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5章 影动洛阳·棋眼初现(1/1)

田承嗣三万兵马调动的消息像一记重锤,砸得苏婉儿耳中嗡嗡作响。

她盯着婆子手中染血的信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系统界面里那条血红线此刻正烧得通红,几乎要穿透玉牌烙进皮肉里。

前世史书里田承嗣在安史之乱后割据的记载突然翻涌上来,可如今这乱局竟比记忆中早了三年。

"小桃,备车。"她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冰碴子,"去大明宫。"

小桃捧着莲子羹的手一抖,羹汁溅在案上:"夫人,这深更半夜的......"

"圣人此刻必定未眠。"苏婉儿扯下披风裹住肩头,发簪在铜镜上碰出脆响,"田承嗣敢动兵,要么是探朝廷虚实,要么是真要反。

我若不去,明日早朝那些只会磕头的老臣,怕是要把洛阳卖了。"

宫门前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晃,苏婉儿的马车刚停稳,便见金吾卫提着灯笼迎上来:"苏娘子,圣人在含元殿召集群臣,正差人去苏府寻你。"

含元殿内烛火通明,皇帝李隆基扶着龙案,鬓角的白发在火光里忽隐忽现:"田承嗣这逆贼!

昨日还上折子说范阳秋粮丰收,今日就调兵?"

"陛下,范阳距洛阳八百里,三万兵马调动非一日之功。"杨国忠的旧部张均抚着胡须,"臣怀疑这是边将跋扈,未必是反......"

"未必是反?"苏婉儿掀开帘子跨进殿内,裙角扫过满地跪坐的朝服,"去年田承嗣私扣幽州赋税,今春又以'防奚人'为名扩军,上个月更将范阳粮库迁至易水北岸——这哪一样是'跋扈'?

分明是在备粮备兵!"

满殿寂静。皇帝眯起眼:"你是苏守谦家的庶女?"

"臣女苏婉儿。"她跪下行礼,额角几乎触到冰凉的金砖,"苏家在河北有三十家商栈,半月前范阳分栈传回消息:田承嗣的亲卫换了玄甲,马厩多了两千匹胡马。

这些,都写在臣女呈给兵部的密报里。"

杜鸿渐从朝臣中站起,抱拳道:"陛下,苏娘子所言属实。

臣前日刚看过那密报,因想着田承嗣素来谨慎,未敢妄言......"

"谨慎?"苏婉儿突然抬头,目光如刀,"他若谨慎,就不会在李林甫死后频繁往长安送金器!

陛下,洛阳是东都,若有闪失,关中门户洞开。

臣女愿代表苏家,前往洛阳安抚人心。"

"胡闹!"张均拍案,"女子怎可涉险?"

"臣女不涉险,洛阳的百姓便要涉险。"苏婉儿声音拔高,"苏家在洛阳有布庄、粮行,臣女以商人身分入城,田承嗣未必会防。

若能稳住洛阳士族,便是为朝廷争取十日时间——足够郭子仪从朔方调兵。"

皇帝盯着她,殿外更漏滴答。

终于,他挥了挥手:"准了。

着兵部给你腰牌,沿途关隘不得阻拦。"

洛阳的晨雾还未散尽,苏婉儿的马车便进了城。

她掀开车帘,见朱雀大街上已有百姓交头接耳,街角茶棚里飘出"田将军要自立"的私语——这比她计划的早了半日,倒省了功夫。

"去韦府。"她对车夫道,指尖摩挲着袖中系统兑换的《河防图》。

韦见素作为东都留守,正对着案上的军报发愁。

见苏婉儿进来,他放下笔:"苏娘子,你可知田承嗣的人此刻就在洛阳?

昨日有三个操范阳口音的汉子,在北市买了五十张牛皮。"

"牛皮是做皮筏的。"苏婉儿展开《河防图》,指尖点在孟津渡,"韦公,田承嗣若要渡河南下,必走孟津。

此处河道最窄,但若遇秋雨,滩涂泥泞......"她突然住口,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这是苏家从岭南运来的生石灰,撒在滩涂上能固土。

今夜子时,您派三百府兵去孟津,每人背两袋。"

韦见素盯着那包生石灰,眼中闪过异色:"苏娘子这是......"

"田承嗣要权,我要洛阳安稳。"她笑得清浅,"若韦公信我,三日后孟津渡的滩涂会比官道还硬;若不信......"她指了指窗外,"方才进城时,我已让苏家布庄的伙计在各坊贴了告示——'秋粮歉收,洛阳粮行限购'。"

韦见素突然笑了,伸手接过油纸包:"苏娘子这是把洛阳百姓当人质,逼某配合?"

"是把洛阳百姓当棋子,护他们周全。"苏婉儿起身告辞,"午后我去魏王府,韦公若得空,可差人送两坛西域葡萄酒过去——魏王最喜那甜口的。"

日头偏西时,苏婉儿站在魏王府的朱漆门前。

门房刚要拦,她递上个锦盒,里面躺着块羊脂玉牌,是去年魏王夫人过寿时,苏家呈的贺礼。

"夫人说,玉牌上的'长宜子孙'是苏娘子亲自请玉匠刻的。"门房哈着腰引她进去,"王爷在听雪阁,正和几位郎君吃茶。"

听雪阁里飘着沉水香,魏王李琬斜倚在软榻上,见她进来,挑眉道:"苏娘子不在长安绣花样,来洛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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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王爷送一门好亲事。"苏婉儿在案前坐下,示意小桃捧上妆匣,"臣女的堂妹苏明玥,年方十六,生得端方。

王爷的幼子李佾,也该定亲了吧?"

李琬的手指顿在茶盏上。

苏婉儿又道:"当然,这亲事要成,得有彩头。"她从袖中抽出一卷纸,"这是田承嗣写给契丹首领的信,说'待某据洛阳,愿献幽州六城为聘'。"

李琬猛地坐直:"你从何处得来?"

"苏家商队在妫州截的。"苏婉儿将纸卷推过去,"王爷若愿上书请旨,令朝廷加强河北巡检,臣女便把原件呈给圣人。

到那时......"她扫了眼妆匣里的红宝石,"苏明玥的嫁妆,再加十万贯。"

李琬盯着那卷纸看了许久,突然笑出声:"苏娘子好手段。

明日早朝,某便上折子。"

夜色笼罩洛阳时,苏婉儿回到驿馆。

案头堆着新到的情报:黄河渡口的生石灰已撒好,魏王府的马车去了鸿胪寺,田承嗣的先头部队在离洛阳百里外的山谷扎营——一切都在她算中。

"夫人,郭将军的战报。"小桃捧着个密封的竹筒进来,"说是您安排的'盗匪',今日劫了田承嗣的粮车。"

苏婉儿拆开看,嘴角扬起:"好。

田承嗣现在该以为,洛阳防务松散,只有小股盗匪。

等他放松警惕......"

"咚、咚、咚。"

敲门声惊断她的话。

小桃刚要去开,苏婉儿摆手止住,指尖按在腰间的玉牌上——系统界面里,那条血红线突然顿住,像被什么拽住了尾巴。

门开处,王敬之的身影裹着夜雾进来。

他腰间的银鱼袋闪着冷光,往日里总是梳得整齐的发鬓有些乱:"夫人,郭将军传来密信——"他压低声音,"田承嗣派出密使,欲与您单独会面。"

苏婉儿的手指在玉牌上轻轻一叩,系统界面里,血红线末端突然泛起一丝幽蓝。

她望着王敬之凝重的神色,轻声道:"请他进来。"

窗外的更漏敲过三更,驿馆的灯笼在风里摇晃,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两柄悬在夜色里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