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1/1)
蔖隐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等她揉着眼睛推开房门时,窗外的日光已经爬过窗台,晒得地毯暖烘烘的。
餐厅里,家养小精灵威猛正踮着脚,把一锅番茄浓汤重新端回壁炉上加热。
见她下来,他耳朵尖立刻竖了起来,圆圆的眼睛里带着点委屈:“小主人,您终于醒啦!”
桌上的早餐盘早就空了。
那些烤肠、煎蛋和热牛奶,被他端着在餐厅转了八圈,热到第九遍时,终于气鼓鼓地把它们全端去了结界边,看着食物碰到屏障的瞬间化成金粉。
此刻的午餐倒还算新鲜,烤鸡的油香漫了满室,浓汤还冒着热气。
蔖隐坐下拿起刀叉,刚切下一块鸡肉送进嘴里,脑子里 “嗡” 的一声炸响。
天啊!格林德沃!
她手里的刀叉 “当” 地磕在盘沿上,眼神瞬间呆滞涣散。
将近半年了,她居然把那位困在高塔上的老巫师忘得一干二净!
一忙起邓布利多给的差事,竟把这茬彻底抛在了脑后。
意识像断了线的风筝,瞬间飘向猪头酒吧的地窖。
与此同时,正在清点蜂蜜酒库存的雅典娜猛地直起身,抓起挂在墙上的斗篷,几乎是脚不沾地地冲出地窖。
阿不福思依旧拿着脏抹布在擦着酒吧,没有看一眼那银白发的身影。
雅典娜的身影已经腾空而起,像道红棕色的闪电,顶着正午的烈日直冲天际,目标正是那座终年笼罩在云雾里的纽蒙迦德。
高塔之上,格林德沃正对着窗外的云影出神,指节无意识地敲打着石栏。
忽然,那道熟悉的、带着剑刃破空的锐响从云层外传来。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急切。
老巫师的动作顿住了。
他缓缓侧过脸,苍蓝色的眼睛里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随即亮起惊人的光。
手指几不可察地颤了颤,连指节都泛了白,却硬是没让那份激动从嘴角泄露出半分,只有眼角的皱纹,在日光下舒展得格外明显。
塔顶的风卷着碎云掠过,雅典娜站在离格林德沃三步远的地方,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指甲缝里的灰。
其实根本没有灰,纯粹是尴尬得无处安放。
老巫师背对着她,银白的长发被风吹得微微拂动,背影挺得笔直,却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僵硬。
不用看也知道,那身压了半年的火气,此刻正像塔底的积雪似的,沉甸甸地堆着。
她在原地戳了半天脚,终于憋出句干巴巴的解释:“那个…… 学校那边前段时间出了点乱子,后来邓布利多又拉我去当教授,一忙就忘了时间。这不刚放暑假,我第一时间就奔您这儿来了嘛。”
回应她的只有风声。
格林德沃连肩膀都没动一下,仿佛她是塔顶新生的一块苔藓。
雅典娜只能继续罚站似的杵着,手都快把指甲盖抠秃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久到她以为老巫师要把后脑勺焊在石栏上时,才听见他开口,声音像被寒风冻过,带着点冰碴子:
“那等将来进了魔法部,岂不是更忙?”
雅典娜愣了愣。
是啊,她还真没想过这茬。
到时候一堆公文报表,怕是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你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格林德沃又问,依旧没回头。
雅典娜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确实没考虑过。
“算了。”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裹着的疲惫,比塔顶的风还凉,“反正我也习惯了。”
这句话像根针,“噗” 地扎破了雅典娜心里那点愧疚和尴尬。
她盯着那截露在斗篷外的脖颈,突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这就是当年搅得欧洲魔法界天翻地覆的魔王?居然在这儿跟她玩 “我很可怜” 的把戏?
“你少来这套!” 她不忿的揭穿到:“你自己又不是出不来!这破塔能困住谁啊?”
格林德沃终于缓缓侧过脸,苍蓝色的眼睛在日光下泛着冷光,却没什么温度:“出去又能去哪?没人会想我出去的。”
“啧,” 雅典娜翻了个白眼,语气略微有些嫌弃:“你自己不是人啊?你不想出去?”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越过她,望向远处模糊的天际线,声音轻得像叹息:
“他不想。”
那个 “他”,是谁,不言而喻。
雅典娜被噎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往前凑了半步,语气带着点恨铁不成钢:“那你不会自己去问他?!”
风猛地大了起来,卷起两人之间的沉默,往云层深处飘去。
格林德沃看着她有些质问的样子,眼底那层冰封似的冷意,似乎悄悄融了一丝。
雅典娜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猛地抬手在储物戒上一摸。
哗啦啦一阵轻响,一大叠泛着柔光的羊皮纸、几支削得尖尖的羽毛笔,还有一小瓶墨汁 “啪” 地落在石栏上,摆得整整齐齐。
“我先回去了。” 她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语气恢复了几分利落,“我让人买了只最快的猫头鹰,今晚之前准能飞到这儿。”
她指了指那堆纸笔,眼神里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催促:“这些你先用着。爱写给谁写给谁,写多少张都行。反正邮费我包了。”
说完也不等格林德沃回应,转身就往塔下走,斗篷的下摆被风掀起,像只急于飞走的鸟。
走到石阶口时,她又回头撂下一句:“写不写随你,但机会给你了啊!”
话音落时,身影已经消失在塔顶的阴影里。
石栏上,羊皮纸被风吹得轻轻颤动,墨水瓶口的软木塞透着新鲜的木香。
格林德沃望着那堆东西,又看了看女孩消失的方向,苍蓝色的眼睛里,终于漫上一丝几不可察的暖意,像被阳光晒化的薄冰。
格林德沃指尖拂过最上面那张羊皮纸的边缘,忽然感觉到底下藏着些硬挺的东西。
他挑了挑眉,随手一翻。
几张照片从纸页间滑了出来,轻飘飘地落在石栏上。
照片上的人,正是邓布利多。
一张是他在霍格沃茨的草坪上,背对着镜头坐在长椅上,银白的胡子被风吹得扬起,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柠檬硬糖。
另一张是在办公室里,他正低头看着桌上的冥想盆,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了两道弯,像是在笑。
最底下那张最有意思,大概是偷拍的。
他举着一根鸡腿,嘴角沾着点酱汁,表情傻乎乎的,完全没了平日那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照片上的人影还在微微晃动,带着魔法照片特有的鲜活。
格林德沃拿起那张啃鸡腿的,指尖在照片边缘摩挲了半晌,忽然低低地嗤笑了一声,眼里却没什么嘲讽的意味,倒像是被那点烟火气烫了一下,连带着指尖都泛起些微的暖意。
这烦人精…… 倒是把心思用到了正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