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边疆烽烟(1/1)

苏婉儿盯着系统浮窗上刺目的红光,指尖在窗棂上掐出月牙印。

范阳军动向异常——这五个字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她想起前世课本里"安史之乱"的触目伤亡,想起系统里标注的苏氏满门血书。

此刻窗户外的长安街灯依旧璀璨,可她知道,那三千轻骑正像淬毒的箭簇,正朝着盛唐最脆弱的咽喉刺来。

"阿婉?"陈氏端着药碗推门进来,见她脸色发白,慌忙搁下碗来摸她额头,"可是染了暑气?"

苏婉儿反手握住母亲的手,掌心的凉让陈氏惊了惊。

她深吸一口气,将系统浮窗的内容压在心底——母亲前半生困于后院,如今刚有了族中体面,怎能再添惊忧?"母亲,我想明日求父亲,让我去幽州。"

陈氏的手猛地一颤,药碗"当啷"撞在案几上,褐色药汁溅在她新换的月白衫子上。"幽州?

那是边地!"她指甲几乎要掐进女儿手背,"前儿李府的二郎去北边收丝,回来时说路上有马匪劫商队..."

"母亲。"苏婉儿握住那双手,轻轻掰开,"我不是去游山玩水。"她想起前月系统刚解锁的地理沙盘,想起沙盘上范阳、平卢、河东三镇像三把刀抵着长安,"我要去看看边军防线,看看安禄山的底气到底有多足。"

陈氏突然松开手后退两步,腰间的银镯撞出细碎的响。

她望着女儿眼中的灼光,想起前日家宴上阿婉端茶时的从容,想起她教明远练剑时说的"兵贵精不贵多"。

这个从前只缩在廊下做女红的庶女,不知何时已长出了鹰隼的眼睛。"你...你父亲会允?"

"父亲那边,我去说。"苏婉儿转身从妆匣里取出个锦盒,打开是前日族老赏的和田玉牌,"明远哥哥昨日说,北市的商队三日后启程,我扮作随队的账房先生..."

"胡闹!"

苏守谦的声音炸在门口。

他手里还攥着未批完的公文,青衫前襟被风掀得乱晃,显然是从官署一路跑回来的。

苏婉儿看见父亲鬓角的汗,突然想起前晚家宴上大爷爷拍着他肩膀说"守谦有女胜子"时,他眼眶泛红的模样。

"父亲。"她迎上去,从袖中摸出系统兑换的《平叛策》残页,"您看这几句——'范阳兵甲虽利,然粮草仰仗河北,若断其粮道,三月可溃'。"她指着残页上自己圈红的字,"这是我托西市书商从塞北抄来的军报,可儿臣总觉得...若不亲眼去看看,终究是纸上谈兵。"

苏守谦的手指抚过残页上斑驳的墨迹,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上月女儿劝他推了杨国忠的贺礼,说"杨相府的珊瑚再美,也不如城门楼子上的砖实在";想起她带着明远去西市跟胡商学算筹,说"打仗要银子,银子要算清"。

这个女儿,总能在他以为稳妥处看见暗礁。

"何时走?"

苏婉儿猛地抬头,见父亲眼里有无奈,有担忧,却独独没有反对。

她喉咙发紧,从袖中摸出个小瓷瓶递过去:"这是系统...咳,是西市药铺新制的醒神丹,父亲批公文时含一颗。"

三日后的卯时,苏婉儿裹着青布斗篷站在西市商队的骡车前。

晨雾未散,她看见父亲的马车停在街角,车帘掀开条缝,露出半张苍白的脸。

明远哥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婉,这是我新制的柳叶刀,藏在车板夹层里。"他往她手里塞了个布包,"若有危险,吹这银哨,我骑马追来最多两日。"

商队的驼铃响了。

苏婉儿翻身上骡车,隔着布帘最后看了眼长安的城门楼——那朱红的漆色在雾里像团将熄的火。

她攥紧怀里的系统,系统突然震动,浮窗弹出淡蓝的字迹:【检测到宿主进入关键事件区域,解锁地理沙盘实时投影功能】。

马蹄声碾碎晨雾时,幽州城的夯土城墙已在视野里若隐若现。

苏婉儿掀开车帘,看见城墙上的守兵扛着长戟来回走动,甲叶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系统在她掌心发烫,沙盘投影在眼底展开:城墙外三里处的芦苇荡是天然伏兵处,护城河的水浅得能看见河底的碎石——这哪里是防线?

分明是给叛军递了把梯子。

"姑娘可是来投亲的?"赶车的老张头扯了扯缰绳,"前边就是镇北军大营,高将军的帅旗立在那儿呢。"

帅旗是枣红色的,"高"字被风卷得猎猎作响。

苏婉儿下了车,仰头望着营门口两个铁塔似的卫兵。

左边的卫兵扫了她一眼,长矛一横:"女眷不得入营,去后巷的驿馆住。"

"劳烦通传,"她摘下斗笠,露出被汗水黏在额角的碎发,"民女苏婉儿,求见高将军,有关于范阳军动向的紧要事相告。"

卫兵的长矛顿了顿,上下打量她:"范阳军?小娘子听谁说的?"

"听...听天上的星子说的。"苏婉儿望着营门上方的铜兽门环,想起系统里标注的高仙芝生平——这位高句丽出身的将军,最恨虚言诳语。

她从怀里掏出卷《孙子兵法》,"《虚实篇》有云'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高将军若愿给半柱香,民女愿以这卷兵书为凭,说清'战地'何在。"

卫兵转身跑进军营时,苏婉儿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她望着营墙上斑驳的箭痕,想起前世读到的"高仙芝平小勃律,号为山地之王",这样的将军,该是双眼里揉不得沙子的。

"苏娘子请。"

出声的是个穿玄色甲衣的校尉,眉眼间有高仙芝的英气。

苏婉儿跟着他穿过演武场,听见刀枪相撞的脆响,看见士兵们额角的汗滴砸在青石板上——这些都是大唐的血肉,她要护着他们不变成史书中的数字。

帅帐的门帘被掀开时,苏婉儿终于见到了高仙芝。

他坐在虎皮交椅上,眼角的细纹里还凝着未干的沙粒,腰间的横刀染着暗红的锈迹——那是血渍,不是锈。

"说。"高仙芝的声音像刮过戈壁的风。

苏婉儿深吸一口气:"三日前,史思明率三千轻骑出塞。"她看见高仙芝的手指在刀鞘上一紧,"他们不是去巡边,是去试大唐的防线有多软。"她展开系统投影的沙盘,"将军请看,渔阳到平州的官道,每隔三十里才有个烽火台;卢龙镇的粮仓,竟设在离城墙五里的开阔地——"

"住口!"高仙芝拍案而起,横刀"噌"地出鞘三寸,"你一个女子,如何得知这些军机?"

刀光映得苏婉儿瞳孔收缩,她却不退半步:"民女不知军机,只知若将军现在派人去卢龙镇,会发现粮仓的守卒昨日被调去修将军府的假山了。"她想起系统里标注的"卢龙粮囤厄难线","三日后酉时,史思明的人会扮作商队,用浸油的棉絮引燃粮囤——而守卒会因调令不符,在城门口扯皮半个时辰。"

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一个浑身是土的探马冲进来,单膝跪地:"报——卢龙镇急报!

粮囤今日卯时发现可疑商队,守卒正与他们对峙!"

高仙芝的刀"当"地落回鞘中。

他盯着苏婉儿,像在看块被风沙打磨了千年的玉。"你...究竟是谁?"

"民女是长安苏守谦的女儿。"苏婉儿弯腰拾起地上的《孙子兵法》,"父亲常说,'为官者要替百姓看路',民女只是替将军看路的人。"

接下来的三日,苏婉儿跟着高仙芝踏遍了幽州的防线。

她站在坍塌的烽火台上,建议用青砖替换夯土;蹲在护城河底,指出要深挖河道引滦河水;在演武场边,看着士兵们举着竹枪比划,提出"每十人设伍长,用真刀练胆气"。

高仙芝起初只是沉默地听,后来开始插问"为何不是二十人",再后来,他让校尉把她的话全记在牛皮卷上,说"这是要送呈兵部的"。

"苏娘子真是奇人。"

第五日午后,苏婉儿正蹲在军器库查箭簇,听见身后有人说话。

她转头,看见个穿青衫的中年男子,眉目清俊,手里提着盏省油灯——这是地方官吏常带的物件,方便夜里看文书。

"张巡,蒲州平陆县尉。"男子拱了拱手,"前日在演武场听娘子说'兵民一体',突然想起去年蝗灾时,百姓帮着军队运粮,倒比官差快三倍。"

苏婉儿眼睛一亮。

她想起系统里标注的"张巡守睢阳",想起那个在叛军围困中守了十个月的英雄。"张大人可知,范阳军的粮道要经过河北十九县?"她指着沙盘上的路线,"若能让百姓帮着盯着粮车,比派探马更省心。"

张巡的眼睛瞬间亮得像星子。

他从袖中摸出个皱巴巴的本子,翻到画满符号的一页:"我正愁如何记各乡的青壮数目,娘子若不嫌弃,明日的军事会议,可否请你同去?"

军事会议设在镇北军的议事厅。

苏婉儿走进门时,二十多个将领的目光像箭一样射过来。

高仙芝坐在主位,冲她微微颔首。

张巡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低声说:"都是老粗,娘子有话直说。"

"范阳军有十五万,我们有八万。"苏婉儿展开地图,手指点在渔阳,"但他们的兵是狼,我们的兵是虎——狼会群攻,虎要找软肋。"她想起系统里安禄山的命运线,那是团刺目的红,"史思明的轻骑是探路的狼,我们要做的,是让这狼回去报信时,说'大唐的墙,比铁还硬'。"

"如何硬?"右卫郎将拍案。

"第一,改烽火台为五里一墩,用狼粪加硫磺,烟直且浓;第二,将卢龙粮囤迁进城墙,外围挖陷阱埋鹿角;第三,"她看向张巡,"张大人的民壮名册,正好用来做耳目,每村选个信得过的,发现外乡人马立刻报官。"

厅里静得能听见烛芯爆响。

高仙芝突然笑了,他拍着桌子对身边的参军说:"记下来,这三条都要写进秋防令里。"右卫郎将挠了挠头:"娘子说的陷阱,得用多粗的木头?"张巡已经掏出本子开始画草图:"我老家的捕兽阱是三尺深,娘子看..."

散会时已近黄昏。

苏婉儿站在营门口,望着天边的火烧云,听着身后此起彼伏的"苏娘子留步"。

系统在她掌心震动,唐韵值的数字跳得飞快——史鉴初明的进度条已经满了,下一阶"青史补阙"的锁正在松动。

临行前夜,苏婉儿在驿馆挑灯写信。

信纸上的墨迹晕开,像长安的夜灯:"父亲大人,幽州的风很硬,但边军的骨头更硬。

高将军已按儿的建议调整防线,张大人的民壮册更是妙棋。

儿在这边很好,明远哥哥的柳叶刀还在夹层里,没用着。"她停笔,望着窗外的月亮,"儿明日便启程,待回长安,再与父亲说些更紧要的事。"

月亮移到中天时,系统突然弹出新的浮窗:【历史原线修正进度:15%。

检测到长安方向有异常波动,建议宿主速归】。

苏婉儿望着信纸上未干的墨迹,想起出发前父亲鬓角的白发,想起明远哥哥塞给她的银哨。

她将信折成纸鹤,放进檀木匣里——长安的风浪,该是要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