替掩护的身影在月光下如同流动的阴影。

张龙带着两人在外面接应,林悦和王清婉在车上负责后勤保障。

"监控已锁定循环模式。"林悦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指尖敲击键盘的节奏如同催命的更漏,"你们有二十三分钟窗口期,记住,二十三分钟。"

几人在林悦的掩护下如入无人之境。

地牢里今夜就两个看守,另外一个早被灌醉,倒头呼呼大睡,拉胡尔正焦躁地踱步。见几人现身,他蜡黄的脸上立刻堆满谄笑:"佛祖保佑!我还以为你们临阵脱逃了,剩下的钱带来了吗?”

岭杰布将一个黑色手提袋丢到他身前:“钥匙呢!”

拉胡尔接过钱袋开心的点着里面的钱:“你们可得保证不会有漏出半点消息。”

:“废话!钥匙在哪儿!”岭杰布有些愤怒。

拉胡尔掏出一串钥匙丢给了岭杰布:“编号7就是那女人牢房的钥匙。”

金属钥匙插入锁孔的声响惊醒了蜷缩在角落的沐夏。她缓缓抬头,凌乱发丝间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那眼神像是被困在永夜中的人突然看见星光。

"岭杰布...鑫哥儿?"她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干裂的嘴唇渗出血丝。当看清栅栏外熟悉的面容时,她突然像濒死之人抓住浮木般扑向铁栏,十指死死扣住冰冷的金属。指甲缝里残留的血迹在栅栏上拖出暗红的痕迹。

"是我们!接到你的暗号了!"岭杰布的手抖得几乎对不准锁眼。钥匙与金属碰撞的声响中,沐夏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那笑声里夹杂着呜咽:"每次梦里你们都这样说...可醒来还是冰冷的牢房..."她狠狠咬住手腕,旧伤叠着新伤,"这次会疼...难道不是梦..."

牢门打开的瞬间,沐夏踉跄着跌出来。她颤抖的手指先触碰岭杰布的脸,又划过他胸前挂着的九眼天珠,突然,她发疯般掐自己青紫的大腿,指甲深深陷进皮肉:"要疼...这次一定要疼..."

张鑫将消音手枪塞进她掌心。金属的寒意顺着神经直刺心脏:“沐夏,这不是梦!”

沐夏突然僵住,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滚落。

多少个日夜,她靠数着地牢砖缝里的蚂蚁坚持;多少次凌辱与折磨,她念着这一刻才没咬舌自尽。此刻掌心的冰冷如此真实,真实得让她跪倒在地,喉间溢出幼兽般的哀鸣。

原来地狱真有出口,原来神明终究听见了我用血泪写的祷词。

这一刻,沐夏哭的泣不成声。

"十五分四十秒。"张鑫的声音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沐夏,我们还有十五分四十秒,之后他们就会发现监控的异常。”

沐夏缓缓拭去脸上的泪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低头凝视手中的枪:"鑫哥,这消音器...好用么?"

沐夏声音轻得像地牢里飘过的阴风,张鑫点头:“非常好用,你想做什么?”

张鑫话没说完,三声沉闷的"噗噗"声已撕裂了死寂。拉胡尔踉跄后退,胸口绽开三朵妖艳的血花。他不可置信地低头摸着胸前的弹孔,又抬头瞪向沐夏——这个曾被他们玩弄于胯下的"哑巴玩物"女人,一个有着超常生命力的女人,此刻沐夏眼中燃烧着令他战栗的寒焰。

"贱...人..."拉胡尔跪倒在地,喉间涌出的血沫染红了牙齿,"你恩将仇报…."

"恩?"沐夏一脚踩住他抽搐的手腕,俯身时身上的淤青若隐若现:"你管每天往我伤口撒盐叫恩?还是把皮鞭抽在我身上叫恩?用烟头烫我叫恩?"

沐夏的最后一个字化作扳机的轻响。

角落里,另外一个醉醺醺的守卫刚撑开眼皮,一颗子弹已穿透他的眉心。

"还剩十四分钟。"张鑫的声音传来。

沐夏抬头,昏暗的灯光照在血泊上,像一条朦胧的往生路。她迈过拉胡尔的尸体,靴底沾血,像是从地狱深处走来的修罗女神,一步一莲华。

沐夏告诉过自己,只要能逃出生天,她一定会奋起反击,她要杀光这帮人,杀光三叉戟这样的罪恶组织,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