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9章 承诺（1/1）
冰冷的白色灯光，将“冥府”基地巨大的中央训练场照得如同白昼。
四千名黑色守望士兵，依旧保持着那纹丝不动的姿态，像一片沉默的，由血肉与钢铁意志铸就的黑色森林。
灰烬那张布满伤疤的脸，在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那个悲壮的笑容还未完全敛去。
他重新戴上了面罩，遮住了那最后一丝属于“人”的表情。
“很好。”
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冷硬，通过扩音器回荡。
“那么，准备迎接你们的新生。”
轰隆——
训练场四周，一扇扇厚重的合金闸门缓缓升起。
走出来的，不是士兵，而是一队队身穿全封闭白色防护服，推着银白色金属推车的科研人员。
他们脸上戴着呼吸面罩，看不清任何表情，动作精准而机械，像是一群来自异世界的访客。
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变得更加浓郁，混合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带着甜腥味的化学气息。
整个基地，安静得只剩下金属推车滚轮划过地面的，细微而刺耳的摩擦声。
科研人员在方阵前停下，以每十名士兵为一组，迅速展开了工作。
他们打开推车上的保温箱，取出一排排闪烁着幽蓝色冷光的金属注射枪。
枪管内，是仿佛有生命般缓缓蠕动的暗金色液体。
黑光病毒。
方阵最前排，一名年轻的士兵第一个走上前。
他没有丝毫犹豫，伸出了自己的右臂。
一名科研人员走上前，动作熟练地将注射枪对准了他手臂上的静脉。
没有酒精棉的擦拭，没有多余的询问。
只有冰冷的金属，贴上温热的皮肤。
嗤。
一声轻微的，液体被高压注入身体的声音。
年轻士兵的身体，猛地一颤。
下一秒。
他的眼睛骤然睁大，瞳孔瞬间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暗金色的纹路，如同烧红的铁丝，以注射点为中心，在他的皮肤下疯狂蔓延，瞬间布满了他的整条手臂，然后是脖颈，脸庞。
“嗬……”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额头上青筋暴起，浑身的肌肉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
他双膝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但他身后的两名战友，立刻上前一步，一左一右，用自己的肩膀，死死地架住了他颤抖的身体。
他们没有说话，只是用这种方式，陪伴着他走完这最后一段属于“人”的旅程。
……
江城，中央指挥塔。
巨大的全息屏幕上，正实时播放着“冥府”基地内发生的一切。
上百个分屏画面，从不同的角度，特写着每一个士兵在改造过程中，那痛苦到极致的表情。
陆沉渊就站在这面屏幕前，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言不发。
他的脸，比屏幕中的灯光更加冰冷。
琉璃静静地站在他的身侧，如同一柄收敛了所有锋芒的黑色匕首。
白芷博士的影像，悬浮在另一侧。
“改造开始了。”
她的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解说一场手术。
“‘黑光病毒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重构他的身体。”
屏幕上，那名年轻士兵的身体，正在发生肉眼可见的变化。
他痉挛的肌肉，以一种违反生理学的方式膨胀，收缩，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正在重新塑造他的肌体。
皮肤下，那些暗金色的纹路，光芒越来越盛。
“骨骼密度正在提升百分之三百，肌肉纤维强度提升百分之五百。”
“细胞再生速度，已经超出了我们现有仪器的检测上限。”
白芷博士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属于科学家的，无法抑制的狂热。
“总司令，您看他的伤口。”
画面中，士兵因为剧痛咬破的嘴唇，那道小小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前后不过两三秒，便恢复如初，连一丝疤痕都没有留下。
“这只是最基础的强化。”
“真正关键的，是大脑。”
白芷博士调出了另一组数据流，上面是复杂的脑电波图谱。
“病毒正在重写他的神经连接，切断情感中枢与决策区域的联系。”
“恐惧，愤怒，悲伤……这些对于士兵而言，只是弱点的情绪，正在被一一剥离。”
“他将获得前所未有的感官，能够听到我们听不到的声音，看到我们看不到的光谱，甚至能通过空气中信息素的微小变化，来‘嗅’出谎言与恶意。”
“一个完美的猎手，一个不知疲倦，无所畏惧，绝对忠诚的战争机器。”
白芷博士总结道。
“正在诞生。”
屏幕中，那名年轻士兵的身体终于停止了颤抖。
他缓缓地站直了身体。
架着他的两名战友同时松开了手。
他抬起头。
那张脸，依旧是原来的脸。
但那双眼睛，已经彻底变了。
之前那份属于年轻人的，坚毅而炽热的光芒，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暗金色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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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两块被抛光到极致的金属，能够映照出一切，却没有任何温度。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自己刚才咬破的手，又看了一眼架着自己的战友。
眼神里，没有任何感激，没有任何波动。
只有纯粹的，数据分析般的审视。
然后，他转身，迈着精准得如同机械的步伐，回到了队伍中，站得笔直。
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尊完美的雕像。
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十个，第一百个……
痛苦的痉挛，与死寂的沉默，在训练场上交替上演。
一簇簇燃烧着人性火焰的灵魂，被投入了名为“黑光”的熔炉。
然后被锻造成了一柄柄一模一样的，冰冷，锋利，却失去了灵魂的剑。
灰烬站在高台上，他是最后一个。
他摘下面罩，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当科研人员拿着注射枪走向他时，他忽然抬起头，目光穿透了镜头，仿佛直视着远在指挥塔内的陆沉渊。
他什么都没说。
只是对着镜头，露出了最后一个，属于灰烬的灿烂笑容。
然后，他伸出了手臂。
剧烈的痛苦让他魁梧的身躯剧烈颤抖，全身的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但他的头，却始终高昂着。
当一切平息。
面罩下的那双眼，已经化为了一片暗金色的虚无。
四千名改造完成的士兵，在训练场上重新列队。
动作整齐划一，连呼吸的频率都完全同步。
他们不再是四千个独立的个体。
而是一个拥有四千双手脚的，恐怖的战争集合体。
指挥塔内，白芷博士的影像消失了。
巨大的屏幕上，只剩下那片沉默的，令人窒息的黑色方阵。
琉璃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
她看着屏幕里的那些曾经的同僚，那些不久前还能和她开着玩笑的战友，此刻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她那颗经过无数训练，早已坚如磐石的心，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
陆沉渊一直没有动。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那四千双暗金色的，空洞的眼睛。
他用他最忠诚的士兵，为华夏铸造了一面最坚固的盾。
代价，是亲手夺走了他们之所以为人的证明。
许久后，他缓缓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冰冷的屏幕，仿佛想透过这层数据的阻隔，去触摸那些已经远去的灵魂。
他的声音很轻，轻得几乎听不见，像是在对自己，也像是在对那四千个迷失的灵魂起誓。
“我会让你们……”
“找回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