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 夜引惊雷·策动春分前夜(1/1)

系统提示音在耳畔消散时,苏婉儿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石桌上的茶盏还在轻晃,茶水沿着冰裂纹蜿蜒,像极了史书里那些被鲜血浸透的折痕——原线里安禄山天宝十四载冬才称帝,如今竟提前了近一年。

她望着窗纸上跳动的烛影,喉间那股腥甜突然涌上来,忙用帕子掩住嘴,待再抬头时,眼尾已泛起薄红。

"小桃!"她的声音里带着惯有的冷静,却比平日多了几分锐度,"去书阁把《大唐礼制》和《河北节度使调度年表》取来,要最快。"话音未落,她已掀开门帘冲进外间,裙角扫得廊下铜铃叮当响。

书案上的烛火被风卷得摇晃,她抓起狼毫在宣纸背面狂草"春分祭天"四字,墨迹未干便重重圈了个圈——这是今年能调动皇帝注意力的唯一机会。

小桃捧着两本厚书进来时,正撞见她跪坐在胡床上,书页在指尖翻飞如蝶。"夫人,这两本......"

"放这儿。"苏婉儿头也不抬,食指戳在《大唐礼制》某页,"祭天大典,皇帝必亲率百官从丹凤门经朱雀大街至太庙,沿途守卫虽严,但若有人能让圣驾停留......"她突然顿住,抬眼时眸中闪过寒芒,"去请杜员外郎,立刻。"

小桃刚应了声"是",便见穿青衫的杜鸿渐已掀帘而入。

他今日未着官服,腰间还沾着星点墨迹,显然是从兵部赶过来的:"苏娘子,可是出了急事?"

"坐下。"苏婉儿将摊开的《河北地形图》推过去,指尖点在"范阳"二字上,"安禄山称帝提前至春分前十五日,我们的时间不够了。"她抽出另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记着祭天仪仗的流程,"我要今年祭天的仪仗路线图,要最详细的守卫部署——包括换班时间、暗桩位置。"

杜鸿渐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伸手抚过地图上的朱笔标记,忽然抬头:"苏娘子是想......借祭天做局?"

"不是做局,是逼局。"苏婉儿扯下鬓间银簪,在"朱雀大街"段划了道深痕,"皇帝的注意力在祭天,安禄山的注意力在范阳,但若朝堂先乱......"她的声音低下来,"他必然急着摊牌。"

杜鸿渐突然起身,朝她郑重一揖:"属下这就去兵部档房,今夜子时前必把路线图送来。"他转身时青衫带风,靴底与青砖相碰的脆响撞得烛火直颤。

"王敬之!"苏婉儿对着外间喊了一嗓子。

话音未落,穿玄色窄袖短打的男子已从廊下闪进来。

他腰间悬着监察御史的鱼符,发梢还沾着未融的雪:"苏娘子。"

"这是给郭子仪将军的信。"她展开一张洒金笺,墨迹未干的"粮草入关"四字力透纸背,"你带三百轻骑,走子午谷,务必在三日后赶到朔方。

告诉郭将军,三月初十前需调两万边军南下——名义是护送粮草,实则盯紧张通儒。"她将信折成鹤形,塞进王敬之掌心,"若路上遇阻......"

"末将明白。"王敬之捏紧纸鹤,指节泛白,"就算拼了这条命,也把信送到。"他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顿住,"苏娘子,您多保重。"

马蹄声在院外炸响时,苏婉儿正盯着案头的沙漏。

细沙簌簌落下,像极了倒计时的心跳。

她伸手按住沙漏,突然笑了:"小桃,把我那方松烟墨拿来。"

子时三刻,杜鸿渐抱着一卷画轴撞开书房门。

他额角挂着汗,连官帽都歪在一边:"苏娘子,路线图在这儿!"他展开画轴,烛光照出上面密密麻麻的朱砂标记,"仪仗从丹凤门出发,经朱雀大街至太庙,沿途守卫分五班,每班三百人。

最薄弱的是靠近兵部衙门那段——"他手指点在"布政坊"位置,"此处民宅密集,守卫换班时会有半柱香空当。"

苏婉儿的指尖沿着路线图滑动,在"布政坊"停住:"若有人在这儿制造骚乱......"

"圣驾必停。"杜鸿渐接口,"京兆府、金吾卫、羽林卫三方会互相推诿,至少半个时辰理不清头绪。"

"够了。"苏婉儿突然抓起笔,在"布政坊"画了个血色叉,"去洛阳,让潜伏的死士混进京兆府衙。"她蘸了浓墨,在信笺上写下"杨国忠私藏兵器,意图祭天政变",又附上伪造的"兵器埋藏地点"——正是布政坊某座废弃宅院,"匿名信要在明日巳时前送到杨府门房。"

杜鸿渐接过信笺时,指腹触到墨迹未干的"政变"二字,凉意顺着脊椎爬上来:"苏娘子,这是要借杨国忠的手......"

"借他的火,烧安禄山的旗。"苏婉儿将信笺折成小卷,塞进一只铜鹤信筒,"杨相若信了,必然派京兆府去查;若不信......"她勾了勾唇,"他也得做样子,毕竟祭天是陛下的脸面。"

夜更深了。

苏婉儿独自坐在书房里,案头的龙涎香燃到一半,青烟在窗前绕成乱麻。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她望着窗外翻涌的乌云,突然想起系统提示里那抹跳动的红——安禄山的命运线,已经从暗红变成了滴血的赤。

"这一局,不是我们先动手,就是他们先动。"她对着空气轻声说。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声闷雷。

那声音像被湿布裹住的鼓,闷闷地滚过长安城。

苏婉儿起身推开窗,冷风卷着湿意扑进来,她望着东北方的天空,那里有一抹极淡的红光,像极了命运线的颜色——从河北方向延伸而来,正缓缓爬向长安城的轮廓。

更漏响过五声时,小桃端着参汤进来,却见苏婉儿站在窗前,目光死死盯着朱雀大街方向。

她顺着望去,只看见漆黑的屋脊与偶尔闪过的巡夜灯笼,什么都没有。

"夫人?"

"去备车。"苏婉儿突然转身,鬓边的珍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我要去布政坊看看。"

小桃刚应了声,便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敲梆子声。

她竖起耳朵,隐约听见"救火!

布政坊西巷走水了!"的喊叫声。

苏婉儿的手指猛地扣住窗沿,指节发白——那方向,正是她在信里写的"兵器埋藏地点"。

窗外的风突然大了,卷着焦糊味扑进屋子。

苏婉儿望着远处渐起的火光,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

她转身取过斗篷,在镜前系紧带子,镜中映出的,是一双比夜色更沉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