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紫影初现(1/1)
晨光漫过雕花窗棂时,苏婉儿的指尖还停在帛书残卷上方。
那道紫袍虚影的发梢仍泛着与她相同的栗色,像被晨光揉碎了染进去的。
她喉结动了动,想起昨夜范阳粮仓的火光——那把火烧得太顺了,顺得让她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此刻看着这突然出现的虚影,那丝不安终于漫上心口。
"系统。"她低唤一声,右手拇指悄悄蹭过左手腕内侧的系统触发纹。
眼前却没像往常那样弹出浮窗,反而是一片模糊的雪幕,几个猩红小字在雪幕里忽隐忽现:"权限不足,部分记录加密。"
她瞳孔微缩。
自穿越来这三年,系统从未出过这种状况。
上回用唐韵值兑换《平叛策》时,界面还清晰得能数清每个篆字的笔锋。
她攥紧帛书边缘,残卷上的墨迹突然泛起温热,像有活物在纸下游走。
"姑娘?"小六子端着药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陆药师说您昨夜没合眼,得喝参汤。"
苏婉儿迅速将帛书塞进檀木匣,扣上铜锁时指节发白。"进来。"她声音平稳得像平日,可等小六子捧着青瓷碗走近,她突然伸手按住少年肩膀:"去洛阳,旧书坊。"
小六子被按得踉跄一步,药盏里的参汤晃出半滴。"查什么?"他眨了眨眼,机灵劲儿立刻冒出来——这是苏府最得用的仆人,上个月才替她把假账册塞进杨国忠密探的靴筒。
"天策执笔者。"苏婉儿凑到他耳边,声音轻得像落在窗纸上的蝶,"找《天策志》,或者任何带'执笔者'三个字的古籍。
别让陈掌柜的商队跟着,骑我的青骓,走渭水北岸的小路。"
小六子的瞳孔倏地放大,又迅速敛住:"是。"他把药盏往桌上一放,转身就往外跑,跑了两步又折回来,从怀里摸出块桂花糖塞进苏婉儿掌心:"姑娘先垫垫肚子,我天黑前准到洛阳。"
门"吱呀"一声合上时,外院传来铁器相撞的脆响。
苏婉儿推开窗,看见韩铁匠正蹲在银杏树下,用铁锤敲打着块青铜零件。
老人银白的胡须沾着铁屑,抬头时眼角的皱纹里还嵌着火星:"苏姑娘!"他嗓门大得震得窗棂嗡嗡响,"千机锁的弩阵我琢磨透了!"
苏婉儿踩着青砖走过去,靴底碾过几片新落的银杏叶。
韩铁匠已经站起来,布满老茧的手正比划着:"您看这机关——"他从怀里掏出张草图,边角被汗浸得发皱,"要是在山道设伏,把弩阵分三排,头排射马腿,二排封退路,三排专打将旗......"他的手指在空气中划出弧线,"保准叛军进退两难!"
苏婉儿接过草图,指尖扫过密密麻麻的注解。
韩铁匠是她从终南山挖来的,当年给安西都护府打过玄甲,手艺里带着边关的狠劲。"好。"她把草图递给随侍的书童,"照着这个画地形布防图,再和沙盘比对。"她抬眼看向韩铁匠,"加五十贯辛苦钱,月底前要二十套改良件。"
韩铁匠的脸立刻笑成核桃:"得嘞!"他弯腰收拾工具,铁砧上的火星溅到银杏叶上,"嘶"地烧成个焦洞,倒像极了沙盘上被烧红的范阳标记。
日头爬到正顶时,陈掌柜的马车"吱呀"停在苏府后门。
老人掀帘下车,靛青棉袍下摆沾着药铺的朱砂粉——他明面上是长安最大药商,暗里替苏婉儿管着二十七个情报点。"张大人的人去了西市药铺。"他压低声音,拇指摩挲着腰间的翡翠扳指,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翻了三个药柜,连甘草底下的账册都扒拉出来了。"
苏婉儿正在看弩阵布防图,闻言笔尖一顿。"假账册呢?"
"按您说的,夹在《千金方》里,第三页'五石散'那章。"陈掌柜摸出块帕子擦汗,"我让小伙计故意把账本掉在他们脚边,那几个狗腿子跟捡了宝贝似的,现在正往张府送呢。"
"边军巡逻队?"
"寅时三刻就埋伏在西市后巷。"陈掌柜的扳指突然"咔"地一声,是他用力过猛,"您说张大人要是看见账册里夹着范阳密探的腰牌......"
苏婉儿笑了,笑得像春末的牡丹,明明柔柔弱弱,却带着刺人的锐:"他昨日刚被杨国忠骂了个狗血喷头,急着要立功。"她把布防图卷起来塞进竹筒,"等他把人押到京兆府,记得让牢头透个话——说这是安禄山的细作。"
陈掌柜突然打了个寒颤。
他跟着苏婉儿三年,早见惯了这姑娘的手段,可每次看她笑着布网,总觉得后背发凉。"我这就去。"他倒退两步,转身时差点撞上门框。
暮色漫进院子时,陆药师的药炉飘出股甜腻的香气。
老人坐在廊下,白胡子沾着药汁,正往茶盏里撒最后一把药粉。"杨虎的旧部?"他捻着胡须点头,"我让小徒弟给他们送了碗酸梅汤,加了三钱迷魂散。"他指了指院外,几个歪歪扭扭的身影正被杨国忠的亲卫架走,"现在一个个都说胡话,说什么'月亮是方的''安禄山长着三个脑袋'。"
苏婉儿站在廊下,看着那几个身影消失在街角。
风掀起她的裙角,带来一阵墨香——是檀木匣里的帛书在发烫。"辛苦陆伯了。"她转身回屋,裙摆扫过陆药师脚边的药渣,"明日让厨房送只老母鸡来,给您补补。"
陆药师望着她的背影直摇头。
这姑娘才十六岁,偏生比长安城里那些当官的还会算计。
他端起茶盏抿了口,突然皱起眉头——这茶里怎么也有迷魂散的味儿?
月上柳梢时,小六子的青骓马撞开府门。
少年浑身是汗,怀里抱着本破破烂烂的书,封皮上"天策志"三个字被虫蛀得只剩半拉。"姑娘!"他冲进正厅,把书往桌上一摔,"我在洛阳老书坊的墙缝里翻到的,老板说这书传了三代,说是......"
苏婉儿已经翻开书页。
泛黄的纸页上画着个女子,身披紫袍,手持玉笔,眉眼与她有七分相似。
更下方一行小字:"执笔者,千年史官血脉,掌修正乱世之权。"
她的手指在画像上轻轻颤抖。
帛书残卷不知何时从檀木匣里滑出来,紫袍虚影与画上女子渐渐重合,连发梢的栗色都分毫不差。"我......不是第一个。"她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
烛火突然剧烈摇晃。
帛书残卷上浮现出新的字迹,墨色浓得像要滴下来:"笔落惊雷,天命重启。"
苏婉儿猛地抬头。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变成了青灰色,像被谁蒙了层旧帛。
她握紧《天策志》,能听见自己心跳和帛书残卷上的字迹一起发烫——这夜还长,有些秘密,该浮出水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