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声音(1/1)
顿了顿,林若初又问李玄:
“你说,我利用邵牧吸引痴,跟洛岚用寻香楼那百条人命造书,本质上是不是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在利用别人的性命达成自己的目的?”
如果她猜对了,这是顺势而为。
如果她猜错了,那是不是就是在拿邵牧的命献祭命书?
林若初有一丝迟疑。
如果是她自己来做决定,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吸引痴书保护自己和身边人。
但是李玄在旁边,她忍不住想要问问她,是不是她在不知不觉中,被天命书改变了。
自从收下贪后,她总是情不自禁地担心自己是否被它影响,发生了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改变。
李玄握住她的手,语气比刚才多了几分坚定:
“我们一定会成亲,若邵牧会被我的成亲影响唤出痴,那这就是一件一定会发生的事,我们只是将它提前到我们能够掌控应对的时间里,以确保可以用最快的速度、最小的危害回收痴。”
“我们要对抗的不是凡人,而是不知从何而来的神明之力,你能想到这些,已经做的很好了,阿初。”
“不用担心,你没有改变。”
李玄手握嗔,自然知道林若初的担心来源于何处。
他也经常午夜梦回,从自己杀红了眼的噩梦中惊醒。
他感觉得到,天命书们仍旧没有放弃,仍在试着用潜移默化去影响他们,伺机寻找每一个可以侵入他们思绪的缝隙。
阿初是感觉到了这些,才会有所顾虑。
但他认为这个计划可行。
这甚至是他们目前所能尝试的唯一一个计划。
若邵牧真能将痴引出来,那也确是幸事一桩。
果然是只有阿初才能想出来的计划。
“我们试试。”
李玄沉稳的声音,流进林若初的心底,抚平藏匿其中的犹豫。
她目光再次变得坚定。
傍晚时分,林若初与李玄一同乘车,往公主府去。
此前为避嫌,她几乎从未与李玄同进同出过,哪怕是去一处,也是前后分两辆车,马车直接进院子,不让路上的百姓看到人。
两人的身份和经历都有点微妙。
林若初不希望李玄被流言蜚语影响。
但今日不同。
今日他们从踏出府门的那刻就高调异常。
马车没牵进府里,停在正门门口。
常年黑衣的李玄十分难得地换上了一身雪白蜀锦,衣袖上金线鎏金麒麟绣得熠熠生辉。
未戴冠帽,黑发用羊脂玉簪竖起,闲逸间透出几分贵气。
腰间该佩戴的也都佩戴了。
往她面前一站,眉目清雅,杀伐之气藏了个干干净净,宛如在京都城闲散多年的富贵王爷,林若初都看愣了片刻。
这副模样的李玄真是不错!
好看得实在有点过分了。
虽然这种时候想这个似乎有点不太妥当,但林若初还是在心中暗暗记下,成婚后定要多给他裁些白衣让他穿给她看!
比起她的“心猿意马”,李玄神色要正经许多。
直接按计划中的将她引到门口马车旁,随后,伸手扶她上车。
绿柳出芽,春风漫漫。
能飞身上马狂奔三十里不喊一声累的林正将,娇媚羞赧的让小郡爷扶上马车啦!
周围零星路过的几个看热闹的百姓,都惊呆了!
他们是在路上瞧见了林府的马车,知道林正将今日往小郡爷的宅院中来了,这才闲来无事,好奇地跟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热闹能看。
没想到啊!
还真让他们瞧见了这么精彩的热闹!
林正将手扶了小郡爷的腕子!
正将大人不是今日才从边关回来吗?何时与小郡爷如此亲昵了?
拎着篮子的,走过拐角又一个转身状若无意地迂回回来。
抱着孩子的,当场停下脚步,开始拍背哄睡。
眼睛都斜在眼角根上,拼命往府门口停着的马车那边瞥,耳朵也使出吃奶的力气,使劲往上竖。
就想再看看再听听,还有什么精彩的热闹!
难不成,真如传闻的那样,这婚期定了?
林正将此番回来就是要与小郡爷完婚的?
可惜。
不管他们有多好奇。
马车上都没再传出声响。
贯穿府门的整条街巷是不能随意靠近的。
都守着护院。
隔这么老远根本看不见!
只能无奈地瞧着马车从他们面前驶过。
众人抓心挠腮之际,一极擅说媒的妇人,突然说了句:
“这马车似乎是朝着公主府去的?林正将与小郡爷共同前往公主府,莫不是要去敲定婚期?”
众人闻言,刚耷拉地眼皮又抬了起来!
若是去公主府,还真有这个可能!
“说不定,圣上赐婚的旨意这两天就能下来了!”
“那感情好啊,京都城要热闹起来咯!”
众人的议论声,远远地传进马车里。
林若初和李玄安稳地坐着,就等这消息口耳相传,传入永安侯府的深宅大院。
两人入了公主府后,一直到随李瑟兮一道用了晚膳,才又乘车,各自回府。
回李玄府邸的那马车是空的。
他坐在林若初的车上,随她一起去将军府。
这事事关重大,还得跟二哥商量,听听他的建议。
林若初可做不出那种借保护之名,将最聪明的家人排除在外的事。
三个诸葛亮,事半功倍。
马车入将军府。
林思齐和江丽竹都于屋中,迎着烛光和林若初、李玄谈到半夜。
听闻两人要将婚讯定在两周后,两人先是一喜,随即又听到原因,喜悦被严肃取代。
次日,李瑟兮入宫面圣,为自家儿子请旨。
第三日,宫人捧着赐婚的圣旨、带着一众赏赐,分别往林府和李玄府邸去了。
同时出发的还有送往十三郡的诏书,诏林昭林将军带十万林家军班师回朝,荣归故里。
京都城中众百姓,瞧着那送往两府的赏赐,听着圣旨赐婚一事,全都奔走相告,神色欢喜地讨论着这桩美谈。
而永安侯府中。
对府外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晓的邵牧,在这一日,才慢慢地从侯府祠堂苏醒。
醒来时,身下僵硬的席垫,让他恍惚间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京兆府的大牢中。
但面前那一排排熟悉的祖宗牌位,很快让他清醒了过来。
这里是邵家祠堂。
他跪过几次。
这次父亲也是,在行过家法后便将他丢进来了。
老生常谈的手段。
邵牧早就习惯了,并没放在心上。
然而当他想要撑起身体时,右腿忽然传来刺穿肺腑的剧痛!
他挪动不了他的腿了!
那帮狗奴才,行家法的时候竟然在暗中打断了他的腿!
柳欢云的脸瞬间出现在他的面前。
是那个女人做的!一定是那个女人做的!
邵牧咬牙切齿,腿骨断了的剧痛,让他冷汗直流,刚刚苏醒的意识又变得模糊了。
在恨意袭来前,先一步占据他心底的,是深不见底的困惑。
为什么?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什么东西夺走了他的一切?
到底是谁在暗中阻碍他?
邵牧想不明白。
他趴着摔倒在地,面前林立的一座座牌位,在视线中被模糊成了一座漆黑的、巨大的、仿佛要将他压在身下,让他永世不能翻身的高山。
这时,他耳边忽然划过一声轻笑。
极其轻蔑,却又透着一丝熟悉。
它说:
【这一回合,你怎么好像输的更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