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最后期限(1/1)

医院的窗帘被风轻轻掀起一角,阳光斜斜地落在地板上,形成一道金色的分界线。

姜枝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宁祉煜的左手手背。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此刻却因为麻醉未完全消退而显得有些苍白。

"枝枝..."病床上传来沙哑的声音。

姜枝猛地抬头,正对上宁祉煜微微睁开的眼睛。

他的睫毛在阳光下近乎透明,右眼尾那颗浅褐色的泪痣因为脸色苍白而更加明显。

少年皱了皱眉,下意识想动右手,却被腕上的固定器限制住了动作。

"别动。"

姜枝连忙按住他的肩膀,"医生说你的肌腱需要静养。"

宁祉煜眨了眨眼,似乎正在努力聚焦视线。他的嘴唇干裂,声音轻得像羽毛:"我赢了..."

姜枝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又掉下来。

都这种时候了,他第一句话居然还是比赛。她拿起床头的水杯,小心地扶起他的头让他喝了一口。

"嗯,你赢了。"

她轻声说,"FMVP,实至名归。"

宁祉煜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他转动眼珠,目光落在姜枝无名指上的钻戒上,眼神立刻亮了起来。

"求婚..."

他艰难地动了动左手,想要去碰那枚戒指,"你答应了..."

姜枝握住他的手,将它轻轻贴在自己脸颊上:"我答应了。"

宁祉煜满足地闭上眼睛,又突然睁开:"我哥...婚礼..."

"还有半个月。"

姜枝知道他想问什么,"医生说你的手至少需要三个月恢复期,但出席婚礼应该没问题。"

少年皱起眉头,显然对这个答案不满意。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虽然虚弱却异常坚定:"瑞士..我们一起去..."

姜枝的手指僵住了。

瑞士的专科医院是她最后的希望,也是她最深的恐惧。她勉强笑了笑:"你先养好手伤,瑞士的事不急。"

"急。"

宁祉煜固执地说,左手突然用力抓住她的手腕,"你的身体...更重要。"

他的眼神太过炽热,姜枝几乎要被灼伤。

她垂下眼睛,避开他的视线:"我们以后再谈这个,好吗?你现在需要休息。"

宁祉煜还想说什么,病房门突然被推开。

林景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银灰挑染冲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保温桶。

"煜哥!你醒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床前,娃娃脸上写满惊喜,"我给你带了阿姨熬的粥,趁热..."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了宁祉煜紧抓着姜枝的手,以及姜枝泛红的眼眶。

"呃......"林景尴尬地站在原地,"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宁祉煜松开姜枝,虚弱地翻了个白眼:"知道还问。"

林景吐了吐舌头,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那什么...粥我放这儿了,沈烬之他们在楼下被粉丝围住了,我去帮他们解围!"说完就一溜烟跑了,临走还不忘带上门。

病房再次恢复安静,只剩下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

宁祉煜的目光又落回姜枝身上,带着不容拒绝的固执:"瑞士..."

姜枝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话。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母亲。

"我妈的电话,"

她站起身,"我出去接一下。"

宁祉煜不情愿地点点头,目送她走出病房。

走廊里,姜枝深吸一口气才按下接听键:"妈?"

"枝枝,"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温柔的声音,"我在电视上看到小宁受伤了,他怎么样?"

姜枝靠在墙上,突然觉得无比疲惫:"手术很成功,但需要时间恢复。"

"那就好。"

母亲顿了顿,"你呢?你还好吗?"

姜枝咬住下唇。

她知道母亲问的不只是表面上的关心。自从上次体检报告显示她内分泌严重失调,甚至可能影响生育能力后,母亲就一直忧心忡忡。

"我很好,"她轻声说,"真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枝枝,"母亲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你爸爸的事情..."

姜枝的身体瞬间绷紧:"他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

母亲叹了口气,"他听说你和小宁的事,托人带话,说想见你。"

姜枝冷笑一声:"他还有三年刑期,见什么见。"

"枝枝..."

"妈,"

姜枝打断她,"我现在只关心祉煜的手伤。至于我爸..六年刑期是他自己赌博欠债、挪用公款该受的惩罚。"

母亲又叹了口气,没再坚持:"那你照顾好自己和小宁。对了,橘猫最近总往你房间跑,好像在找你。"

提到家里那只胖橘猫,姜枝的表情柔和了些:"等我忙完这阵就回去看它...和您。"

挂断电话,姜枝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才平复心情。她转身准备回病房,却差点撞上一个人。

"宁...宁叔叔。"

她后退一步,惊讶地看着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宁父。

宁父西装笔挺,面容冷峻,与病房里那个虚弱的少年几乎没有相似之处。他双手背在身后,目光锐利地打量着姜枝。

"姜小姐,"

他的声音低沉而威严,"有时间谈谈吗?"

姜枝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机:"祉煜刚醒,他可能需要..."

"十分钟。"宁父打断她,"医院天台。"

说完,他转身就走,根本不给姜枝拒绝的机会。

天台的风比想象中要大。

姜枝裹紧外套,看着宁父背对着她站在栏杆边,眺望整个北京城。

"姜小姐,"他没有回头,"你知道祉煜的手伤有多严重吗?"

姜枝抿了抿唇:"医生说肌腱二次撕裂,需要三个月恢复期。"

宁父冷笑一声:"那是保守估计。神经损伤是不可逆的,他以后的操作精度会永久性下降至少15%。"

姜枝的心猛地一沉:"医生没这么说..."

"因为我不让他们说。"

宁父终于转过身,眼神锐利如刀,"你知道为什么祉煜会伤成这样吗?"

姜枝没有回答,但她知道答案—,因为疯狂,因为他不顾一切想要证明自己,因为...她。

"因为他想向你证明,即使手伤未愈,他也能给你一个冠军。"

宁父的声音冷得像冰,"他的整个职业生涯,现在都系在你一个人身上。"

姜枝的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我从来没有要求他这样做。"

"但你享受了结果,不是吗?"

宁父向前一步,"FMVP的求婚,全国观众的祝福,宁家少奶奶的身份。"

姜枝猛地抬头:"我不在乎这些!"

"那你在乎什么?"

宁父反问,"在乎他的职业生涯因为你毁于一旦?在乎他为了陪你治病放弃手伤恢复期?还是在乎..."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你的身体状况根本不适合结婚生子?"

姜枝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煞白。她没想到宁父连这个都知道。

"我..."

她的声音发抖,"我的情况可以治疗..."

"瑞士的专科医院?"

宁父冷笑,"你知道成功率是多少吗?你知道祉煜为了预约那个专家,付出了什么代价吗?"

姜枝震惊地看着他:"什么代价?"

宁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话锋一转:"祉行下个月十号结婚,你知道吧?"

姜枝点点头,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

"我希望你以合适的身份出席。"

宁父意味深长地说,"好好考虑清楚,祉煜这样...值得吗?"

说完,他转身离开,留下姜枝一个人站在天台上,任凭冷风吹乱她的长发。

回到病房时,宁祉煜已经睡着了。

他的左手垂在床边,指节微微弯曲,像是想要抓住什么。

姜枝轻轻握住他的手,发现即使在睡梦中,他也立刻回握住她,力道大得惊人。

她凝视着他苍白的睡颜,想起宁父的话,心如刀绞。

"傻瓜..."

她轻声说,眼泪终于落下来,"为什么要这样..."

宁祉煜似乎感应到什么,眉头微微皱起,但没有醒来。姜枝擦干眼泪,轻轻吻了吻他的指尖。

姜枝的手指颤抖起来。

她想起宁祉煜电脑里那个加密的"未来计划"文件夹,想起他每次提到瑞士时眼中的坚定,想起他手腕上渗血的绷带......

她突然明白了宁父所说的"代价"是什么。

宁祉煜翻了个身,无意识地呢喃:"枝枝..."

姜枝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在这里。"

少年在睡梦中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右手腕上的绷带洁白刺眼。

窗外,夕阳西沉,为整个北京城镀上一层血色。姜枝知道,距离宁祉行12月18日的婚礼,还有整整半个月。

而宁父给她的期限,也只剩下这半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