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敌营惊变(1/1)
**第一节:血染的军装**
冰冷。刺骨的冰冷,混合着浓重的血腥、汗臭和消毒水的气味,粗暴地将裴砚之从昏迷的深渊中拽了出来。他猛地睁开眼,剧烈的头痛如同无数钢针在颅内搅动,眼前一片模糊的重影。他想抬手揉眼,却发现双臂被牢牢地反绑在身后,粗糙的麻绳深深勒进皮肉,带来火辣辣的痛感。
意识如同破碎的玻璃,艰难地拼凑着。最后的记忆碎片是混乱的:维多利亚酒店后巷的狂奔……身后追兵的叫喊和零星的枪声……为了掩护腿部中弹、行动不便的沈知白翻越一道高墙,他主动引开追兵……在一条狭窄的死胡同里被堵住……背后挨了沉重的一击……然后就是无边的黑暗。
这里是……哪里?
视线逐渐聚焦。头顶是一盏昏黄的白炽灯,蒙着厚厚的灰尘,光线黯淡,在低矮的水泥天花板上投下摇晃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霉味和一种铁锈般的腥气。墙壁是粗糙的水泥,没有任何粉刷,上面布满了可疑的暗褐色污渍和一道道仿佛用指甲抓挠留下的、早已干涸的痕迹。脚下是冰冷的水泥地,积着一层黏腻的污水,倒映着昏暗的灯光和自己的影子——一个被反绑着、穿着皱巴巴、沾满污泥和血污的廉价西装(林砚的伪装),狼狈不堪的身影。
审讯室。一个标准的、阴森恐怖的日军审讯室。
“哐当!”
沉重的铁门被猛地推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两个穿着土黄色军服、身材矮壮、面目凶狠的日军士兵走了进来。他们二话不说,粗暴地架起裴砚之,拖死狗一样将他拖出牢房。
走廊同样阴暗潮湿,墙壁上挂着冰冷的铁链和各式各样令人毛骨悚然的刑具:皮鞭、烙铁、竹签、老虎凳……空气中那股血腥味更加浓郁。裴砚之被拖进一个更大的房间,房间中央放着一张血迹斑斑的木桌,桌子后面坐着一个人。
一个穿着笔挺日军少佐军服、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他手里把玩着一支钢笔,脸上带着一丝令人极不舒服的、仿佛在欣赏实验标本般的微笑。他的目光透过镜片,如同冰冷的探针,在裴砚之身上来回扫视。
“姓名。”少佐开口,声音平稳,带着标准的东京口音日语。
裴砚之垂下眼帘,用嘶哑的声音回答:“林……砚……”他试图维持“林砚”这个身份最后的伪装,声音里带着“商人助理”应有的惊恐和虚弱。
“林砚?”少佐轻笑一声,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香港兆丰船运,沈雅君小姐的私人助理?不错的身份。”他放下文件,身体微微前倾,镜片后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刀锋,“可惜,我们查过了。真正的林砚,三年前就死在马尼拉的一场帮派火并里了。你……到底是谁?”
身份被彻底戳穿!裴砚之的心沉了下去。南云雅子的动作比他预想的还要快!他沉默着,大脑在剧痛中飞速运转,思考着对策。
“不愿意说?”少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残忍。他朝旁边的士兵使了个眼色。
一个士兵狞笑着上前,抡起手中的木棒,狠狠砸在裴砚之的腹部!
“呃!”剧痛让裴砚之身体猛地弓起,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他死死咬着牙,没让自己发出惨叫。
“姓名!职务!所属部队!”少佐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裴砚之依旧沉默。汗水混杂着额头的血污流进眼睛,带来一阵刺痛。他知道,一旦开口,无论说什么,都只会招来更残酷的对待。他必须拖延时间,给沈知白争取脱身和营救的机会。
“看来是个硬骨头。”少佐推了推眼镜,语气变得阴森,“没关系,我们有得是时间,也有得是办法让你开口。”他挥了挥手。
两个士兵立刻上前,粗暴地将裴砚之拖到房间角落的一个铁架子上,用冰冷的铁铐将他的手腕和脚踝牢牢锁住,整个人呈“大”字形被固定住。接着,另一个士兵端来一盆浑浊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脏水。
“听说支那军人骨头都很硬?”少佐慢悠悠地踱步过来,拿起一块厚布,“那就让我们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你的肺更硬。”他眼神示意。
一个士兵狞笑着,用厚布猛地捂住裴砚之的口鼻!另一个士兵则端起那盆脏水,毫不犹豫地朝着被捂住的脸上倾泻而下!
“唔——!!!”
冰冷的、带着恶臭的污水瞬间淹没了口鼻!窒息感如同铁钳般扼住了喉咙!肺部像要爆炸一样灼痛!求生的本能让他疯狂地挣扎,铁链被扯得哗哗作响,手腕和脚踝瞬间被磨破出血!但一切都是徒劳!厚布死死地捂着,污水源源不断地灌入!
意识在窒息和恶臭的折磨下迅速模糊。眼前金星乱冒,耳中嗡嗡作响。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被溺毙在这污秽之中时,厚布猛地被移开!
“咳!咳咳咳……呕……”裴砚之如同离水的鱼,剧烈地咳嗽、干呕,贪婪地呼吸着带着血腥味的空气,鼻涕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狼狈不堪。
“想起来了吗?”少佐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在耳边响起。
裴砚之艰难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少佐,里面燃烧着不屈的怒火和冰冷的杀意。他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用尽力气嘶吼出一个字:“呸!”
少佐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退后一步,冷冷道:“继续!”
新一轮的水刑再次开始!厚布捂上,污水浇下!窒息!挣扎!绝望!移开!喘息!再捂上!再浇下!……循环往复,如同永无止境的地狱轮回!每一次“喘息”的间隙都短得可怜,身体承受的痛苦呈几何级数增长。肺部火烧火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剧烈的灼痛。意识在清醒与崩溃的边缘反复挣扎。
“说!你到底是谁?!”少佐的咆哮声在水声中显得扭曲而遥远。
就在裴砚之的意识即将彻底沉沦于黑暗时,他模糊的视线似乎扫过墙角堆放的一堆破烂军装。那似乎是之前被处决或折磨致死的中国军人的遗物。其中一件被撕扯得破烂不堪、沾满黑褐色血污的土黄色军装上衣上,一个模糊的、被血浸透的胸标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胸标上,似乎绣着两个字:“王……峰”?一个极其普通的名字。但就在那一瞬间,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如同闪电般劈开了他混沌的意识!
当厚布再次被移开,裴砚之没有立刻咳嗽喘息。他艰难地抬起头,脸上混杂着污水、血污和泪水,眼神涣散,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一种被彻底摧毁后的麻木呆滞。他用一种气若游丝、仿佛随时会断气的声音,断断续续地、用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汉语说道:
“王……王峰……第……第87师……师部……参谋……”
**第二节:樱花下的杀机**
“樱花居酒屋”的招牌在夜色中闪烁着暧昧的粉红色光芒,与周围破败的街道格格不入。这里是南京沦陷后,日军高级军官和所谓“亲善人士”寻欢作乐的场所之一。门口站着两个挎着军刀的日军军官,眼神放肆地扫视着进出的女人。
沈知白站在对面一条黑暗的小巷里,冰冷的目光穿透夜幕,锁定着居酒屋那扇不断开合的推拉门。她换下了那身昂贵的丝绒旗袍,穿着一件略显俗艳的玫红色碎花旗袍,开衩很高,露出白皙修长的小腿。脸上浓妆艳抹,掩盖了本来的清丽,多了几分风尘气。头发烫成了时下歌女流行的波浪卷,鬓边插着一朵俗气的塑料花。她的手里拎着一个廉价的坤包,里面沉甸甸的——除了必备的伪装用品,还有那把夺命的袖剑和一把小巧的勃朗宁手枪(从酒店倒地的特工身上缴获)。
裴砚之被俘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这二十四小时,每一分每一秒对沈知白来说都是煎熬。她强忍着肋部被式神之刃划伤的剧痛(伤口只是简单处理,还在隐隐作痛),利用澄渊铜锁对裴砚之体内残留龙脉能量的微弱感应,如同追踪猎物的母狼,在南京城错综复杂的街巷和日伪机构间疯狂搜寻。线索最终指向了这里——“樱花”居酒屋的老板,佐藤健一,表面上是和气生财的商人,实则是特高课安插在南京地下情报网的重要头目之一。南云雅子重伤,审讯裴砚之的任务很可能落到了他头上。
她必须进去!必须找到砚之!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深吸一口气,沈知白脸上瞬间堆起职业化的、带着一丝谄媚的笑容,扭动着腰肢,踩着细高跟鞋,风情万种地向居酒屋门口走去。
“站住!”门口一个矮壮的日军军曹拦住了她,淫邪的目光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干什么的?”
“太君,”沈知白用带着吴侬软语腔调的、生硬的日语娇声道,“我是新来的……百合子……佐藤老板叫我来的……”她故意挺了挺胸,抛了个媚眼。
军曹显然被她的姿色和“佐藤老板”的名头唬住了,又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挥挥手:“进去吧!好好伺候太君们!”
沈知白千娇百媚地应了一声,扭身进了居酒屋。
门内是另一个世界。烟雾缭绕,劣质香水和酒精的味道混合着刺鼻的烟草味,熏得人头晕目眩。穿着和服或暴露旗袍的女人们像蝴蝶一样穿梭在矮桌和榻榻米之间,陪着一群群喝得面红耳赤的日军军官和汉奸调笑、斟酒。留声机里播放着软绵绵的日本小调,掩盖不住角落里传来的粗俗调笑和醉汉的嚎叫。
沈知白强忍着恶心,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快速扫视着全场。寻找佐藤健一!寻找任何可能通向后面审讯室的通道!
“哟!新来的?挺水灵啊!”一个喝得醉醺醺的日军中尉摇摇晃晃地凑了过来,满嘴酒气,伸手就要摸沈知白的脸。
沈知白眼中寒光一闪,身体却灵活地向后一滑步,巧妙地避开咸猪手,同时脸上堆起更甜腻的笑容:“太君,您喝多了,百合子给您倒杯茶醒醒酒?”她不着痕迹地退开,目光继续搜索。
终于,她的目光定格在吧台后面。一个穿着深色和服、留着八字胡、身材微胖、看起来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正一边擦拭着酒杯,一边和两个穿着便装、眼神精悍的男人低声交谈着什么。他的眼神看似平和,实则锐利如鹰,时刻观察着居酒屋内的动静。佐藤健一!
沈知白的心跳加速。她看到佐藤对那两个便装男人使了个眼色,两人点点头,转身走向吧台后面一扇不起眼的、挂着“仓库重地,闲人免进”牌子的木门。那扇门后,很可能就是通往地下审讯室的通道!
机会稍纵即逝!
沈知白端起旁边桌子上一个空着的清酒壶,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扭动着腰肢向吧台走去。“佐藤老板~百合子来帮您添酒啦~”
佐藤健一闻声抬起头,看到沈知白,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他脸上堆起商人惯有的和善笑容:“哦?百合子小姐?新来的?真是辛苦你了。”他看似随意地伸出手,似乎要去接酒壶。
就在两人的手即将接触的刹那!
“砰!砰!砰!”
居酒屋紧闭的临街窗户玻璃突然爆裂!几颗子弹带着尖啸射入!瞬间击碎了吊灯和几个酒瓶!玻璃碎片和酒液四溅!
“啊——!”
“敌袭!有刺客!”
“保护少佐!”
突如其来的枪击引发了巨大的混乱!尖叫声、咒骂声、桌椅翻倒声、酒瓶碎裂声瞬间炸开!醉醺醺的军官们有的惊慌失措地趴倒在地,有的则拔出配枪盲目地向窗外射击!女人们尖叫着四处躲藏!
混乱中,佐藤健一脸色剧变!他猛地缩回手,身体下意识地向后一退!他身边那两个便装男人反应极快,立刻拔枪护在他身前,警惕地扫视着混乱的现场!
就是现在!
沈知白眼中厉色一闪!她等待的混乱终于来了!这枪声并非意外,而是她精心策划的——她花光了身上最后一点值钱的东西(那对珍珠耳钉),买通了一个在附近游荡、对日本人恨之入骨的溃兵,让他在这个时间点朝居酒屋开枪制造混乱!
趁着佐藤被护卫挡住视线、所有人注意力都被窗外吸引的瞬间!沈知白如同鬼魅般动了!她丢开酒壶,身体伏低,如同灵猫般绕过混乱的人群和翻倒的桌椅,快如闪电地扑向吧台后面那扇挂着“仓库重地”牌子的木门!
她拧动门把手——锁着!没有时间犹豫!她抽出藏在坤包里的袖剑,狠狠刺入门锁部位!
“咔嚓!”木屑纷飞!门锁被暴力破坏!
她猛地拉开门!门后是一条向下延伸的、光线昏暗的水泥楼梯!一股更加浓郁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就是这里!沈知白毫不犹豫,闪身而入,反手将门虚掩上,隔绝了外面的混乱和喧嚣。
**第三节:地狱回廊**
楼梯狭窄陡峭,墙壁冰冷潮湿,仿佛能渗出水来。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味越来越浓,还夹杂着一种若有若无的、绝望的哀嚎和痛苦的呻吟,如同地狱深处传来的回响,刺激着沈知白的耳膜和神经。手腕上,澄渊铜锁的搏动变得异常急促和灼热,清晰地指向下方——裴砚之就在下面!
她握紧袖剑,放轻脚步,如同捕食的猎豹,悄无声息地向下潜行。心跳如擂鼓,肋部的伤口在紧张和剧烈动作下隐隐作痛,但都被她强行压下。
楼梯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铁门,门上方有一个小小的、蒙着铁丝网的观察窗,透出里面昏黄的光线。铁门虚掩着,留着一道缝隙。
沈知白屏住呼吸,凑近门缝向内望去。
里面是一条长长的、光线更加昏暗的走廊。水泥墙壁上同样布满了可疑的污渍和抓痕。两侧是一个个紧闭的铁门,门上只有一个小小的窥视孔。这里就是关押和审讯犯人的地牢!走廊尽头似乎还有一个更大的房间,隐约传来皮鞭抽打皮肉的闷响和男人压抑的、痛苦的嘶吼!
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尽头审讯室的声音在回荡。显然,刚才上面的枪击和混乱,吸引走了部分看守。
机会!
沈知白不再犹豫,轻轻推开铁门,闪身进入走廊。冰冷、压抑、绝望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她贴着墙壁的阴影,快速向走廊尽头那个传来声音的房间移动。手腕上铜锁的搏动几乎与她自己的心跳同步!砚之就在里面!
就在她距离那扇传出鞭打声的铁门还有几步远时——
“站住!什么人?!”
一声生硬的日语低喝从身后传来!
沈知白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她猛地回头!
只见走廊中段,一扇她刚刚经过的牢房门不知何时打开了!一个穿着黑色立领制服(特高课便衣行动队标准装束)、身材瘦高、眼神阴鸷的男人正站在门口,手里握着一把南部十四式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她!他显然是负责看守地牢的特务之一,可能刚才是去检查某个牢房,恰好撞见沈知白!
糟糕!暴露了!
沈知白的大脑在瞬间做出判断!不能让他开枪!枪声一响,整个地牢的守卫都会被惊动!她和裴砚之都得死!
她没有丝毫犹豫,在特务手指即将扣动扳机的刹那,身体如同鬼魅般向侧面猛地扑倒!同时,握着袖剑的右手闪电般挥出!
“砰!”
枪响了!子弹擦着她的肩膀飞过,狠狠打在后面的水泥墙上,溅起一溜火星!
“噗嗤!”
几乎在同一时间!沈知白甩出的袖剑如同毒蛇,精准无比地钉在了特务持枪的右手手腕上!锋利的剑刃穿透皮肉,深深刺入腕骨!
“啊——!”特务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手枪脱手掉落!剧痛让他瞬间失去了战斗力!
沈知白落地翻滚,卸去冲力,毫不停留地弹身而起!她知道特务的惨叫很快就会引来其他人!必须速战速决!
她如同猎豹般扑向受伤的特务!特务左手捂着鲜血淋漓的右手腕,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怨毒,试图用脚去踢沈知白!
沈知白侧身避开,右手五指并拢成掌刀,带着全身的力量和精准的打击点,如同闪电般狠狠劈在特务的颈侧动脉上!
“呃……”特务的眼睛瞬间瞪大,身体一软,无声无息地瘫倒在地,昏死过去。
解决掉一个!沈知白毫不停留,甚至来不及拔出袖剑(剑还钉在特务手腕上),转身就冲向走廊尽头那扇传出鞭打声的铁门!她能感觉到,门内那熟悉的气息,那属于裴砚之的生命之火,正在痛苦中摇曳!
她猛地撞开虚掩的铁门!
眼前的景象,让沈知白睚眦欲裂!
房间中央,裴砚之被呈“大”字形锁在一个冰冷的铁架子上!他身上的廉价西装早已被撕烂,露出布满鞭痕、淤青和烫伤的上身!嘴角破裂,流着鲜血,额头更是高高肿起,破开一道口子,鲜血糊住了半边脸颊!他的头无力地垂着,意识似乎已经模糊,只有身体在皮鞭落下时本能地抽搐着。
一个光着膀子、肌肉虬结的壮汉(显然是专职打手),正挥舞着一条浸过水的皮鞭,狞笑着,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抽打在裴砚之伤痕累累的胸膛上!每一鞭下去,都带起一道刺目的血痕和飞溅的血珠!
桌子后面,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少佐(审讯官)正悠闲地喝着茶,脸上带着残忍的欣赏表情。旁边还站着另一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特务,抱着胳膊,冷漠地看着。
“住手!!!”沈知白发出一声如同受伤母兽般的凄厉嘶吼!所有的冷静和伪装在这一刻被彻底撕碎!眼中只剩下滔天的怒火和无尽的杀意!
房间里的三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和怒吼惊呆了!打手的鞭子停在了半空。少佐惊愕地抬起头。抱着胳膊的特务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枪套!
就在这不到一秒的惊愕间隙!
沈知白动了!她将速度提升到极致!身体化作一道玫红色的残影,直扑那个距离她最近、刚刚摸到枪柄的特务!
快!快到超出人类的反应极限!
那特务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凌厉的劲风扑面而来!他刚想拔枪,一只穿着高跟鞋的脚,如同出膛的炮弹,带着恐怖的力道,狠狠踹在了他的胸口膻中穴上!
“咔嚓!”清晰的骨裂声!
“噗——!”特务狂喷一口鲜血,身体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中,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后面的墙壁上,软软滑落,生死不知!
解决掉一个威胁!沈知白落地毫不停顿,身体借着踹击的反作用力旋转,袖剑虽然不在手,但她的双手就是最致命的武器!五指如钩,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直取那个光膀子打手的双眼!这是最凶狠的挖眼招式!
打手刚从沈知白踹飞同伴的震惊中回过神,就看见两只带着死亡气息的手爪抓向自己的眼睛!他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抬起粗壮的左臂格挡!
“噗嗤!”沈知白的手指如同铁钳,狠狠抠进了打手左臂的肌肉里!深可见骨!
“啊——!”打手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剧痛让他手中的皮鞭掉落在地!
沈知白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她抠住对方手臂的手指猛地发力,身体借力腾空,右腿如同钢鞭般高高抡起,膝盖带着千钧之力,狠狠撞向打手的下巴!
“咔嚓!”令人牙酸的骨碎声!
打手的惨叫声戛然而止!整个下巴被这一记凶狠的膝撞撞得粉碎变形!庞大的身躯如同被砍倒的大树,轰然向后栽倒,重重砸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兔起鹘落!电光火石之间!两个凶悍的特务和打手,在沈知白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未来格斗术下,瞬间毙命!
“八嘎!!”桌子后面的少佐终于从极度的震惊和恐惧中反应过来!他猛地掀翻桌子,茶具摔得粉碎!同时右手飞快地伸向腰间,拔出了他的南部十四式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瞬间指向了刚刚落地、背对着他的沈知白!他的脸上充满了惊骇和狰狞的杀意!
“支那婊子!去死吧!!”少佐咆哮着,手指狠狠扣向扳机!
背对着枪口的沈知白,似乎已经来不及转身格挡或躲避!死亡的气息瞬间将她笼罩!
**第四节:机械之怒**
枪口喷吐火焰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千分之一秒。
沈知白甚至能清晰地听到撞针击发底火的清脆声响,能感觉到那致命的子弹裹挟着灼热的气流撕裂空气,直指自己的后心!求生的本能让她全身肌肉瞬间绷紧,试图做出极限的规避动作,但肋部的剧痛和连续爆发后的短暂脱力,让她身体的反应慢了半拍!
完了!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
“吼——!!!”
一声完全不似人声、充满了金属摩擦质感、如同受伤野兽般狂暴的怒吼,如同惊雷般在狭小的审讯室内炸响!
是裴砚之!
原本意识模糊、被锁在铁架子上如同破布娃娃的他,不知何时猛地抬起了头!那双布满血丝、几乎被血污糊住的眼睛,此刻竟然爆射出一种非人的、令人心悸的幽蓝光芒!那光芒冰冷、狂暴、充满了毁灭性的力量!
更恐怖的是他的左臂!
那条被铁链牢牢锁住、之前血肉模糊、布满伤痕的左臂,此刻正发生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异变!皮肤下的血管如同活物般剧烈地蠕动、贲张!一道道细密的、闪烁着刺目幽蓝光芒的纹路,如同被点亮的电路板,瞬间爬满了整条手臂!肌肉在蓝光下疯狂地膨胀、虬结,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皮肤被撑得近乎透明,甚至能看到下面金属般质感的肌腱纤维和闪烁着蓝光的、如同液态金属般的能量在奔流!
“咔嚓!咔嚓!咔嚓!”
刺耳的金属断裂声接连响起!那足以锁住蛮牛的精钢铁链,在裴砚之这条发生恐怖异变的左臂爆发的巨力下,如同脆弱的麻绳般寸寸崩断!断裂的铁环四处飞溅!
挣脱束缚的幽蓝手臂,如同来自地狱的魔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以一种超越物理极限的速度和角度,猛地向后横扫!
“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爆鸣!
裴砚之那只闪烁着幽蓝光芒、覆盖着金属化角质层的恐怖左臂,如同最坚硬的盾牌,精准无比地、狠狠地格挡在了少佐射出的子弹轨迹上!
子弹撞击在蓝光氤氲的“金属”手臂上,没有穿透,甚至没有留下明显的凹痕!反而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能量壁障,瞬间变形、压扁,然后被一股巨大的反作用力弹飞出去,“噗”的一声嵌入了旁边的水泥墙里!只在裴砚之的手臂上留下一个极其微小的白点和一丝青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少佐脸上的狰狞和杀意瞬间被极致的惊骇和难以置信所取代!他如同见了鬼一样,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他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血肉之躯……挡住了子弹?!那闪烁着蓝光的手臂……是什么怪物?!
沈知白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她猛地转身,看着裴砚之那条异变的、散发着非人气息的幽蓝手臂,看着他那双燃烧着狂暴蓝焰的眼睛,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是劫后余生的狂喜?是对这诡异力量的惊骇?还是对裴砚之此刻承受痛苦的揪心?
“怪……怪物!!”少佐终于从巨大的恐惧中回过神,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他状若疯狂,双手握枪,对着裴砚之,对着沈知白,就要扣动扳机,将弹匣里的子弹全部倾泻出去!
然而,他再也没有机会了!
挣脱束缚的裴砚之动了!他如同从地狱深渊爬出的复仇魔神!那只幽蓝的左手快如闪电般探出!不再是格挡,而是攻击!五根手指的指尖瞬间弹出如同匕首般锋利的、闪烁着金属寒芒的幽蓝骨爪!
“噗嗤——!!!”
五根幽蓝骨爪,如同烧红的餐刀切入黄油,毫无阻碍地、深深地刺入了少佐持枪的右臂!瞬间贯穿!骨爪从手臂另一侧透出,带着淋漓的鲜血和碎肉!
“啊——!!!”少佐发出了比刚才打手凄厉百倍的惨嚎!剧痛让他瞬间松开了手枪!
裴砚之眼中蓝焰暴涨,没有丝毫停顿!贯穿少佐右臂的骨爪猛地向下一划拉!
“撕拉——!”
如同撕裂破布的声音!少佐的整条右臂,从肩膀处被硬生生地、齐根撕裂下来!断臂带着喷泉般的鲜血,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呃……”少佐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巨大的痛苦和失血让他眼球上翻,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砸在地上,身体还在无意识地抽动,鲜血迅速在他身下蔓延开一大滩。
整个审讯室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裴砚之粗重的、如同风箱般的喘息声。他那条幽蓝的左臂缓缓垂下,骨爪缩回,手臂上狂暴的蓝光和金属纹路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皮肤下的能量奔流也平息下来。手臂恢复了血肉的触感,只是皮肤上布满了蛛网般的细微裂纹,正缓缓渗出细密的血珠。他眼中的蓝焰也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茫然。身体晃了晃,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向后倒去。
“砚之!”沈知白惊呼一声,一个箭步冲上前,在他倒地之前紧紧抱住了他。
裴砚之的身体滚烫,像一块烧红的炭。他艰难地抬起眼皮,看着沈知白焦急的脸庞,沾满血污的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眼神涣散,再次陷入了昏迷。
沈知白的心如同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她迅速检查了一下裴砚之的状况,伤势惨烈,气息微弱,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她撕下少佐还算干净的衬衣下摆,快速包扎住裴砚之左臂上那些渗血的裂纹和身上最严重的伤口。
走廊里已经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和惊恐的日语呼喊!刚才的打斗和少佐的惨叫,终于惊动了外面的守卫!他们正在赶来!
此地不宜久留!
沈知白咬紧牙关,将昏迷的裴砚之背在自己并不算宽阔的背上。他的体重压得她肋部的伤口一阵剧痛,但她强忍着。她捡起地上少佐掉落的手枪,又从那昏死的特务手腕上拔回自己的袖剑。
她看了一眼地上三具死状凄惨的尸体,以及那扇被破坏的铁门和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眼神冰冷而决绝。她背着裴砚之,如同背负着整个世界,毫不犹豫地冲向审讯室另一侧——那里有一扇小小的、布满铁锈的气窗!
她用尽全身力气,用手枪柄砸碎了气窗的玻璃!冰冷的夜风瞬间灌入!外面是居酒屋后巷漆黑的夜色!
追兵的脚步声和叫喊声已经到了门口!
沈知白不再犹豫,先将昏迷的裴砚之托出窗外,然后自己敏捷地翻了出去!两人跌落在后巷冰冷的泥泞中。
她迅速背起裴砚之,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扇透着死亡气息的气窗,以及窗内追兵晃动的手电光柱和惊怒的吼叫,然后头也不回地、踉跄着冲入了南京城沉沉的、充满未知的夜幕之中。手腕上的澄渊铜锁,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而坚定的搏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