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恶报昭彰,天谴难逃(1/1)
“李爸,你放心,我也会守着赵妈妈的……”
黄小光看着李克垚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疼又无措,只能将他请到一旁的屋子暂时歇脚。
但李克垚没有进去。
他就站在院子里。
像一尊被冰雪冻结的石雕,任凭寒风裹挟着雪沫,抽打在他早已僵硬的脸上。
三天。
这是何半仙给出的期限。
也是悬在他心头的一把铡刀。
如果三天后,那扇紧闭的木门里,走不出他熟悉的赵颖……
他又如何苟活于世?
顺城的天,从那一天起,便飘起了雪。
起初是细碎的雪沫,而后是鹅毛般的大雪,连绵不绝,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埋葬。
城镇披上了厚重的银装,道路被冰雪封锁。
那些平日里在街头巷尾揽客的黑车司机,也都躲进了温暖的家中,再不敢出门。
街道,空无一人。
只有两道哆哆嗦嗦的人影,蜷缩在某个店铺的屋檐下,像两条被遗弃的野狗,彼此依靠着,汲取着对方身上那点可怜的体温。
天色阴沉得可怕,明明是正午,却昏暗得如同傍晚。
寒冷与饥饿,像无数只蚂蚁,啃噬着他们的理智。
终于,女人崩溃了。
“呜呜呜……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焦明月猛地跳起来,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身旁的男人,挥舞着拳头,疯狂地砸在他的身上。
“都是你!李克军!都是你害的!”
她的拳头像棉花,打在男人厚实的冬衣上,不痛不痒。
李克军起初懒得理她,只是更深地缩着脖子,想多保存一丝热量。
可那尖锐的哭嚎和无休止的咒骂,像魔音贯耳,搅得他心烦意乱。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凶光一闪,起身一个猛推!
“噗通!”
焦明月被狠狠掼在雪地里,摔了个狗吃屎。
“妈的,你是不是欠揍!”李克军的声音嘶哑而暴戾,“别以为老子不吭声,就不会打你!惹急了,老子现在就把你埋在这雪里!”
焦明月狼狈地抬起头,雪水和泪水糊了满脸,她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对她百般讨好的男人,怨毒地笑了起来。
“埋尸?呵,李克军,你长本事了啊!敢对我动手了?”
“你是不是忘了,当初为了钱,你是怎么跪在地上求我的?那副样子,跟狗有什么区别?贱男人!”
“滚!”李克军被戳到痛处,怒吼一声。
“我不滚!就是你!如果不是你贪心不足,非要把手伸到别的地盘去,我们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吗?我们现在像过街老鼠一样,都是你害的!”
焦明月越说越气,从地上一跃而起,伸出涂着劣质指甲油的手,不管不顾地朝着李克军的脸抓去。
“嘶——”
脸上火辣辣的刺痛,彻底点燃了李克军最后的理智。
他眼底的最后一丝人性被兽性吞噬,抬手就是一记重拳,毫无怜香惜玉,狠狠砸在焦明月的鼻梁上!
“砰!”
“妈的,真以为老子不敢动你!”
“啊——!”
骨头碎裂的闷响伴随着凄厉的惨叫,焦明月整个人都蒙了。
紧接着,雨点般的拳头落下。
“杀人了!救命啊!”
她终于知道了害怕,扯着嗓子尖叫。
可空旷死寂的街道,只有风雪在呼啸,她的求救,无人听晓。
夜里,李克军拖着半死不活的焦明月,找了个桥洞躲避风雪。
他看着女人那张鼻青脸肿、鼻子已经完全塌陷的脸,恶狠狠地啐了一口。
“以后给老子说话小心点。再敢叽叽歪歪,下一次,就不是留你一口气这么简单了。”
“……是。”
焦明月眼中含着泪,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整容换来的美貌,毁了。往日的万种风情,没了。
经过这次毒打,她彻底老实了。
看到李克军,就像老鼠见了猫,会下意识地向后躲闪。
她想过逃,可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所有的钱都在李克军身上,离开他,她只有死路一条。
不能坐火车,不能坐客车,连黑车都因为大雪停运。
他们就这样在冰天雪地里,艰难地徒步南下。
终于,在第三天,雪停了。
那些要讨生活的黑车司机,第一时间发动了汽车,出来赚钱。
李克军和焦明月眼中重新燃起了神采,激动地拦下一辆破旧的中巴,交钱上车。
车里没有暖气,只有售票员脚下放着一个滋滋作响的小太阳。
车窗漏风,刺骨的寒意从缝隙里钻进来。
两人对视一眼,算是冰释前嫌,又紧紧靠在一起,彼此取暖。
路面有冰,司机开得很慢,走走停停,不断揽客。
在单调的晃动中,满车的乘客都昏昏沉沉地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
“都他妈别动!打劫!”
一声石破天惊的怒吼,炸醒了整个车厢!
几个彪形大汉不知何时上了车,为首那人手里,赫然是一把黑洞洞的猎枪!
“啊!别杀我!钱都给你!都给你!”
售票员看着直指自己的枪口,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将所有票款都倒进了劫匪的麻袋里,然后抱着头,再也不敢动弹。
有乘客想要反抗,可看到那骇人的猎枪,瞬间就蔫了。
就算不开枪,那枪托砸下来,也得头破血流。
李克军和焦明月坐在最后一排,死死地抱着各自的背包,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怎、怎么办……”焦明月快要哭出来了,包里是他们全部的家当,是他们南下活命的唯一指望!
一个劫匪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他一把抓住焦明月的背包,用力一扯!
“臭娘们,还敢反抗,不想活了!”
“不不不,我不敢,不敢……”焦明月吓得立刻松手。
也算是幸运。
她脸上青紫交加,鼻子歪斜扁塌,模样丑陋又狼狈。
劫匪只嫌恶地瞥了她一眼,便将目标转向了旁边的李克军。
若是以她往日的姿容,恐怕就不仅仅是劫财这么简单了。
“你,把包给我。”劫匪用枪管点了点李克军怀里的背包。
李克军强作镇定,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兄弟,出门在外,大家都不容易。能不能高抬贵手,给我留点路费?这天寒地冻的,要是没了钱,我可真要冻死在路边了。”
他试图用斯文讲理的方式,博取一丝同情。
“呵,你是读书人?”
劫匪头子走了过来,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他。
有戏!
李克军心中一喜,连忙点头,笑容也真诚了几分:“是啊,我是读书人,还请大哥行个方便,留条活路,不要赶尽杀绝。”
他以为,对方笑了,事情就有转机。
谁知,那劫匪头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晦气和厌恶。
他猛地抡起枪托,狠狠砸在李克军的脸上!
“呸!晦气!老子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油头粉面的读书人!”
“俺娘就是因为家里有个读书的堂弟,天天被我那个尖酸刻薄的婶子瞧不起!”
另一个手下趁机去抢李克军的背包。
“我跟你们拼了!”
钱就是命!
李克军头脑一热,猛地起身,竟要去抢回来!
“嘿!还敢动手?找死!”
几个车匪顿时被激怒了。
身材魁梧的老大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像拖死狗一样,将他从车上拽了下去,扔进雪地里。
“啊——救命!”
拳头,脚,狠狠地落在他身上。
很快,李克军就像一滩烂泥,瘫在地上,连呻吟的力气都没了。
“呵,小子,要怪,就怪你自己嘴贱,非要说自己是读书人。”
老大得意地冷笑着,走到李克军身边,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
他抬起穿着大头皮鞋的脚,对准李克军的左腿,用尽全身力气,猛地跺了下去!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彻雪野。
李克军的左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不自然地弯折着。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寂静。
“我们走!”
车匪们在刺耳的惨叫声中,大笑着扬长而去。
焦明月因为和李克军是一伙的,也被愤怒的乘客们推下了车。
黑色的中巴车渐行渐远,在雪地上留下一道肮脏的辙印。
空旷的国道上,只留下一个绝望无助的女人,和一个抱着断腿、在雪地里翻滚哀嚎的残废。
夜,再次降临。
纷纷扬扬的雪花,又开始飘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