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妥协(1/1)

华山医院周主任的电话像一道闪电劈进姜枝混沌的意识。

"肾源匹配上了"

六个字在耳边反复回荡,震得她手机差点滑落。

"真、真的吗?"她声音发抖,手指无意识地抓紧窗台边缘。

窗外,宁祉煜仍站在飘雪的路灯下,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

"是的,非常罕见的匹配度。"

周主任的声音罕见地带着兴奋,"而且供体健康状况极佳,手术可以安排在两周后。"

姜枝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墙壁。

宋迦瑶急忙过来撑住她,眼神询问着电话内容。

"费用..."姜枝咬住下唇,这是最残酷的问题,"大概需要多少?"

"这部分您不用担心。"

周主任的语气微妙地变化,"捐赠方承担了所有费用,包括后续抗排斥药物。"

姜枝的瞳孔猛地收缩。

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她望向窗外的宁祉煜,一个可怕的猜想在脑中成形。

"周主任,"

她声音突然冷静下来,"这个肾源...是谁安排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姜小姐,医学伦理要求我们对供体信息保密。"

"是宁祉煜,对吗?"

更长的沉默。

最终,周主任轻叹一声:"宁夫人联系过我,但实际执行的是宁小少爷。这两个月他..."

话未说完,姜枝已经挂断电话,抓起外套冲出门去。

"枝枝!"宋迦瑶在身后喊道,"鞋!"

姜枝低头,发现自己还穿着酒店服务生的黑色平底鞋,上面沾着香槟的污渍。

她没有回头,径直冲下楼梯。

老旧的楼道灯忽明忽暗,她差点在拐角处摔倒,手掌擦过粗糙的墙面也感觉不到疼。

推开单元门的瞬间,寒风裹着雪花扑面而来。姜枝赤脚踩在积雪上,刺骨的冰冷从脚底直窜上脊背。

宁祉煜听到动静转过身,右眼尾的泪痣在路灯下像一滴冻结的墨。

"肾源是你找的?"

姜枝直接问道,声音比风雪更冷。

宁祉煜没有立即回答。

雪花落在他黑色羽绒服的肩头,又慢慢融化。他的右手还戴着护具,左手插在口袋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说话啊!"

姜枝突然提高音量,惊飞了附近树上栖息的麻雀,"这两个月你一直在监视我?看着我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筹钱很可笑是吗?"

宁祉煜摇头,向前迈了一步。

雪地上留下清晰的脚印。

"不是监视。"

他声音很轻,"是保护。"

"保护?"

姜枝冷笑,眼泪却不争气地涌出来,"看着我打三份工,睡四个小时,吃泡面度日...这就是你的保护?"

宁祉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左手从口袋中掏出手机。

他划开屏幕,调出一份文件递给姜枝。

"从你离开那天起,我每天都会收到你的行踪报告。但我父亲的人也在找你,我必须...确保他找不到。"

姜枝接过手机,屏幕上是一份详尽的日程表,记录着她这两个月的每一天:几点去医院,几点去打工,甚至包括她每晚九点准时上线打游戏的习惯。

最下方还有红色标注:

【今日营养摄入不足】

【睡眠时间仅3.5小时】

【代练收入320元】...

"你..."姜枝的手指开始发抖,"你一直都知道?"

宁祉煜点头,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像细小的钻石。

"我知道你第三天就去卖了SJ的纪念戒指;知道第七天宋迦瑶帮你付了房租;知道半个月前你因为低血糖晕在地铁站..."

每一句话都像刀子扎进姜枝的心脏。

她以为自己独自扛过了这些艰难时刻,原来他一直都在暗处看着。

"为什么不出现?"

她哽咽着问。

宁祉煜抬起左手,轻轻拂去她发间的雪花。

"我在等。"他轻声说,"等肾源,也等...父亲妥协。"

"妥协?"

"嗯。"

宁祉煜指了指自己的右手护具,"我用这个和他谈判。"

姜枝不解地看着他。

宁祉煜慢慢解开护具的搭扣,露出下面狰狞的伤疤,手术缝合的痕迹像蜈蚣一样爬满手腕,还有些地方泛着不正常的紫红色。

"医生说如果不停止左手训练,右手可能永久性损伤。"宁祉煜平静地说,"我父亲可以接受我不要爱情,但不能接受我废了职业生涯。"

雪花落在裸露的伤疤上,很快融化成水珠。姜枝想起刚才在宁祉行车上看到的训练记录,那些疯狂的左手操作数据,原来都是为了让宁家妥协的筹码。

"疯子..."她喃喃道,眼泪滚落脸颊,"你知不知道手对电竞选手有多重要?"

宁祉煜突然笑了,那个让她心动的,带着孩子气的笑容。

"知道啊。"

他轻声说,"但没有你重要。"

这句话击溃了姜枝最后的防线。她蹲在雪地里,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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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月的委屈、恐惧、绝望,全部化作滚烫的泪水砸在雪地上,融出一个个小坑。

宁祉煜也跟着蹲下,用大衣裹住她发抖的身体。

"别哭..."

他笨拙地拍着她的背,声音也带着哽咽,"肾源找到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为什么..."

姜枝抬起泪眼看他,"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我们明明已经..."

"因为我爱你。"

宁祉煜打断她,声音坚定得不像是十九岁少年,"这两个月我试过忘记你,试过专注比赛,甚至试过接受那个该死的婚约..."

他苦笑一下,"但每次闭上眼睛,看到的都是你在训练室冲我笑的样子。"

姜枝透过泪光看他,宁祉煜的眉眼比两个月前更加深邃,右眼尾的泪痣似乎更深了,像一滴永恒的眼泪。

她想起第一次见面时,那个桀骜不驯的天才少年,如今却为了她低声下气地站在雪地里。

"你父亲...真的同意了?"她小声问。

宁祉煜点头:"他妥协了。你可以回来继续做分析师,我们...可以在一起。"

"那苏晚棠呢?"

少年表情一滞。

"那个婚约...还在。"

他艰难地承认,"但我不会履行。父亲说只要我不公开反抗,私下怎么都行。"

姜枝的心沉了下去。

所以这仍是场见不得光的关系,她永远只能是宁祉煜的影子情人。

雪似乎下得更大了,落在她裸露的脚踝上,冷得像针扎。

"枝枝?"

宁祉煜担忧地看着她突然沉默,"你..."

"我考虑。"

姜枝站起身,声音恢复了平静,"关于回战队的事,我需要时间考虑。"

宁祉煜愣住了,显然没料到这样的回应。"肾源..."

"我会把钱还给你。"姜枝打断他,"所有费用,包括这两个月的...保护费。"

宁祉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抓住她的手腕,"我不需要你还钱,我只想要你回来!"

姜枝轻轻挣脱他的手。

"我知道。"

她轻声说,"但有些事...不是肾源和妥协就能解决的。"

宁祉煜站在原地,雪花落满肩头,像个被遗弃的雪人。姜枝转身走向单元门,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枝枝!"

宁祉煜突然喊道,"至少让我送你去医院!你妈妈需要你!"

姜枝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

"求你了..."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就这一次...让我为你做点什么..."

最终,姜枝还是点了点头。

不是因为软弱,而是她确实需要尽快赶到母亲身边。

而且...她偷偷看了一眼宁祉煜停在路边的法拉利,打车费确实不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