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割袍断义(1/1)
章淑妃掀起眼皮,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旋即笑了起来,“果然还是你看得通透。”
因着她的关系,章家早就算是太子党了,若是章承羡和裴司堰有了罅隙,确实会让穆宗皇帝放心许多。
若这只是一出戏,他们能想到这点,恐怕别人也会想到这点,这个尺度怕是不是掌握。
让她们没想到的是,事情的走向好像有些失控。
“……娘娘,殿下,和章公子都朝景坤宫过来了。”
不多时,章承羡携着一身寒气,大步跨入殿中,“姑母——”
窦文漪微微一僵,循声望去。
章承羡唇角高肿,还挂着血丝,脸上带着青紫,紫色官袍上沾染着些许血迹,腰间蹀躞带上的金鱼袋随着他的步伐剧烈晃动,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失魂颓丧起来。
他艰难地扯出一抹笑意,“太子妃也在?”
“嗯。”窦文漪心口一紧,淡淡回了一声。
章承羡可不是什么文弱书生,看来裴司堰是下了狠手才会把他揍得这般惨烈!
“孽障!真是气死本宫了!”章淑妃黛眉挑起,怒火蹭蹭往上冒。
哪怕知晓他们有可能是在做戏,可章承羡心中那点心思,她哪里不清楚?没有哪个男人会允许别的男人觊觎自己的妻,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太子。
当初窦文漪拒绝他在先,裴司堰被圣上赐婚在后,木已成舟,章承羡再大的气性,也不该对着太子动手,他是想更改换门庭吗?
真是胆大包天了!
“你在边陲九死一生,挣回来的军功,你想毁于一旦吗?你父亲若是在世,早就赏你一顿家罚伺候了,真是没分寸!”
“分寸?”章承羡咀嚼着这两个字,紧盯着她,
“是他不仁在先,我拿他当朋友,他呢?是他先背刺我的,他根本就是个小人,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当初,那么急急忙忙把我弄到边陲。他就包藏祸心了!把我当傻子一样的耍……”
“章承羡,她是太子妃!不是你能争的人。”
是裴司堰沉怒的声音。
他的脸上额头上也有一块乌青,衣袍略显凌乱,伤得到底要比章承羡好很多。
米金色的四爪蟒袍从眼前闪过,裴司堰大步流星走到了章承羡的面前,翻涌着骇人的怒意,下颌线条绷得极紧,仿佛下一刻就要将眼前人撕碎。
“你与她从未有过婚约,她对你更没有半点男女之情,你还想败坏她名声?”裴司堰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他忽然逼近一步,周身散发着骇人的威压,"孤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
窦文漪呼吸一滞,后背沁出一层冷汗。这哪里是在做戏?分明是动了真怒!
裴司堰面容狰狞,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刀,"锵"的一声掷在地上。
“章承羡,你方才根本没有尽全力,”他厉声喝道,眼中燃烧汹涌的怒火,"我们换个地方继续!"
章承羡盯着地上寒光凛冽的刀刃,脸色变了又变。他忽然冷笑一声,眸底闪过一丝决绝:"裴司堰,你欺人太甚!你以为我不敢?"
“放肆!”章淑妃气得浑身发抖,“章承羡,你再敢胡闹,本宫......本宫就替父亲好好管教你这个逆子!”
“姑母不必拿父亲来压我,我明日就滚回边陲。天宁城这鬼地方,谁爱待,谁待。”
章承羡弯腰拾起佩剑,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出青白。
他忽然扬手一挥,剑刃划破锦袍发出刺耳的裂帛声,“裴司堰——”
他死死攥着剑柄,声音沙哑,“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章承羡与你......割袍断义!”
最后一字重重落下,半截衣袍飘然坠地……
朝华殿内。
窦文漪拿着装着冰块的锦袋仔细替裴司堰冰敷,他安静地坐着,温声道,“别忙活了,一点小伤而已。”
她心里千头万绪,反倒有些拿不准了,若是他们真的在做戏,未免双方的演技都太好了些,以至真假难辨。
“你在担心我,还是担心他?”
窦文漪白了他一眼,终究无法违心地说不担心,“明知故问!”
裴司堰握住了她的手腕,反复摩挲着,眉眼含笑,“我和他是从小打到大的情分,你不必忧心。”
窦文漪很想问他,章承羡也是这样认为的吗?他有跟他好好解释过吗?
可一旦她问出口,只怕裴司堰又要误会她和章承羡。
她微微蹙眉,裴司堰忽地将她拽入怀里,眸光中蕴含着探究,“章淑妃准备给他定一门亲事,再放他去边陲,你觉得哪家的姑娘与他相配?”
窦文漪心中咯噔一下,“殿下,这话是何意?”
这一瞬,她觉得有些看不懂他了。
他们这厢私下定下亲事,万一章承羡负气离开天宁城,难不成还要让别家姑娘耗费青春一直等他?
裴司堰淡声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也该收收心了。”
窦文漪心中更好笑了,他自己都不信奉这套歪理邪说,还想用来约束章承羡?
还是他就是不放心章承羡,不放心她,所以想快刀斩乱麻?
她可以容忍他偶尔的霸道,强势,可不能容忍他不断的怀疑。
裴司堰幽深的凤眸紧盯着她的眼眸,“那上一世呢?他可有成亲?”
她沉默一瞬,装着若无其事,“他未曾娶妻。”
裴司堰黑眸微沉,到底不再说话。
夜渐渐深了,暮色笼罩下来,黑压压的一片,四周寂静得只剩下风雨淋淋沥沥的声音。
樊楼灯火璀璨,热闹非凡,可二楼早就没有雅间。
沈梨舒换了一套男装,好不容易偷偷溜出府一趟,就是想吃樊楼的酥骨鱼,怎么能叫她无功而返?
也不知道哪个冤大头竟然花重金包下了整个二楼的雅间。
“姑娘,我们先回吧?实在不行,我们就座一楼大厅?实在不行……我们就打包回去吃?二楼被贵人包了,我们还是不要上去了。”婢女秀儿苦口婆心地劝道。
沈梨舒猫着腰身,轻手轻脚,已经爬上了二楼,“你急什么急,再说,你现在应该叫我公子!”
秀儿神色焦急,“公子,万一被人发现,老爷,大公子,都会怪罪的……”
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有伙计叫嚷,“谁在那边?”
“客官,那位客官,二楼今日已全部包出去了,还是请回吧——”
“快!躲起来。”沈梨舒拔腿就跑,慌乱中推开一道雕花木门,就钻了进去。
只是,下一瞬,她就被门槛绊倒摔在了地上。
沈梨舒暗道一声倒霉。
不对,她爬起身来,定睛一看,才惊觉绊倒自己的分明是一个喝得不省人事的男人,国朝新晋武将——章承羡。
“别走——”
沈梨舒吓了一跳,刚想离开,小腿却被人给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