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朝堂风波(1/1)
次日早朝,垂拱殿内。
百官分立两旁,汇报今年工作安排等事务已近尾声。
"陛下,臣说完了。"平章政事王安石拱手回话后,退回班位。
赵顼点头:"既如此,那就散朝吧。"说着便欲起身。
话音未落,御史台监察御史张泽出班启奏:"官家,臣有本奏!"
殿内众臣心下了然——昨夜之事已传遍汴梁官场。
张泽属反对变法一派,此刻发难实属意料之中
"准奏。"
张泽趋前躬身:"陛下,昨夜御街现恶性案件。
有狂徒袭击吕参政之女,推其侍女落水,更踩断家丁腿骨。望陛严查此事,还吕参政公道!"
"哦?"赵顼故作惊诧,"吕卿,可有此事?"
吕公着出列:"禀官家,确有此事。然张御史所言有误。虽受袭者是小女,但实与臣无涉。"
稍顿后正色道,"昨夜已查明,此乃小女与人争执所致,双方俱有过失。"
赵顼颔首而笑:"吕卿大公无私。既如此,本案交由开封府处置。散朝。"
"官家!"张泽急奏,"此事开封府恐难决断。"
赵顼蹙眉:"张御史何意?"
"据臣所知,另一当事人乃潮州解元黄忠嗣,据说与王相交好。臣恐开封府..."
张泽话音未落,御史中丞邓绾立马出声怒斥:"大胆!尔欲诬陷王相?"
"下官不敢。"张泽从容拱手,"惟尽御史本分,风闻奏事耳。"
虽面对自己的顶头上司,但是他没有一丝畏惧。
因为他已经得到文彦博、吕公着承诺,所以倒是不担心得罪王安石一派。
邓绾见状立即转身向赵顼拱手道:"陛下,臣弹劾张泽品行不端,竟胡乱诽谤中伤朝廷重臣!"
赵顼尚未开口,文彦博已高声反驳:"官家明鉴!张御史恪守本职、据实奏报,何错之有?"
话音未落,殿内哗啦啦跪倒一片官员,齐声呼道:"望陛下明察!"
"荒谬!"邓绾甩袖冷笑,"御史风闻奏事固然是本分,然若借机诽谤攀咬、构陷重臣,便是渎职!"
此言一出,另有数名官员疾步出列:"臣等附议!恳请陛下明鉴!"
"张御史何错之有?尔等这般维护王安石,分明是在结党营私!"文彦博阵营中有人喝道。
"你们借题发挥攻击王相,不是结党?真是一群小人......"
"你们才是结党!"
"尔等徇私枉法!"
"变法新政荼毒百姓!"
"尔等不思改革强国,只会拖累社稷......奸臣当道!"
不消片刻,垂拱殿内喧哗如市,两派官员推搡叫骂,话题越扯越离谱。
有人甚至开始翻出陈年旧账,从盐课亏空吵到边关粮饷,从科举改制骂到青苗新法。
赵顼望着眼前乱象,面色愈发阴沉,突然拍案怒喝:"够了!都给朕住口!"
垂拱殿内,百官听闻皇帝震怒,立时噤若寒蝉,匆忙各归本位。
"好得很啊!朕这垂拱殿都快成菜市口了。"
赵顼目光如炬扫视群臣,玉带随着胸膛剧烈起伏,"尔等便是这般报效国家的?"
言毕忽将犀利的目光刺向紫袍重臣:"王相,你这平章事当得愈发称职了?竟由着朝臣这般喧哗!"
"臣罪该万死!"王安石当即撩袍跪倒,象牙笏板在青砖上磕出脆响。
御座上的天子却已转向另一侧:"宽夫公倒是愈发德高望重了。"
这句裹着冰碴子的话让文彦博浑身剧颤,老迈身躯慌忙伏地:"老臣惶恐!"
"惶恐?适才声震屋瓦时,朕瞧着倒颇有些廉颇遗风。"
"臣......"
御案传来重重叩击声,打断老臣即将出口的辩解,"罢了,都起来说话。"
待两位重臣战战兢兢归位,赵顼才继续开口:"王相,张御史说你与潮州解元私交甚密,可有话说?"
"臣与黄忠嗣素无往来!"王安石笏板高举过眉,声若洪钟,"张御史所言纯属构陷,乞陛下明鉴!"
"张泽。"年轻帝王的目光转向御史行列,"你所言之事,可有证据?"
后者疾步出列:"臣...臣仅有风闻言事。"话音未落,御前已传来砚台坠地的轰响。
"好个风闻言事!"赵顼拍案而起,"凭些市井流言就敢攀诬宰辅?你脖颈上长的是人头还是酒囊!"
"臣罪该万死!"张泽以头抢地,乌纱帽滚落阶前。
良久,御座上传来压抑的喘息:"张泽罚俸半载,此案着开封府核查。区区小案竟闹到庙堂,简直荒唐——退朝!"
待天子仪仗消失在屏风后,文彦博与吕公着相视而笑。
王安石冷眼瞥见这抹笑意,心头陡然泛起寒意。
半个时辰后,皇城司府衙。
"台端,今日朝臣就吵了一架,然后就没了?"黄忠嗣面带疑惑。
"嗯,基本上雷声大雨点小。等明日开封府那边走个流程,你就可以回家了。"林从文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黄忠嗣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太反常了。把我这件事当成引子,然后两房人马吵一架,被陛下各自呵斥完就完事了?"
他手指无意识敲着案几,"我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阴谋。旧党这些人绝不会如此无聊......"
忽然瞳孔微缩,猛地抬头:"台端方才说,王相今日一派没有弹劾吕公着?"
"正是。原本应有此意,但官家震怒后便无人再提。"
黄忠嗣闭目凝神,指尖在檀木案几上划出深浅不一的纹路,仿佛要将朝堂风云刻入木纹。
香炉青烟袅袅,漏刻声滴答作响,一刻钟后忽而睁眼:"台端,我似乎窥见些门道。"
林从文倾身向前:"怎么说?"
"此事已从吕氏女仗势欺人演变为双方互殴。不出所料的话,这两日他们定会散布两则消息。"
黄忠嗣屈指敲击案几,"其一,渲染我心狠手辣、品行有亏,彻底败坏我的名声。"
他忽而冷笑:"其二嘛...今日朝堂争执时,已有御史弹劾我与王相私交过密。台端以为,此事会不会在民间传开?"
林从文沉吟片刻,突然瞳孔微缩:"难道他们要构陷王相结党营私?"
"倒不至于如此直白。"黄忠嗣摇头,"陛下圣明,岂会轻信这等谗言?但他们要的是营造舆论。只要让百姓觉得王相公是奸佞,真伪还重要么?"
他长叹一声,"谎话重复千遍即成真理,当真是好手段!"
林从文闻言色变,已然预见后续连锁反应。
若任其发展,莫说新法难行,便是王安石相位亦将不保。
他霍然起身:"本官即刻进宫面圣..."
"台端且慢!"黄忠嗣急急阻拦,"这般空口禀报有何用处?可有应对之策?"
"莫非..."林从文目光灼灼,"你已有良策?"
黄忠嗣抚掌而笑:"确有一计。台端且附耳过来——当如此...这般..."